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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時分,蘇清安也是閒不住,翻身下床拿了畫板走出宿舍樓。
天空是蒼白色的,偶爾有一兩隻黑色的飛鳥在這一大片留白中盤繞飛旋,林木有發了綠色的芽,使得寂寞了一整個冬天的枝椏稍稍添了些許熱鬧。
去哪裡呢。蘇清安走在路上,一時之間只覺得學校雖大,卻依舊無處可去。他胡亂走著,越走越往偏僻的地方去,只因是靜的,在午後倒也添了些神秘感,使人忍不住要前去的。
不知不覺地就穿過了那條曲折的小徑,一時綠意幽深,原是多年的常青木依然挺立,惹來小鳥清歌。
清冷的空氣倒沁人肌膚的,蘇清安走到這裡,心裡也有了主意似的,不再東逛西逛地散漫著,開始堅定地往前,這時倒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推他往前,他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向前,再向前。」他也不懂為什麼一定要向前,只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麼人在前方等著他。
他很快便到了山腳下,待上了坡,走進滿山的桃花林裡,先入了眼的自然是沉睡在樹下的小可人兒。桃花瓣落在她的衣襟,她的黑髮上,蘇清安就想要走過去替她一一拂掉,似怕它們有重量,要驚擾了姑娘的好夢了。
也是太過唐突冒昧,蘇清安抑止住了自己衝動的念頭,他挑了離那女子稍遠的另一棵桃花樹,也學她依著,共同呼吸著桃花林下的空氣,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正待要閉目養神,這時另一個念頭又竄進他的思想裡,他嘴角上揚,微笑起來。
他睜了眼,竟一刻也停不住了,支起他的畫板開始畫她的眉眼。
本想著今日寫生就畫青天白日的,畫三兩隻黑色的飛鳥,幾縷淡若無痕的微雲,其餘都留作空白,就充當蒼白色的天空,和虛無的大地,就像一幅黑白畫似的,又傳承了中國水墨畫的留白那樣。沒承想,沈菀容此刻出現在他眼前,有意似的嫌他之前的畫風都太過灰白慘澹,倒換了一種完全不同的風格,這回他的畫裡,因了沈菀容,這一切就都有了斑斕繽紛的色彩。
他畫她沉睡後安靜如嬰兒般乾淨的臉,似帶了一絲笑意的。花是點綴襯托她的臉龐嬌嫩姣好,也是該畫的,花又散亂掉落在她的黑髮衣襟上,則又將畫面格外佈局得唯美了。
他畫桃花樹,傘如蓋佈滿了白紙的上空,那才叫暗香浮動,好一個花海如雲海呢。這就好像要把世間所有的美好都拿來襯托她,她亦是承受得住的。她依然只管幸福地享受這午後甜覺,其餘舒適安穩的環境都交由蘇清安的畫筆了。
他又畫她的黑髮如瀑,露出她的五官精緻的。他想著這畫裡怎麼能夠沒有他呢,白紙已經不夠塞下他了,就算硬塞進去,也是要破壞了畫裡的佈局結構了,稍作思想,便又在桃花樹下畫了一個石頭來充當他,不知這又是什麼用意,大抵是受了吳承恩的《西遊記》影響,那孫悟空多般功夫,一路懲除妖魔鬼怪的,他是想要當她的蓋世英雄的。
他對她心裡多有珍重,早看見她在這裡時已經顫抖激動得不行,這會子下筆劃她的眉眼睡顏也更是小心謹慎,好不容易完筆卻又嫌自己能力有限,不能畫出最好的她,暗暗對平日裡的自己作出批評,後悔沒有好好認真學先生教的畫畫精髓。
其實他已夠努力了,畫出來的畫也是生動鮮活,但對於她,他總覺得不夠,這迫使他下定決心以後要更加努力地學習,就為了畫出更令他滿意的沈菀容來。
但他又不知了,即便到後來學習再多的理論技巧,畫沈菀容,他是永遠也不能夠畫滿意的,別人認為已經夠好了,他卻一律搖頭否定自己的作品,這就是他對沈菀容的深重情意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