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落紅亦是無情物（七）

嫁入君府已有十日，除了用餐時見可以見到君若安外，其他時間看到他還真是屈指可數。

葉知秋有些想笑，卻忽然覺得有些傷感，雖說她相信流言會消失，也相信君若安相信她的清白，可是做為一個大家閨秀，剛成親不久，就有如此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語傳的大街小巷滿城風雨，任她再怎麼淡定，也是有些慌亂。

而且她父親葉海本就對她冷淡，若非姐姐……她父親恐怕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娘親是父親在天水與雪域交界處做生意時所救的孤女，因報恩才嫁給父親做小老婆。

娘嫁進葉府備受排擠，整天遭人白眼，但娘都一一忍受下來，因為娘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父親。

自從娘懷上她之後，身體更不好，再加上被父親冷落，生下她不到幾年便撒手人寰。

而她自娘胎起就帶有病根，身體孱弱不堪，父親本來要放棄她，是娘苦苦哀求，才保存下她，也不知道娘用什麼方法竟然找來住在毒穀的師傅，懇求師傅救她性命，如果可以並收她為徒，沒想到師傅竟然答應了娘的請求，是以她幾乎大多時間待在毒穀，每年冬季將近過年時才回府一次。

她每回來一次，就發現娘的身體每況愈下，直至去世，她也曾要求娘同自己一起去毒穀，師傅一定會有法子治好娘，而娘總是笑著說，她今生欠師傅的太多，不能再增添麻煩，而且娘深愛的父親在這裡，娘更不可能離開。

想起娘，葉知秋墨眸映著夜空中繁星點點，神色恍惚。

霜兒鋪好床，見小姐的神情，知道她定是又想起死去的二夫人了。

「小姐，夜深了，該去休息了。」

聞言，葉知秋收回思緒，笑道：「霜兒你也去歇息吧！」

「等小姐睡下，霜兒就去休息。」霜兒乖巧應道。

葉知秋無聲的笑了笑。

離溪的大街上，熱鬧繁華。

君若安一身紫衣隨意的走著。

兩邊過路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望著他，君若安也未在意，目不斜視的向前移步。

忽然看到一堆乞丐在討吃的，君若安走過去扔了一綻銀子，冷眼看著那群乞丐相互廝打，爭搶那綻銀子，只有兩個乞丐神色如常，盤膝而坐，靜止不動。

「神出鬼沒，暮鼓晨鐘。」君若安不向前跨上一步隨意的低聲道。

只見那兩乞丐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故意上前大聲道：「爺，你就多給些銀子。」接著用只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小聲道：「幫主在水雲居。」然後不著痕跡的摔倒不棄，淚眼旺旺的瞅著君若安道：「公子你不給錢，你說聲就是，為何要推到老豈。」

君若安嘴角一抽，什麼也沒說，黑眸瞪著四周看熱鬧的人。

收到君若安冷厲的目光，周圍的人群心有餘悸，都漸漸散去。

君若安望著剛剛說話的乞丐冷笑不語。

許久，才轉身離去。

「喂，三哥你幹嘛招惹他。」另一個乞丐低聲問。

叫三哥的乞丐苦笑，壓低聲音道：「幫主說若有紫衣人找他，就先整整他。」

話落，兩個乞丐想起自家幫主都憋不住的大笑起來。

路人紛紛投來目光，不明白這兩個乞丐在笑什麼。

水雲居本是一官員的府邸，不知何故犯了重罪，被發配邊疆，而這座府邸也被查封，傳說水雲居這幾年內夜半時分經常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音，故而方圓十裡之內，很少有人接觸這裡。

君若安用輕功閃進水雲居，入目一片荒涼，雜草叢生，房屋破舊。

負手靜立，黑眸靜望，神情冰冷：「鬼晨出來。」

話音剛落，忽然一個雞腿從屋裡直直扔向君若安的面門，君若安一個回轉，那雞腿正好與他的衣服擦肩而過，竟直直射進身後磚瓦牆的細縫裡，靜止不動。接著一個人影從屋裡飛身而出，落到君若安面前，嘻嘻哈哈道：「小安安，我鬼晨請你吃雞腿，你竟然眼睜睜看著它和破牆做親密接觸。」

君若安眼角猛抽，向後一退，冷聲道：「鬼晨，你再那樣叫君某試試。」

「不叫就不叫，可小安安真的很好聽呀…」見君若安臉色森冷，鬼晨一笑，正色道：「話說你找我何事。」

「離溪最近的傳言想必你已聽說。」見鬼晨點頭，君若安又道：「我想借你丐幫之手，幫我查一個人，就是陸羽手裡拿著的畫中女子，我只知道她叫綠如，其他什麼都不知。」

鬼晨一聽笑眯眯道：「難得你求助於我，我當然答應你。」

「還有我不僅要流言鬧的滿城風雨，而且要整個天水都知道。」

聞言，鬼晨直接飛到樹上，居高臨下的望著君若安，鄂然道：「喂小安安你莫不是瘋了。」

流言制止都來不及，他還想弄得天下皆知。

君若安黑眸流光溢彩，傲然道：「我沒瘋，你丐幫子弟遍佈天下，一傳十，十傳百，要鬧得天下皆知自是容易，不過這傳言內容要稍作更改，而要壓過之前的流言，你且附耳過來，我且說與你聽。」

在這個水雲居裡，誰也不知道君若安對丐幫幫主鬼晨說了什麼，只見鬼晨不住的點頭，唇邊滿是詭異的笑。

不到三日，離溪百姓都在傳言，君若安成親當晚，君府出現了強盜，君若安為保護新娘，受了劍傷，新婚之夜新郎受傷，新娘徹夜守護，待到天明，官府的人才趕到，將事情處理妥當，君府覺得此事不吉利，也就沒有對外宣稱，誰知卻鬧出一系列無中生有的事，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新娘給新郎戴綠帽子的事。

一些人雖然半信半疑，但見官府都派人來做證澄清，百姓不得不信。

琴聲詭異，女子妖豔至極，但此時美麗的臉蛋看起來卻有些扭曲，一用力，琴弦應聲而斷，劃破女子手心，女子雙手握拳，任血靜靜流淌，落地生花。

「君若安，好計謀，竟然能夠鼓動丐幫，看來，是媚煙是小瞧你了。」聲音森冷，表情陰狠至極。

媚煙將琴一手掀翻，唇邊冷笑：「君若安，我們走著瞧。」

霜兒今天從外面街市回來，異常的興奮，來到馨竹院，見葉知秋一個人在下棋，神色寧靜，鵝黃色的衣角輕顫。

快步跑到葉知秋面前，一手打掉葉知秋指尖的白子，譁然一聲，打破葉知秋費盡心思才擺好的玲瓏棋局。

葉知秋抬眸，望著霜兒紅撲撲的小臉笑道：「觀棋不語真君子，你倒好，直接毀了這棋局。」

「霜兒不懂什麼君子棋局的，但是霜兒有好消息要告訴小姐。」霜兒眉眼帶笑，甚至有些手舞足蹈，道：「小姐你前幾天不是對霜兒說，離溪關於你的傳言會消失嗎？傳言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傳的整個天水王朝人皆盡知，但此傳言非彼傳言。」

霜兒將聽來的消息一一告訴葉知秋。

葉知秋靜靜的聆聽，悄悄抬眸，覺得天空湛藍如洗。

會是你嗎？

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