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基本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所以我也盡可能地放鬆心情,用旅遊的心態面對這個世界——反正人來人往都一樣,只是平均容貌比人類好看,反正又沒有翅膀什麼的。
哈迪斯臨走時還再三囑咐我,什麼時候吃不上飯什麼時候去任職,不然太丟人了。
我說我不會看輕那份工作,平凡的崗位上才容易堆積榮譽,只有幹好本職工作才能做出大事業,才能讓人生有意義……
然後哈迪斯很平靜地丟出炮彈,說他並不是說我,而是把我這樣沒品的人推過去給宙斯那裡忒丟他人。
我差點把他切了,不過我沒帶刀,就直接將他那白得跟超市賣的漂白坑爹雞爪似的手腕咬上一大口,附贈一個紅牙印和幾滴口水。
甩了哈迪斯,丟了厄裡斯,現在只有我一個。
其實這樣挺幸福的,沒有目的,沒有困擾地去看待這個世界。
半透明金色水晶磚很漂亮。
我慢慢蹲下,左手的無名指在半夢半醒間悄悄地貼到了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指尖摩挲,彈出了數聲若有似無的微響,在空氣中四散,遊走,陪同時間一起流浪。
身旁樓房屋頂的圓頂上有幾枝樹杈。
三兩成堆的鴿子,灰白黑的無措排列成一束陽光。
我凝神端詳著,只是單純地感到安心。
來來往往的貴族女人打扮得很是華麗,她們將頭髮高高的豎起來,仿佛要顯示自己的高傲與地位,輕佻的用餘光看著別人。
她們或是坐車,或是行走,都極慢,有點像古代不出閨房的虛弱女子,臉上都仿佛掛上了蒼白無力的笑。
路旁的商店一座比一座豪華,但沒有一件擺在透明櫃子來吸引人的樣品。看上去都一樣,帶上點兒神聖肅穆。連成一片的教堂。
如同膠片的定格的一個瞬間,整條街的人似乎都沒有再動。
這對於腦子和身體都在高速運轉的人來說,在這裡等於煎熬。
我本來還是奇怪,為什麼時間進行如此緩慢。不過這種事猜也猜對七八成,也就是奧林匹斯神界的太陽神和月亮神還在缺失,只能依靠宙斯的神力來控制太陽和月亮的升降,為了節省神力,只能將時間進行得稍微遲緩些。
我死也不願意承認{當然活著也可以承認}這其實是我抓住一個路人問的,只有威逼,沒有利誘的手段果然很好用。
想著是想著,但肚子有點兒餓了。
原來神族也會有饑餓的感覺,我還以為想什麼時候吃飯就什麼時候吃哪,不過也好,至少還有胃來提醒我它的空虛寂寞,不然不明不白地就餓死了實在不是好死法。
抱著一定會被人鄙視的的心態,我進入了一個掛著巨大的有點像肯德基爺爺的頭像牌子的店裡走過去。
看著店裡淡雅的裝置,帶有假藤蔓的白色桌椅和悠悠然喝著咖啡的富家千金,我也假裝落落大方邁著類似貓步一類但其實不然的貓步走過去。
我看著櫃檯旁懶洋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服務員,良久才下決心問她:「這裡有什麼食物啊,全家桶有麼?」
她甩甩塗著半幹粉色指甲油的手,為了她嘴唇上恐怖的大紅色唇膏,堅持不說話,示意我看上面的牌子。
雖然我是從中國穿越來的,但畢竟身體和很多認知和語言能力都不是我本人的,就算看懂牌子上類似古代巫術師咒文的扭曲字體也是輕而易舉。
紅黑色的板子在格調主要很神聖,顏色幾乎都是白色和金色的店裡顯得很礙眼。這樣做應該是為了突出上面的內容。
我吃力地抬起頭來,才看清那幾個字:
狄俄尼索斯粉絲公會第四分會。
我感受得到有幾條黑線乾脆地從我額頭上劃過。
我聽到了一個稍嘶啞卻拼命提高幾個分貝裝出少女般甜美但帶有幾分陰冷的聲音:「你是狄俄尼索斯的粉絲?」
「額……算是吧。」
不過我小時候還是比較崇拜孫悟空和七個葫蘆娃長大了就只崇拜那些在舞臺上咿咿呀呀唱歌的偶像。
至於宙斯,我能說我曾經我崇拜他開了那麼多連鎖葡萄園麼?再說現在的狄俄尼索斯又不需要收葡萄,說不定會用葡萄園做其他事。比如說……酒池肉林。
那女人見我沒否定,她露出一個笑容,為了表現自己的美麗動人,努力將嘴咧到能看到虎牙的地方。
……
什麼是笑的最高境界?不是你笑得比哭還難看,而是你的笑容能把別人嚇得難看地哭。
那女人的聲音明顯帶有驚喜,陰冷全無:「你知道麼?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配得上和我說話而且同崇拜宙斯的人。」
原來說話還要考慮配得上這種事……
「為什麼我配得上?」
難道是我長得漂亮?哇哈哈哈~原來這也是特權啊,果然投胎要謹慎,不然就等著帶避雷針吧。
「諾——」她指指我順手別在衣領上的哈迪斯留下的鋼筆:「這可是主神才有的,狄俄尼索斯殿下就送給我了哦!」這女人從她似乎是隨身攜帶的包裡拿出一個款式跟我那個一模一樣的鋼筆,炫耀地晃了晃。
敢情是哈迪斯給的特權啊。
反著光的鋼筆身晃的我眼疼。
不過看來這筆挺貴,改天我就賣了換全家桶。
那女人沒再說什麼,突然凝神於窗外。
碧綠的樹葉遮住了大半視野,只有一小半的透明處。我看不到什麼。
反正沒有漢堡,沒有薯條,沒有可樂,我還不如離開這裡去別處覓食。
正當我剛要踏出門檻,後面那女人突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我感覺我的鼓膜和耳蝸都快保不住了。
我很快無視了那女人的尖叫聲,直接悶聲低頭走出門外。
就聽見有人狂呼。
整條街的女人全無剛剛的平靜優雅,一個個都在扯著嗓子叫喊,整條街都沸騰了。
仿佛全世界都在喊:
「狄俄尼索斯!」
有很多時候,人總是會想與眼前事沒多少關聯的事情,比如說:要是哈迪斯明目張膽地出來,明目張膽地對我說那些肆無忌憚的話的話,我肯定會被砍死,或是淹死在女人們唾沫的海洋裡。
脖子後像是有冷氣再吹,讓我不禁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打了個挺大的冷顫。
後面的聲音緩緩道:「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