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外漂泊的日子,卻比閔傾城想像中的更為困難。一個人行走在外,衣食住行處處都要用錢,儘管閔傾城住的是最下等的屋子,吃的是勉強果腹的食物,可不出十日,帶來的盤纏卻還是用完了。閔傾城不得不搬離了客棧,輾轉來到城郊的樹林過夜。樹林裡更深露重,閔傾城本就體弱,當夜便感染了風寒。這下,閔傾城既要吃飯又要服藥,日子比從前更加艱難。
閔傾城有些嘲笑自己現在所處的境地,現在的自己,連吃飽穿暖都成了問題,還談什麼報仇呢?
閔傾城靠在樹下,微微閉著眼睛,胸腔的沉悶感與腹中的饑餓感一併傳來,像是一場不懷好意的玩笑。閔傾城不知何時,竟睡著了,迷蒙睜開雙眼時,只看到自己的懷中抱著兩個饅頭。
閔傾城連忙坐起身,環顧四周,發現就在自己身旁,一個一襲黑衣、帶著帽子蒙著面的男子正坐在自己旁邊:「買多的,不介意的話,就吃了吧。」
閔傾城微微揚起嘴角:「那謝謝公子了。」
「不必。」男子說著,便站起身,大步離開了。
饅頭的溫度還在,閔傾城狼吞虎嚥的吃下,饑餓感消退後,頭腦也清醒了許多。閔傾城開始思量自己下一步的去路,一直呆在樹林裡做野人,自然不是長久之計,可是自己除了琴棋書畫這些聽來風雅實來無用的技能外,竟別無所長。而若只是如此的話……閔傾城忽的想到一個容身之所,卻是最不得已的苟且所在。
游離之間,閔傾城已經站在了城中最大的歌舞坊門前。
歌舞坊,聽來雖附庸風雅,可在人們眼裡,一入此門,便是與娼妓無異。閔傾城深知,若是自己踏進其中,這裡的姑姑必定會給自己最好的吃穿用度,可是自己在世人眼裡,卻也成了最不齒的存在。
閔傾城雙手握拳,做著最後的思量。若是自己不入此門,那麼自己必定凍餓而死,即便是在樹林中苟活下來,也是與野人無異,每天奔波於溫飽之間,何來報仇可言?而自己若是入了此門,雖然會淪為世人的笑柄,可至少吃穿不愁,若是來日自己名聲在外,說不定還會引來王孫貴族的注目,為娘親報仇,也就指日可待了。
想到這裡,閔傾城仰起頭,一隻腳已經邁了出去。
「姑娘請留步!」身後卻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閔傾城只覺得這個聲音十分耳熟,不由的回過頭去。
一襲黑衣,帶著一個黑色的帽子,帽子上的面紗層層垂下,讓人看不清此人的臉,閔傾城卻再清楚不過,此人就是在樹林裡給她饅頭的那個男人。
「姑娘生的貌美,即便囊中羞澀,怕是也不應該有這樣的念頭吧。」黑衣人說道。
「多謝公子解囊相助,不過,公子的善心就得了小女一時,卻救不了一世。小女身無所長,怕是只有此法,才能令小女不至丟掉性命。」閔傾城微微欠身,客氣的說道。
「哈哈哈。」那人卻忽的大笑起來:「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若我說,可以救你一世呢?」
閔傾城嘴角的笑容卻忽然間收斂,打量著面前這個神秘的男子,不再說話。
「在下姓衛,乃習武之人,近日正巧雲遊至此。在下見姑娘雖身體孱弱,卻極其機警聰慧,不知姑娘可否拜在下為師,一同上山修習。或者是,姑娘再向前走幾步,踏進這道門裡,靠自己的姿色來做這世上的花瓶呢?」那人說著,便掀起面紗,一張臉算不上多麼英俊,卻給人以浩然正氣之感。
「我願意隨你上山。」閔傾城脫口而出。
衛公子卻是一愣,隨即說道:「果然是個膽大的丫頭,怎麼,就不怕我拐賣了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況相由心生,公子既是敢將真面目示與我,自是公子的誠意,傾城又怎敢妄自菲薄呢?」閔傾城微微一笑,眉眼處已然草長鶯飛。
「傾城?你的名字?」衛公子若有所思的問道。
「正是,小女姓閔,名傾城。」閔傾城幽幽答道。
「很好,你自是隨我上山,就是我的弟子了。怎麼,還要公子長公子短的叫嗎?」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閔傾城當即會意,跪下叩拜道。
「徒兒請起,為師這就帶你上山。」衛無延拉起閔傾城,匆匆而去。
閔傾城,這個名字衛無延自是不陌生,閔府的尋人啟事,怕是不出三日便會張貼到這裡來。衛無延只見這個丫頭是難得的修煉奇才,卻也不想淌這趟渾水,倒是那小丫頭的一席話,成功的說服了衛無延,寧願與閔府為敵,也要護閔傾城周全。小小年紀便能如此有見解,實屬難得。
複行十幾日,閔傾城才終於跟著衛無延來到了一座山下。衛無延指著面前巍峨秀麗的山峰對閔傾城說道:「就是這裡了,這座山名為滄瀾山。我們滄瀾派,也就在此山中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還真是好名字。」閔傾城莞爾一笑。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還懂詩詞。」衛無延有些意外的說道:「走吧,我帶你上山,認識下你的兩個師兄。」
衛無延帶著閔傾城剛剛踏進大門,一個和閔傾城年齡相仿的男子便快步跑過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喚道:「師父。」
「來的正巧。」衛無延爽朗的笑了笑,說道:「這是你的大師兄亦真,你們亦字輩的弟子只有兩個,還有一個叫亦南,性子極為頑劣,卻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至於你,我便賜你為亦銘吧。」
「時刻銘記,不忘初心。謝謝師父,這個名字我很喜歡。」閔傾城笑了笑,行了個禮。
「喜歡就好。」衛無延對這個女弟子更為贊許道:「為師還有事,亦真,你陪著師妹四處走走。」
「是,師父。」亦真連忙應道,聲音溫和而又謙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