正文 第三章

又趕了五天的路,到了徽州境內。小嬋在車上說:「到了徽州再換船走一天的水路就到了,姑娘高興嗎?」朱緒嵐說道:「不知道應該歡喜還是愁。」茶煙問道:「姑娘這話何意?」小嬋又說:「要見姑老爺了,這是盼了多久的事。我知道姑娘心思,骨肉親情豈有假的。姑娘盡可放寬心去,別多想了。」朱緒嵐唉了口氣:「但願這次是來對了,不然我可要懊悔死了。」茶煙也說:「就憑姑娘這人品就連老太太都喜歡的什麼似的,姑老爺肯定會更加疼到心坎上的。」小嬋贊同道:「就是,就是。」

碼頭到了,車緩緩停住,小嬋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下了車。朱緒嵐環視四周,一方醒目的條幅映入眼簾:黃河水患,一方有難,八方救助。朱緒嵐動了惻隱之心,提步上前。她見豎立此條幅是位彪形大漢,滿面鬍鬚,破衣爛衫,眾人們紛紛議論著:「說不定是他自己想這個法子乞討?瞧他這個窮酸樣子,還去救濟別人。笑話!自己要別人救濟還差不多。」彪形大漢不理會這些竊竊私語,正經端坐,目視前方,不發一言。朱緒嵐在眾目睽睽中走上前輕聲問:「黃河水患禍及多少?」大漢回應道:「八百里無一倖免,慘不忍睹。」朱緒嵐又問:「要捐多少可有規定?大漢又道:「姑娘,一文二文皆可,不拘多少。」朱緒嵐不發一言轉身走開了,弄得圍觀的百姓一頭霧水。

卻不知,她回到車上取來自己的梳妝盒,小嬋奇怪的問:「姑娘,拿這個做啥?」朱緒嵐指了指條幅,笑著走開了。小嬋可嚇壞了,追了上去,阻攔道:「姑娘,嵐姑娘,你要嚇死小嬋啊!梳妝盒裡的首飾雖不是價值連城,但也能讓小戶人家一輩子吃喝不愁。往後家去,老太太若問起這事,我們當丫鬟的可擔當不起呀?」朱緒嵐固執己見:「不礙的,日後老太太問起有我呢。」隨後又說了一句:「你趕緊把行李搬上船,我辦完事就上船出發。」小嬋只得留在原地,急得直跺腳,眼睜睜的看著她捧著梳妝盒走遠。

朱緒嵐把梳妝盒放在大漢面前,大漢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仿佛它是怪物似的不敢動手。「怎麼不打開?」朱緒嵐不等他答話,自己動手打開了梳妝盒,裡面的首飾讓眾人都驚呼起來。大漢吞了好幾口水,才找到自己的舌頭:「你確定嗎?要想清楚可別後悔莫及。」眾人中也有人出來相勸:「我說這位小姐你可要想仔細了,萬不可輕率。要是捐了出來,到時後悔也晚了。」朱緒嵐鎮定自若:「我既然拿來了就不可能會反悔,你大可放心。」大漢問道:「小姐,你不怕我耍花招?不怕是我下得套,讓你往裡鑽?」

朱緒嵐答道:「你不像,我信你!」簡單的六個字讓彪形大漢感動不已,都激動的連話都講不清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朱緒嵐又道。大漢急急的道:「請講。」「你能保證救災款一分不差的用到災民的身上嗎?」彪形大漢站直了身體,坦然的看著她,肯定的回答:「我行!」朱緒嵐滿意的點了點頭,在眾人的讚歎聲音消失了身影。圍觀眾人見沒啥新聞可看便都散了。

彪形大漢粗魯的抹了把臉,不想讓別人看見眼角濕潤過的痕跡。邊用布包裹著梳妝盒,邊喃喃自語:「這麼好的姑娘不知有緣能否再相見?」墨牧仁自他身後鑽出來,說道:「鐵佗,一個人嘟囔什麼?」看見梳妝盒,開玩笑道:「你逮到冤大頭了?」他大聲的抗議道:「是位心慈面善的好姑娘,才不是什麼冤大頭!」「不是就不是,叫那麼大聲做啥。要嚇死人呀!」墨牧仁掏掏差點要被震聾的耳朵。

鐵佗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了,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抱歉道:「牧仁,對不住!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一見你說她是冤大頭,這嗓門不知不覺的大了起來。」他不在意的一揮手:「自家兄弟,何須道歉。大佬叫咱們呢,咱們快收拾下東西回去。」鐵佗「哦」了一聲,手忙腳亂的收拾起來。路上,鐵佗左手拿著梳妝盒,右手提著條幅,墨牧仁想要幫忙:「我拿梳妝盒好了。」卻被他一口回絕:「不成!我答應過那們姑娘要把這東西都用在災民身上的。」墨牧仁沒好氣的敲打了下他的腦門:「你還怕我偷走了呀!隨便你,我可要先走了。」話罷,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鐵佗加快了腳步追去,邊走邊喊:「牧仁,等等我!一起走!」他孩子氣的邊加快速度邊回頭:「不要。」順腳踢起路上小石子攻擊他,企圖阻止他前行。別看鐵佗身形結實魁梧,但動作卻絲毫不笨拙,一閃身躲開了。他也不示弱,回擊一個石子,墨牧仁更不簡單,輕鬆的躲了過去。還朝著他做著鬼臉:「想暗算老子,下輩子吧!」兩人你追我趕,嬉戲打鬧的場面不僅讓過路人駐足觀看,就連停泊在碼頭船隻上的人都走到船頭看個究竟。

朱緒嵐也是其中一員,好奇的走到船頭,看到這一幕不由的嫣然一笑,只可惜戴著面紗,絕色笑顏竟無人有幸偷窺一二。小嬋可看不慣這樣,批評道:「大庭廣眾之下打打鬧鬧成何體統?外面風大,我扶姑娘進去。」朱緒嵐沒動,瞅著墨牧仁不放,他看來約莫二十出頭,穿著一襲淺灰的長袍布料,臉形正,濃眉大眼,膚色有些黯黑,身形比彪形大漢稍瘦些。小嬋見她不動:「瞅什麼這麼入神?」朱緒崗指給小嬋看:「你看他像不像在破屋裡那個人?」小嬋隨意的看了一眼,否決道:「怎麼可能像呢?人家好歹穿得有模有樣的,你可別是著魔了,盡說些讓人嚇一跳的話。」茶煙這時過來說道:「姑娘,船家準備要開船了。」「知道了。」她應了一句。

船緩緩開動了,朱緒嵐主僕三人站在船頭看著岸上的景物離自己越來越遠去。

「牧仁…牧仁…快看…看啊!」鐵佗扯開嗓子喊:「那條船…姑娘…梳妝盒…。」墨牧仁聽得一頭霧水,跑到鐵佗的身旁:「說清楚點。」鐵佗重複的說道:「那條船的姑娘就是捐這個梳妝盒的人。」墨牧仁順著他的手指望向快到江中心的小船。是她!黃色絲巾……。鐵佗先看著他呆呆的望著小船,隨後又如觸動機關似的要去追船。不顧一切跑入江中,鐵佗後知後覺的想要去拉他,江水已經沒過他的胸口。墨牧仁渾身濕透的上了岸,垂頭喪氣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鐵佗抱著梳妝盒蹲在他面前,問道:「兄弟,你哪根神經不正常?你去追那條船做啥子用?」

「不知道。」墨牧仁倒也爽快的回答。這個答案氣得鐵佗差點吐血:「你愛泡江水就泡吧,我可要走了,大佬還等著呢。」墨牧仁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手中的東西,鐵佗感覺不對勁,不動聲色的往後退,見機狂奔而逃。墨牧仁豈是省油的燈,他的輕功在鐵佗之上,再加上對這東西勢在必得的衝勁,很快就追上了鐵佗。兩人這回真是開打了,動真格了。論武功鐵佗自然不及認真起來的墨牧仁,幾十招後甘拜下風,墨牧仁心滿意足的抱著梳妝盒。鐵佗哭喪著臉說:「那是我的!快些還給我。」墨牧仁一手抱著,騰出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幫你保管,放心好了,絕無宵小之輩敢惦記。」說完,瀟灑的走了。鐵佗在他背後大叫:「那是賑災用的,大佬問起來,我該怎麼說呀?」一塊翠綠的玉牌從天而降,鐵佗下意識的拿手一接,「咦」這不是牧仁的家傳之物。墨牧仁的聲音這時傳過來:「鐵佗,咱們一物換一物,誰也不吃虧。我先走了,堂裡見。」鐵佗懷著傷心收起了玉牌,只得跟上。嘴裡還自言自語道:「臭牧仁,以後有好事絕不能告訴他去,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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