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哈迪斯

我邊跑邊想對策。

眼看我就要逃開他,眼看我就要離開這個地方,眼看……!

我慌張地用手指亂指:「哈迪斯,你怎麼過來的?!」

「咱可是名正言順地走過來的。」

名正言順……原來學好語文是那麼的重要。

我鄙夷的看著他,問道:「你確定你真的是走過來的?」

「嗯。」

走過來的!你叫我這個學校短跑差點兒就成冠軍的第二名情何以堪啊!

我嘗試著切入正題:「哈迪斯……」

「嗯?」他微微一歪頭。

我第一次看到他毫無掩飾的樣貌。

皮膚光滑如牛奶,生著尖尖的瓜子臉。英俊劍眉下是一對頗女氣的細長眼睛,眼珠海一般藍,湖一般平靜毫無波瀾。白色貼身的袍子勾勒柔美的身體線條,絲綢般的黑髮滑落至腰間,用一根普通紅繩鬆鬆散散歪歪斜斜地綁起來。流蘇似的,綻放著曼珠沙華的豔麗,把臉襯托得美到極點。

媽的……妖精……

他將頭歪的更徹底,像個天真無邪的孩童微笑道:「喜歡咱現在的模樣?」

我像是古代被狐狸精吸了精魄的草癡外加色狼男人,被狐狸精迷得六神無主天花亂墜。

我看著他發上柔和的光暈,愕然又順從的點點頭。

但顯然,他很不開心。

額……男人果然寵不得。

但是,總得裝模作樣安慰幾句吧,畢竟這是難見的美人。

我下了重大的決心,決定靠近這狐狸。於是我便像閱兵般傻帽的將腿繃得愣直,嚴肅地走過去。

我拍拍他的肩:「狐——我真胡……塗,別傷心了。」

「你確定咱是再傷心?」他抬起眼簾,卻無絲毫笑意:「咱是喜極而泣。」

「難道以前人都叫你醜八怪麼?」

他眸子裡的狡黠一閃而逝:「有。」

「誰?」

誰要是說這麼個美人是醜八怪,誰就真的是醜八怪了。

我露出慈愛,善解人意的,像誘拐年幼無知的小盆友的笑容等待著哈迪斯的回答。

然後他看著我的眼睛,緩緩說出一個字:

「你。」

我咬咬牙,心想我不該可憐他的。

敢耍老娘,你死定了。

不過礙於他主神的地位,礙於他可以堆一座山的財寶,礙於他據人說的僅次於宙斯的力量,以及礙于他所剩無幾利用價值……我忍!

「今天天氣怎麼樣啊……」我假裝跟他拉家常。

他將眼睛眯成漂亮的月牙形:「咱覺得眼睛這種東西誰都有。」

「我沒有。」我使勁瞪他。

「嗯?」

「剛剛光看醜八怪了。」

「……」

我在心裡為自己呐喊——終於反將他一軍了!

他吸吸鼻子,不知是用來逃避尷尬,還是掩飾幽怨:「你剛剛在照鏡子麼?」

美人故要珍惜,但前提是不毒舌。

我模擬著揮舞拳頭砸他的場景……至於為什麼模擬……我可以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有一丁點兒可能……好吧,一定打不過他。

有種東西叫做奇跡,我信,但是,它不一定會找上我。

我低下頭,將注意力轉移到哈迪斯的靴子上。

依然是一塵不染的雪白色,上面掛著的細金鏈子應該得有數十條,每條金鏈子上都綴著黑色的不知名的寶石,讓本來很老土的白色和金色{簡稱老白金}顯得有種獨特的貴族風。

這麼奢侈……終於知道為什麼普通居民不該住在伊維特神域了,原來是因為來這裡不花大價錢是無法融入這裡的生活的,不想傾家蕩產就遠離。看來那宙斯還算體恤人民,不過把這裡建得那麼奢華浪費,一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問問一言不發看著我的哈迪斯:「你能幫我找個工作麼?那種最好能賺很多錢,而且不累,職位高,不需要付出太多努力,有升值的餘地……過分嗎?」

「不過分,」他挑挑眉毛:「是有份這樣的職業。」

「真的嗎?」我搖搖他的手臂,連帶雪白蕾絲花邊晃啊晃的。

「你可以當我妃子。」

他不顧我憤怒的表情,掰著手指細數:「你看……你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錢,而且白天不會累,主神的妃子地位高,你可以輕輕鬆松就和我在一起,還可以升成正妻。不划算嗎?」

我連忙搖頭,直到我暈的慌。

「考慮考慮吧?」他盯得我毛毛的。

「你願意嫁給宙斯嗎?」我充分顯示出腐女的優良基因。

他回答得極快:「不願意。」

「這就是我的答案。」

我揮揮手,扭頭就走。

聽腳步聲,他依然尾隨其後。

「你到底要做什麼啊,還玩尾行。」

「我給你一工作總行了吧?」他的語氣帶有少許無奈。

「什麼工作?」我一聽工作就渾身來勁。

「當聖殿的侍女。」似乎是覺得這個工作太低下,他皺了皺眉頭,光潔的額頭上兩條細眉擰在一起,有種死也不分離的趨勢。

「聖殿是……」

「雷神之殿,宙斯的宮殿。」

哈迪斯顯得很淡然,但提到宙斯時有點兒彆扭。

他們難道關係不尋常?我一定是多想了。

「宙斯就是那個最漂亮的神族?」我眼前頓時模擬出一個宙斯的剪影,只是……有點兒,不,是和我看額頭上的圖騰時回憶起的從發至身體都是的白色身影幾乎一模一樣。

哈迪斯的嘴角扯了又扯:「你就這麼以貌取人嗎?」

「是的,因為我突然覺得你不順眼。」

「……」

「對了,我可以帶朋友一起來麼?」我都被自己的義氣感動了,有福同享,雖然只是為以後的有難同當。

他無奈地點點頭,從腰帶旁邊的淡金色小口袋裡拿出一張依舊是金色的紙和一隻白色的鋼筆。

有必要什麼都用白色和金色的嗎?

哈迪斯不算敷衍,但也以很快地速度寫完了字。

我正糾結他寫的是什麼,接過紙才發現是赫然的三個大字「哈迪斯」。

我白他一眼:「有用麼?」

「侍女長是女的,有用。」

「……」我默默地將紙折好收起來——這可關係到我以後有沒有飯吃啊!

周圍的建築依舊華美,只是哈迪斯走了。

大街很寬,地磚像是金色水晶一般的東西,輕輕踩上去會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將整個世界拉長如一條道路,只可惜目光所及之處甚短。

我迎接過誰的到來,又目送過誰的離去。

沿路全是唏聲,在一湟上空回蕩。

雪白色的身影傾盡芳華,揚手抬起沉甸甸的世界,揮手葬送了自己。

我摸摸發脹的腦袋——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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