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落紅亦是無情物（二）

君已然一直但笑不語，聽到這裡，又見君若安和葉知秋神色古怪，心下覺得有異，便溫言道：「知秋以前也來過君府，其他人就不必一一介紹了，若哪裡不熟可以問問若安和明叔，現在開始用早膳。」

「是，爹。」葉知秋知道君已然替她解為。

用完早膳，黎倩雅看了了看君若安和葉知秋道：「若安，知秋以前雖然來過這裡，但現在她是你妻子，你就陪她在府內四處轉轉，再熟悉熟悉環境。」

「是，娘。」

「姑媽芸兒也要陪表哥表嫂。」黎芸抿了一口茶，用絲帕拭了拭唇角，望瞭望君若安和葉知秋，轉頭對黎倩雅道。

「那…好吧，知秋，芸兒就一起去。」黎倩雅想了想道。

聞言，葉知秋輕輕點了點頭。

「謝謝姑媽，謝謝大嫂。」黎芸開心的道，只是誰也沒注意到黎芸眼裡一閃而逝的冷笑。

君已然一直不語，垂眼望著茶杯若有所思。忽然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抬頭道：「若安，你先出來，我有話問你。」說完，便向屋外走去。

「是，爹。」君若安應聲道。便也起身向外走去。

黎倩雅先是愣了愣，隨即道：「可能是問若安生意上的事，我們繼續聊。」

君已然與兒子來到一棵柳樹下，停下，站定，「若安，你老實回答你昨晚在哪裡？」

君若安沉默了半響道：「書房。」

「意思是你昨夜沒有和知秋在一起。」像是要求證什麼，君已然又問。見兒子點頭，他眼神微變，但又恢復正常，道：「沒事了，你去吧！」

君若安不明白爹為什麼問這個，若是怪自己也沒見他責駡，那到底是為什麼呢？還是有人在爹面前說什麼。

而君已然卻在思考另一個問題：既然若安與知秋沒有行周公之禮，那落紅怎麼解釋，難道中間有什麼誤會。

望著兒子離去的身影，深深歎息一聲。

回到客廳，就見自己的夫人坐在那裡不知想些什麼，他該怎麼解釋呢？

「老爺，您回來了。」說著，起身倒一杯茶，遞給君已然。

接過茶，微抿一口，然後擱在茶几上，望著自家夫人，欲言又止。

黎倩雅掩嘴一笑道：「老爺，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微微一愣，隨即了然，生活這麼多年了，夫人當然瞭解他，在心中思考好措辭，這才開口道：「夫人，昨晚若安根本未在新房。」話落，一瞬不瞬的盯著黎倩雅的雙眼，不肯錯露一絲一毫她的神情變化。

聞言，黎倩雅有些瞠目，先是震驚的起身，接著又緩緩落下，開口：「那，那落紅是怎麼回事？」說著，握住君已然的雙手，低聲道：「知秋不是那樣的女子，對不對。」

「夫人，你莫急，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的。」君已然安撫的拍拍夫人的手，轉念一想道：「此事，先別告訴若安。」

微微頷首，黎倩雅心中一片凝重。

君若安越想越不對勁，父親不會無緣無故問自己那些問題的。

莫非有人亂嚼舌根，會是知秋嗎？君若安搖頭否定了這個答案，那樣清淺如水的女子是不會多話的。

走到馨竹院，君若安收回思緒，面上一片清冷，黑眸半斂，他總會查清楚的。

推開書房的門，發現黎芸端坐在裡面，低頭不知在看什麼。

「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君若安冷聲問，這個書房他很少讓其他人進來的，就連他的父母都很少入內。

黎芸抬起頭，從座椅上起身，移步到君若安面前，眉目帶笑的拉著君若安的手道：「表哥，芸兒想看書，就進來了，不可以嗎？」

「你不是在陪著知秋熟悉環境。」不著痕跡的推開黎芸的手，走到案前，隨手翻了翻黎芸的書，原來是《浮生六記》，這丫頭什麼時候對這類書感興趣了。

美目微垂，望著被拉開的手：「明叔陪著呢。」

君若安頷首，隨即正色道：「以後沒有我的同意，不得擅自進入這個書房。」

「哼，芸兒知道啦。」黎芸有些生氣，但看到君若安有些嚴肅冰冷的容顏，只得應道。

葉知秋本隨著黎芸還有陸明在君府熟悉環境，她以前來過兩三次，那時姐姐還活著，她則是被姐姐硬叫過來的。

她身體一直不好，從小就被送到毒穀，回家的次數屈指而數，卻在這短短幾次，她認識了君若安。

那年她十三歲，姐姐十六歲，而君若安十七歲。

還記得，初見他時的情景。

冬天的正午，陽光溫和暖軟，葉知秋從毒穀回來，卻在自家門前躊躇不敢進去，或許是近鄉情怯。

就在葉知秋徘徊猶豫，忽然一道清雅的聲音傳來。

「小姑娘，你找誰？你認識的人在葉府嗎？」

回眸，葉知秋便看到一個身姿高挺的男子站在她的身後。

一襲紫衣，顏若冰玉，黑眸如墨，薄唇微啟。

陽光懶散的打在他的身上，似乎在他身後形成一道柔光。

平靜如水的心湖像是被淘氣的頑童扔了一顆石子，帶出漣漪點點。

明淨無垢的清瞳映著那人的身影，若隱若現。

見男子一直在等她回話，葉知秋這才覺得自己竟然盯著一個陌生男子看，墨眸半斂，聲音暖軟道：「我是……」話還未說完，就被一人攬盡懷中，那人興高采烈的說：「秋兒，你回來了，真好。」

「姐姐，好久不見。」葉知秋抬眼望著面前的紅衣女子，一張姣好絕美的容顏上面嵌著一雙靈動的桃花眼，眸光瀲灩，似秋水映梨花，姐姐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了。

男子唇角帶著淡淡笑意：「知夢，原來她就是你口中的妹妹秋兒。」

葉知夢驕傲道：「對呀，咦，你們怎麼會在一起。」桃花眼一眨，笑意盈盈道：「秋兒，你怎麼每次都要在門外徘徊半晌，才敢進家門。」

葉知秋淺笑不語，一雙清眸直直望著葉知夢半彎的桃花眼。

「秋兒眼睛可真是稀奇，清澈見底，似乎萬物都在你眼眸中清晰可見。」轉身指著男子道：「他是君家少爺君若安。」接著又對著君若安道：「若安，這是我妹妹葉知秋，一年到頭很少回家的。」

「一葉知秋，好名字。」君若安頷首稱讚。

君若安，君若安好，便足矣，真是一個美好的名字，葉知秋也在心下讚賞。

「少奶奶，少奶奶……」明叔望著葉知秋有些恍惚的清秀面容，聲聲呼喚。

葉知秋這才從回憶裡清醒過來，墨眸微斂，再睜開時，空明清透。

「芸兒呢？」

「表小姐剛剛說頭暈先回去休息了。」明叔應道。

「嚴重嗎？」葉知秋這才憶起黎芸似乎剛剛跟她說了什麼話，只是她陷入沉思，沒有在意，心下感到慚愧不已。

「應該不嚴重，少奶奶無須放在心上。」明叔將葉知秋的神情盡收眼底。

此時，正是一年四季春好處，鳥語花香，青山綠水。

春風過，吹起一地落花。

一池清水微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