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光在念青痛苦的等待之中緩緩流去,它給念青留下的是無盡的恐慌。因為,她的月事已經延遲十來日未到了。
這一日,念青剛洗完衣服,此刻正在廚房給君遠熬藥。
她獨自一人蹲在灶邊,手掌輕輕地捂在自己的小腹上。月事延遲十多天了,難道,那裡真得已經存在一個小生命了麼?
念青越想越害怕,但她不能去找大夫查實。如果那裡真得已經存在一個小生命,那他將是見不得光的野種,他不可以存在,不可以存在
「還在擔心麼?」突然,那道令念青熟悉又恐懼的嗓音傳到她耳邊。念青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君逸無所謂地笑笑:「你的月事已經延遲十多日了,不是嗎?」
「我沒有!」念青因恐懼而大喊出聲,「你走開,我不要見到你!」
聞言,君逸面色一峻,冷聲道:「你敢對我這般大聲講話?」
念青早已蓄滿雙眸的淚水頓時刷刷滑落:「求你走吧,不要再來撕裂我的傷口了,求你不要」
君逸完全不理會念青可憐的模樣,漠然道:「來我房裡。」
「我不要!」念青恐懼地縮緊身子,把臉埋進手臂之中,瑟瑟發抖。
君逸蹲下身,伸手抬起她較小的下巴,唇間漸漸浮起一抹看似溫柔實則冷然的笑意:「來我房裡,我有辦法證明你是否真得懷孕了。」
念青雙眸圓瞪,恐懼地搖著頭。
君逸抬手撫摸著念青光滑的臉頰,這種觸摸讓念青覺得渾身毛骨悚然。他勾了勾唇角,道:「我也想知道你是否真得懷了我的孩子,因為我不想他來到這個世上。我相信,你也不想的,
是嗎?讓我幫你證明他是否存在,然後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這件事,如何?」
念青勉強止了眼淚,略微平靜地看著他,但在她烏黑的眼眸之中,滿含懷疑。
「你不信我,也不能自己找大夫,那你就這麼日復一日地受折磨吧。」君逸把嘴湊到念青耳邊,熱氣呵在她的耳垂上,讓她心裡的恐慌不免又加重了幾分。「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你
若是
不想我把這件事公諸於世,最好還是乖乖地到我房裡來。」君逸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便離開了廚房。
念青看著他身著西裝而顯得更加筆挺的背影,心中湧起一陣又一陣難言的痛苦與強烈的羞恥感。但她又能怎麼辦呢?她絕對不能讓君遠知道這件事,絕對不能。
喂君遠吃完藥,念青便要起身離開。
君遠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吧。」
念青渾身一怔,忙擠出一抹牽強的微笑:「我還有些活還沒做哩,晚些再來陪你,可好?」
君遠道:「留給下人們去做吧,你是少奶奶。」
念青道:「我原本就是個卑賤的人,哪配做少奶奶呢?」
君遠握緊了她的手,眼神堅定:「你不是卑賤的人,你是我李君遠的妻子。」語畢,因不好意思而微微紅了臉頰。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念青強忍住眼淚,「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
君遠的笑容裡略帶尷尬:「方才,是我失禮了。你去吧,我等你。」
通往君逸房間的道路本就不短,再加上念青忐忑不安的心情,這條路,似乎顯得更加漫長了。一想起君遠,她的心就劇痛。君遠那麼好,她怎麼可以殘忍地傷害他呢?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
君遠知道這件事。
一路上,都有李府的僕人路過,但是沒有人向她問好,因為她這個二少奶奶在他們心裡,也不過就是一個卑微的下人而已。
念青反而慶倖她在他們眼中的渺小,這樣至少他們不會怎麼去注意她。這讓她心中怕被人發現的恐慌略略少了幾分。
穿過一個六角形小門,念青再次來到這個因太過幽靜而顯得有些陰森的院落裡。她渾身一顫,站在臺階下,不安地看向眼前那扇緊閉的房門。那本是一扇普通的房門,但此時此刻,在念
青眼
中,它就像是一張惡魔的臉,朝她張牙舞爪,好像迫不及待地要將她生吞活剝。
念青渾身一顫,不禁後退了幾步。但君遠那張蒼白的臉就立馬浮現在她的眼前。還有父親楚天良嚴肅的臉龐以及漫天的咒駡
就這麼幾秒鐘的時間,思緒就已經在念青腦海中翻騰了無數次。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老天,就讓她再次以犯錯的方法來掩蓋事實吧。
最後,她還是選擇了打開那扇令她恐懼的門。這一次,她邁入的,將是無邊無際的深淵。
念青剛踏進房間,便迅速關上了房門。剛一轉身,便瞧見君逸正坐在茶桌旁,一臉鄙笑地盯著她:「怎麼,嚇成這樣?」
念青背靠著房門,不敢繼續看他,顫聲道:「你,你說有辦法證明我……」
「證明你什麼?」君逸挑眉,打斷她的話,揮了揮手,「過來。」
念青警惕地看著他,不敢輕舉妄動。
君逸輕輕一笑:「不過來麼?罷了,你走吧。我待會兒便去瞧瞧君遠去。」
「不要!」念青慌忙應著,迅速走了過去。
君逸伸手便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念青冰冷的臉頰:「呵呵,這樣才乖嘛。」
念青身體僵硬,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恰好對上君逸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她終於選擇勇敢地與他對視:「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君遠是你親弟弟啊!你這樣做就不怕遭天譴麼?」
「天譴麼?」君逸冷哼一聲,伸手捏緊念青的下巴,深邃的眼眸頓時散發出兩道危險的光芒,「再親,也不是同一個娘生的。他從小便有母親的疼愛,而我,沒有。這種感受你能理解麼?」
原來君逸和君遠並非一母所生?念青直到今天才知道。可是這能構成君逸傷害她和君遠的理由麼?
君逸看著念青迷茫的表情,再次露出了輕笑:「你還是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是麼?」
念青不顧下巴上傳來的疼痛,緩緩道:「我是不明白,但我理解從小沒有娘親疼愛的感受,因為,我也是沒娘的孩子。」
君逸突然靜靜地看著念青那雙烏黑明亮但此刻卻泛著淚花的眼眸,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突然湧向腦海。但這種感覺只是一瞬間的事,立馬被他滿腔的仇恨感給淹沒了:「倘若你本該是有
娘疼
愛的,但卻有人殺害了你的娘親,生生將這份權利剝奪了呢?」
聞言,念青渾身一怔。難道,君逸的娘親是被人殺害了麼?可是這和他這麼做又有什麼關係?難道是……
「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是嗎?」君逸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如果有人殺害了你的娘親,你將會一輩子背負著這份血債,永遠都無法自拔!而親手給我這
份血
債的人,便是君遠的母親,陳鳳飛!你教我該如何不恨他們!」
「不會的!」念青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君遠的娘親怎麼會殺,殺了你的娘親呢?」
「不會麼?不會麼!」君逸再次捏住念青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當年我才五歲,親眼看著娘親被陳鳳飛活活勒死,最後卻被判為上吊自盡!哈哈,多麼可笑!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從
五歲開始,我便獨自背負起了這份血債!你能理解一個五歲的孩子親眼看見自己的娘親被人殺害是什麼心情麼?他的恐懼,他的無奈,他的恨,你能理解麼!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如此對
你!
你以為我李君逸屑於這般卑鄙麼?我不屑!但是我恨!我恨陳鳳飛,我恨李君遠,我甚至恨無辜的你!我要用盡手段,讓陳鳳飛痛不欲生!」
這個秘密如五雷轟頂,炸得念青的腦袋嗡嗡作響。好複雜,好複雜,她已經無法理清自己的思緒了。
「不過,老天有眼,讓陳鳳飛生了個病怏怏的兒子。」君逸突然狂笑起來:「不過這遠遠不能發洩我心中的仇恨!」
君逸嗜血的眼神讓念青恐慌不已,她拼命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但還是被他緊緊地扣在懷裡:「想走麼?未免太晚了吧?誰叫你是陳鳳飛的兒媳婦呢?我就是要你懷上我的孩子,讓陳鳳飛
白白
養別人的孫子一輩子!在她將死之際,我會告訴她真相,讓她死不瞑目。」
「你瘋了麼!」念青依然使勁掙扎著,「你快放開我,放開我!我寧死也不會讓你如願的!」
君逸冷冷一笑:「你可以死。你死後,你爹和君遠馬上就會去找你。」
念青無奈,終是放棄了掙扎,只恨恨地瞪著他:「你簡直就是瘋子!」
「你說得對,我就是瘋子!」君逸將念青打橫抱起,毫不留情地將她扔在床上,迅速便覆上了她的身體。
念青不敢大叫,生怕被人發現。卻又無法與他抗衡,只能默默地閉上雙眼,任兩行清淚匯成長線,緩緩落在枕間。
君逸抬起原本埋在念青胸前的臉,輕輕在她唇間一啄,滿意地笑道:「這樣才乖,不是麼?」
一番雲雨過後,君逸懶懶地側躺在念青身旁,把臉靠在念青的手臂上,靜靜地眯著雙眼。
念青雙目無神,呆滯地盯著床頂,臉上還殘留著哭幹的淚痕。憔悴的樣子,不免令人心疼。
君逸的呼吸平穩地落在念青的手臂上,一聲接著一聲。念青突然打了個冷戰,天花板上仿佛出現了君遠的臉,爹的臉,還有鈴鐺兒……
「不,不!」念青雙手突然抱緊腦袋,拼命地搖著頭,瞬間又淚如泉湧。
君逸迅速將念青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手中,並用力抱住她,不讓她掙扎,待念青恢復平靜之後,方把嘴湊到她耳邊,冷聲道:「你想幹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念青木然地流著淚,渾身都在輕微地顫抖著。
君逸翻身,把念青壓在自己身下。一雙深邃的眼眸無情地望向念青:「我說了,要怪就怪你是李君遠的妻子,是陳鳳飛的兒媳。」
念青無力地閉上雙眼。這難道都是命麼?難道她合該就要忍受這種屈辱?為什麼!但是,但是她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起身,看見地上散亂著的衣物,念青只覺得刺眼,刺地生疼。她強忍住眼淚,將衣服一件一件地撿起,再一件一件地穿到身上,當自己赤裸的身軀不再暴露在君逸眼前的時候,她才感覺到一絲絲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