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之夭夭

不過，縱然這賤蹄子途有幾分姿色，不也還是拗不過自己，要嫁給一個傻子為妻了麼？想在那傻子身邊癡癡傻傻的呆上個個把月，不管有天大的棱角，也早晚給你磨平它！

「時候不早了，別錯過了良辰吉日。」二夫人破涕而笑，慈祥的叮囑道。

「女兒走了，爹娘多保重。」閔傾城微微頷首，轉身坐上了等候在外面的八抬大轎。轎子通體都是喜慶的大紅色，金箔紙剪出的囍字將其映襯的愈發尊貴。閔傾城坐在轎中，卻暗暗覺得好笑，這本該是一個女子最嚮往的時刻，卻有多少女子，會坐在這裡垂淚連連呢？

樂隊將喜慶歡愉的曲子吹奏的響徹天空，隨即鞭炮聲響起，接親的隊伍便浩浩蕩蕩的向王大人的府邸行進。王大人的兒子因為呆傻而不能騎馬，因而由一個下人牽著一匹馬在前面緩慢的走著，讓這門親事在一開始就啼笑皆非。青梅走在轎子旁邊，將紅紙剪出的漂亮紙花不斷的撒向天空。望著遠方的天空被這份喜慶染成了紅色，青梅卻忽然間覺得胸口沉悶，像是有什麼東西哽在喉頭。

青梅輕聲咳了咳，那喉中的異物卻一發不可收拾，青梅控制不住自己，大聲的咳嗽起來，可除了大口大口的鮮血，和口中不斷漫出的白沫子之外，並無他物，甚至連那胸中的憋悶之感，也未曾消祛半分。

「青梅姑娘！你怎麼了！」身後隨行的下人連忙扶住青梅大聲喚著，原本井然有序的隊伍頓時間亂作一團。

閔傾城本在轎中閉目養神，聽到外面傳來嘈雜聲，連忙掀起轎簾問道：「怎麼了？」

「回小姐，是青梅姑娘，青梅姑娘不知怎的，忽然間口吐鮮血，抽搐不止。」轎夫恭敬的答道。

「怎麼會這樣？停轎，我下去看看。」閔傾城眉頭緊皺下令道。

「可是……小姐，這不合規矩啊，若是誤了良辰……」

「青梅姑娘是我的貼身婢女，更何況人命關天，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況且若是青梅姑娘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可是比誤了良辰要晦氣的多了。」閔傾城說道。

「這……好吧……停轎停轎！」轎夫雖進退兩難，卻還是被閔傾城的話說服了，連忙命人把轎子停了下來。

「青梅！青梅！」轎子剛剛挺穩，閔傾城便匆忙走下來，跌跌撞撞的向青梅的方向跑去，眾人連忙跟上。

「青梅，你怎麼了？你怎麼樣了！」閔傾城推開眾人，把青梅抱在懷裡，焦急的問道。

「小姐……」青梅仍舊不住的抽搐著，斷斷續續的聲音幾乎聽不見：「小姐……離我遠一點……弄髒了你的……衣服……」

「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你這是怎麼了？早上不還是好好的嗎？你不是說好要照顧我一輩子的嗎？」淚水在閔傾城的眼眶裡打轉，聲音依然哽咽。

「小姐對不起……青梅怕是……不能再服侍你了……青梅不行了……小姐能幫我……把我娘留給我的那枚玉佩……拿來嗎？」青梅虛弱的笑了笑，身體的溫度在急速的流逝。

「好，好。玉佩在哪裡？我去拿。」閔傾城不敢在耽誤時間，連忙問道。

「在……馬車上的包袱裡……」

「好，你等著，我馬上回來。」閔傾城把青梅交給一個隨行的下人，自己站起身向馬車跑去。

幾名轎夫不明所以的跟上前來，閔傾城有些惱怒的斥責道：「你們跟來做什麼？還不快去照顧青梅姑娘！」

「是！」轎夫恭敬的鞠了個躬，又連忙跑回青梅身邊。

閔傾城鑽進馬車，以最快的速度脫下了身上穿著的繁瑣的禮服。她輕輕掀開門簾，見沒人注意，忙跳下馬車，往一旁的樹林裡跑去。

閔傾城不敢回頭，一直向前跑著，直到聽不見身後的嘈雜聲，閔傾城才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現在的青梅，應該已經按她們事先約定好的裝作昏迷了。不知什麼時候，那群愚蠢的人才會發現，原本屬於這場鬧劇的主角，早已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僕人，傻子的手下，果然容易對付。

閔傾城想起昨日，自己將青梅喚進房中：「青梅，我待你如何？」

「小姐待青梅，自然是極好的。」青梅含笑著回答。

「那麼，我若是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呢？」閔傾城試探著問道。

「小姐儘管吩咐，青梅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青梅跪在閔傾城面前，恭恭敬敬的回答。

閔傾城長歎了一口氣，自己這一逃，青梅怕是要擔不少的責任。只是，自己卻別無他法，若是真的嫁給了王傻子，自己這一輩子也就毀了。連自己的性命都掌握不了，又何談給娘親報仇呢？

青梅，請多保重。

閔傾城暗暗祈禱，便繼續向前狂奔而去。

一直到晚上，暮色低垂，閔傾城才終於從林子裡逃了出來。她數著路邊的樹，在第八棵樹下，順利的找到了自己於前幾日埋好的衣物和行李。閔傾城換上衣服，又到小河邊洗去臉上的胭脂和污漬，這才挺直脊背，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小樹林的對面便是一家客棧，閔傾城選了最盡頭的房間，早早睡下，似乎從不擔心東窗事發，又將自己拉回那進退兩難的不堪境地中。又或者，這一切終是逃不掉的局，誰勝誰負，都只是時候未到。

次日一早，閔傾城便收拾好行囊，離開了落腳的客棧。馬車是早就打點好的，閔傾城自是不會傻到還留在這座城市裡任人宰割，卻也沒想到，一切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順利，竟是如此的行雲流水，順理成章。

不過短短半天時間，閔傾城便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周遭的一切讓她有些心神不寧，卻仍要強作鎮定。隻身一人要在一座新的城市裡自立門戶，想來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閔傾城除了面對，卻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