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兒不懂事,辜負了爹娘的栽培。」閔傾城認錯道。
「你可知道,你這一走,所有人都在身後指著我的脊樑骨!」閔老爺越說越氣,指著閔傾城的鼻子斥責道。
「女兒知錯,父親要打要罰,女兒絕無怨言。」
「知錯知錯!上一次你也是這麼說的!可到頭來,不還是犯下了更大的過錯!我原以為你只是任性不懂事,卻不成想,你竟是如此的陷我、陷我們閔家於不仁不義之中!」閔傾城的軟弱卻沒能消褪閔老爺半點的怒氣,反倒愈演愈烈。
「哎呀,好了,傾城好不容易才回來,你還要再說這些,把她逼走不成嗎?」二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水,遞到閔老爺面前,好言相勸道。
二夫人的勸告倒著實比閔傾城的道歉令閔老爺受用,他沉默片刻,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你起來吧。」
閔傾城依言起身:「謝父親。」
「來,你坐下。」閔老爺示意丫鬟扶著閔傾城坐下,上下打量閔傾城道:「哎,你黑了,也瘦了。這女孩子家的,去哪裡不好,偏要跑到那滄瀾派這種打打殺殺的地方?」
「女兒知道爹還在怨我,只是……」
「爹不是怨你,爹是怨自己啊!」閔老爺打斷了閔傾城的話,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走之後啊,爹一直反省自己,你本是一個聽話的孩子,若不是爹把你逼得太緊,你也斷不會走上這樣的路啊!說來也是,你是我的女兒,把你嫁給一個傻子,我怎麼會不心疼啊……」
「老爺快別說這些了,都是過去的事了。這天底下,哪個父親不是為了兒女好?又有哪個兒女會記恨父親的?」二夫人輕撫著閔老爺的背說道。
「二娘說的極是,女兒自是知道爹的決定是為了女兒好,為了我們閔家好。倒是女兒太過任性,惹父親生氣了。」閔傾城看著這兩個所謂的親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的在自己面前表演著,便是早就知道二人的用意,自是無法打破,便也只好應和下來。
「老爺你看,這傾城剛回家,一路上怕是也累了,不如先讓傾城回房休息,有什麼話呀,咱們來日方長。」二夫人笑得花枝招展。
「也好,去把小姐的房間打掃打掃,讓小姐好好休息吧。」閔老爺點頭說道。
「哪至於老爺吩咐,自是一早就派人打掃好了。傾城,快去看看房間還合不合心意。」二夫人說的和顏悅色,閔傾城卻還是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一絲尖銳。
「二娘親自安排的住處,自是極好的。那女兒先退下了。」閔傾城微微笑笑,服了服身,便轉身離開了。
三年不見,閔府的一切都改頭換面,變得極為華貴氣派,卻唯獨自己的住所,一如往日,和器宇軒昂的閔府相比,甚至有些灰頭土臉。閔傾城推開房門,屋中的陳設也一如往日,十歲那年,自己剪得窗花還貼在窗戶上,像是一張明媚的笑靨,卻更像是一個狡猾的諷刺。
自己屋中的一切,皆是自己幼時娘親的佈置,當時,父親還笑稱母親賢慧得體。可是現在,短短幾年時間裡,父親卻被另一個女子指使的團團轉。人前繁榮,人後的心酸又幾人得知?物是人非,當真是最殘忍的詞語。
剛剛在廳堂裡,二夫人的那句「來日方長」,聽起來只是隨口說說,閔傾城又怎會不明其中深意?如這房中的陳設一樣,二夫人以為自己還是當年那個幼稚驕縱的閔傾城,縱使魔高一尺,也亦有道高一丈。的確,在閔府裡養尊處優的二夫人,又怎會知道這三年裡閔傾城過得是怎樣的日子?而這三年,之于閔傾城來說,卻是無比的珍貴,習武之道、做人之道,無不在其中。物是人非,想來也是最可怕的詞語。
「小姐!小姐你回來了!」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閔傾城的思緒。
閔傾城回過頭去,臉上終於綻放出了回到閔府後唯一一個由衷的笑容:「青梅!還能見到你真的太好了。你過得怎麼樣?三年前的事,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沒有。我按你的吩咐,說出了我們的計畫,但是我不知道小姐所去何處,自是無辜,他們也就沒有為難我。」青梅連忙解釋道:「倒是小姐,雖然漂亮了,可是也瘦了,是不是吃了不少苦?都怪青梅不好,青梅應該想方設法跟在小姐身邊的。」
「不打緊,若是我沒吃著三年的苦,你現在看到的,也就不會是現在的閔傾城了。好了,我這不是都回來了麼。」閔傾城笑了笑說道。離開家的這三年,閔傾城唯一擔心的就是青梅的生活,得知青梅沒事,閔傾城便也放心了不少。
「小姐……你不該回來的。」青梅臉上的笑容卻忽然收斂,低下頭說道。
「從他們找到我的那刻開始,我便知道他們定是別有用心,我若是怕,也就不會回來了。」閔傾城寬慰的笑笑,似是早已準備好迎接即將發生的一切。
「可是,我聽說,這次他們準備讓小姐進宮給皇上做妃子。我親耳聽見二夫人和婢女說,要是進了宮,就不怕小姐不死在宮裡……」
選秀麼?閔傾城忽然笑了,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上一世,自己也是因為這選秀費盡心機,可縱使自己免了嫁給傻子,這選秀卻還是沒能倖免。今天聽了這些話,自己前世在選秀中遇到的林林總總,怕也並非單是秀女間的較量爭奪了。只是,這一次,閔傾城倒是多少有些期待,師父說的沒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不走進那是非之地,又怎能替自己和母親報仇呢?
「有什麼可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更何況,進宮選秀,也並不是都會中選,我若是無意,其他人又能奈我何呢?」閔傾城淡淡的說道,目光卻早已游離到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