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無顏相對孩兒落

晚飯時間已經到了，但念青還是不敢回房間給君遠送飯，她不敢面對君遠，生怕一見到他失望的眼眸，她會瞬間崩潰。

念青一個人待在廚房裡，蜷縮在角落，靜靜地抽泣著。

芸兒走了進來，在角落裡發現了她，疑惑道：「少奶奶，你怎麼了？怎麼了哭了呀？」

念青忙抬眼拭去臉上的淚痕，強擠出一抹微笑：「沒事，不過是被煙熏到了。芸兒，二少爺今晚的飯你幫我送去吧。」

「少奶奶為何自己不送去？」芸兒不解，「二少爺只見到奴婢，沒見到少奶奶，恐怕會不高興哩！」

念青道：「鍋裡不是正熬著雞湯麼？我得守著，晚些便過去了，君遠不會說什麼的。」

芸兒不禁掩嘴一笑：「好嘞，奴婢這就給二少爺送飯去。給二少爺熬的雞湯，少奶奶能不親自守著麼？」語畢，便端了飯菜出去。

念青又蜷縮回了角落裡。芸兒沒有問她懷孕之事，說明玉茹並未對外公開，這是為什麼？她不明白。

夜深了，念青依舊待在廚房裡，鍋裡的雞湯早已涼透，她也不管不顧，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重重心事之中。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即使被紗布緊緊纏著卻依然有些凸起的小腹，心中不禁湧起無

限心酸苦悶。五個月以來，她已經對這

個孩子產生了感情，如今即使君逸要逼她打掉這個孩子，她也已經捨不得了。

「如果，如果你是君遠的骨肉，那該有多好……」念青輕歎了一口氣。要怪，只能怪命運弄人，她被無辜牽扯，毀了一生。

就這麼在廚房裡窩了一夜，念青早早便醒了來。為了延長自己忙碌的時間，念青先是劈好了柴火，又煮好了早飯，而後便到井邊洗衣服。

念青捧著一盆衣物，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之中，完全沒有發現井邊的石頭小路早已濕了一大片。

她一步一步地走著，卻不知自己正一步一步地逼近危險……

在剛到井邊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滑，而念青又撐不住沉重的身子，整個人便摔了下去。下腹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念青的意識漸漸模糊……

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清晨。沉睡了整整一日，念青覺得身體是即虛弱又沉重。

剛睜開眼，她便看見了李夫人嚴肅的面龐，接著便是她不悅的聲音充斥在她耳邊：「你是怎麼當娘的？懷孕五個多月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好讓我們一起守著孩子。活生生把孩子弄沒了！你說說，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孩子……沒了？」聞言，念青心中一痛。伸手往自己的小腹摸去，那裡已是一片平坦，只是下體傳來的疼痛依舊沒有停歇。她好像記得，昨晚，身子如撕心裂肺般疼痛。疼完之後，孩子便沒了麼？沒了麼？念青忍不住拼命落淚。

「哭哭哭，哭有什麼用？」李夫人惱道，「你是存心讓君遠絕後麼！真是不吃香的主兒！」

念青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了，只能讓眼淚來宣洩。

玉茹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啊，表嫂，你實在是太不懂得照顧自己了。你這傷的不是自己，而是表哥的骨肉，李家的後代啊！」

「真真是造孽啊！」李夫人又氣又恨，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長歎口氣，道，「你且在這兒好好養著身體，不要打擾到君遠。等身體復原之後，爭取再懷上一個，不然我們李府真真是白養了你這個下作胚子！」語畢，便轉身離去。

玉茹忙跟了上去，扶住李夫人的同時又不忘回頭瞪了念青一眼。唇邊，掛著的是一抹殘忍的笑意。

房間裡，只剩下念青一個人了。到處都充斥著無邊的悲涼，似乎永遠都揮不去。

她目光呆滯地盯著窗戶，心中滿滿的都是痛。這種失去骨肉的劇痛，讓她幾乎無法繼續呼吸下去。

過了一會兒，芸兒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看著念青，一臉悲痛惋惜，千千萬萬句安慰的言語都哽在喉間，不敢道出，生怕一不小心便撕裂念青的傷口，傷了她的心。最後，只剩下一句簡

單的言語：「少奶奶……喝藥吧。」

年輕木訥地搖搖頭：「端下去吧，我不想喝。」

芸兒勸道：「不喝藥，身體又怎麼會好呢？」

念青看了看芸兒，又看向窗戶：「好了又如何？再等待著被人作踐麼？死了，才一了百了。」

「少奶奶！」芸兒驚呼，「你怎會這樣想呢？你死了，二少爺該咋辦啊？孩子沒了，可以再有，可你若是沒了，二少爺該怎麼活得下去啊！」

君遠，君遠……念青閉緊了眼睛。孩子，君逸，君遠……

她好痛，好痛……

為什麼人活著不能享受快樂，卻要接受上天的不公，忍受一次又一次的苦難呢！她的苦難，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君逸剛從外地回到家中，便聽見下人說了念青流產之事。痛恨交織，他朝念青的房間一步一步走去，滿心都想將她千刀萬剮！

念青原本正眯著眼睛淺眠，卻突然感覺到有一道犀利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她下意識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君逸那雙快要噴出火的雙眼。

念青嚇得一哆嗦，面色瞬間更加蒼白無血色了，忙將被子往身上拉得更緊了些。

「流產是麼？」君逸坐到床邊，嗜血地微笑著，「是人為的，還是天意？」

念青睜大眸子看著他，一句話都不敢亂說。

「嗯？」君逸突然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到底是人為的，還是天意？說！」他加重了語氣，顯然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了。

念青疼得淚水直掉，緊緊咬住下唇。她要怎麼說？怎麼說？說了他又會相信麼？

「哈哈，哈哈哈！」君逸突然大笑起來，「楚念青，看來你真得不把你爹和君遠的命當成一回事啊？難道你忘記我曾經說的話了麼？我會讓他們……陪葬！」

「不，不要！」念青驚慌地拉住君逸的手臂，「求你，求你不要傷害他們，求你不要……」

君逸的目光冷冷地掃在念青佈滿淚痕的臉龐上：「你親手殺了我的孩子，難道我不該殺了你至愛之人麼？只有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我沒有殺你的孩子，我沒有……」念青已經哭得抽抽噎噎，「昨天早上，我……我去井邊洗衣服，不知為什麼，一大清早的，昨夜又未下雨，但井邊的石頭卻是濕滑的，我，我就滑倒了……」

君逸面部一抽搐：「藉口麼？如此幼稚？你當我是傻子嗎！」

「我沒有騙你！」念青有些激動，「如果，如果我騙你，那，那……」

「那麼你爹和君遠都會不得好死。」君逸接下了念青不敢也不忍說出口的話。

念青看著君逸，點點頭：「我沒有騙你。孩子是我身上的肉，我對他的感情不比你淺。」語畢，她已是面色黯然。

不知為何，君逸聽到念青的答案之後，心中突然產生一股驚喜之感。因為，她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不在乎他們的孩子。但是，他不可能表現出來，他所要表現的，都是冷漠。

君逸心思百轉，他不相信冷冷地看著念青：「在你流產之前，有幾個人知道你懷孕的事？」

「玉茹。」還有……念青心中一震，艱難地說出那個名字，「君遠。」她又馬上解釋道，「但是君遠是不可能會害我的。」

君逸眯了眯眼眸：「君遠是我弟弟，我比你更瞭解他。我當然知道君遠不會害你。既然不是君遠，那你的意思是說玉茹害了你？」

念青驚訝了一下，忙拼命搖頭：「無憑無據的，我不能去懷疑任何一個人。而況……玉茹是你的表妹，你不該這般懷疑她。」

「你不會懷疑別人，不代表我也不會。」君逸的唇邊勾起了一抹嗜血的微笑，「林玉茹並非我的親表妹，我們並無半點血緣關係。我對她，最後只會有殘忍！若真是她做的，這筆血債，我定會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