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心欲歸去君相憐

推開房門，念青感受到了陽光，但這陽光已經是夕陽的餘暉，留在的不再是溫暖燦爛，而是滿目淒清。鼻子一酸，她忍不住又落下了兩滴眼淚。

玉茹遠遠地便看見念青站在君逸的房門前。她雙眼一瞪，氣呼呼地便朝念青走來。而這時，念青已經邁步離去。

玉茹沒有叫念青，而是邁步進了君逸的房間。此時，君逸已經著好衣物，正坐在書桌前飲茶。

君逸冷冷地看了玉茹一眼：「門都沒敲，就進來了？」

玉茹瞧見君逸，原本那股想要氣憤質問的衝動全都化作了一股柔情。她努力擠出一抹如花的笑靨，嬌聲道：「人家，人家瞧表哥的房門開著，應該不會冒昧，所以就……」

君逸從抽屜裡拿出幾本筆記本，邊翻邊道：「有什麼事麼？」

「沒事，沒事也可以來看看表哥呀。」玉茹矯情地笑著。由於壓不住心中的疑慮，隨即又轉了話題，「表哥，方才我好像看見……看見念……二表嫂從你房裡出來，是我看錯了麼？」

「你沒看錯。」君逸抬眼看著她，「接下來你想問什麼？」

表哥居然連向她解釋一下都不願意！玉茹心下氣惱，但又不敢在君逸面前毀了自己的大家閨秀形象，便只好笑著搖搖頭：「沒呀。」頓了頓，又把目光轉向君逸桌上的筆記本，「表哥，你在

整理帳本嗎？」

君逸點點頭：「你知道，我工作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安靜地待著。」

玉茹立馬領會，忙笑道：「那玉茹就先出去了，不打擾表哥了。」語畢，便扭著因穿新式旗袍而暴露無遺的姣好身段，踏著高跟鞋依依不捨地離開君逸的房間。

她走到院子裡，抬眼看著天邊的夕陽，握緊了拳頭：「楚念青！若是你真和我大表哥有什麼，我定不會放過你！」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轉眼間，已是夏天了。

君遠身體不好，一向體寒。念青不敢將冬天的棉被換掉，怕他受寒。但夏日正午的天氣又是極為炎熱的，這時候，又怕君遠熱著，也怕在換被子的過程中君遠會不適，便只好舍去午休時間，

候在君遠床邊，在他覺得熱的時候，為他扇涼。

這一日，是個落雨的天氣。從半夜便開始下個沒完，直到第二日中午，依舊嘩啦啦地落著。不過就是有一個好處，那便是中午的氣溫不再過高。

但念青還是一如既往地守在君遠床前，生怕老天爺一個轉變，又把他給熱著了。

君遠瞧著念青略顯憔悴的臉龐，眼中不免露出了心疼與憐惜：「你近來累著了，都瘦了。」

念青笑著搖搖頭：「哪會哩？我不累。」

君遠道：「還是像以前一樣，讓芸兒來照顧我吧。你且去休息去。」

「讓別人照顧我不放心。」念青道，「只有親自看著你，我才能安心。」

君遠眼眶一紅，道：「苦了你了。」

念青握住君遠的手，眼神帶著祈求：「只要你好好的，無論做什麼，我都不覺得苦。」

君遠心下一動，抬起另一隻手，覆在念青的手掌上：「我答應你。」繼而又道，「我想喝綠豆湯，要你煮的。」

念青笑著點點頭：「誒，我這就去。」

由於念青所用的廚房是李府特意為君遠準備的，不與其他人摻在一起，所以這個廚房全都由念青和芸兒倆人管理，倒是顯得十分地乾淨清潔。

將綠豆放入鍋中，還需要熬上一段時間。由於芸兒不在，念青只好獨自一人坐在灶旁發呆。

想著鈴鐺，想著爹，想著……君逸。突然，她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嘔了半天，卻只是嘔出幾口酸水而已。

念青虛弱地坐在椅子上，心下隱隱不安起來。

她記得，以前在太平鎮的時候，鄰居的那些婦女懷孕的時候，便是這樣嘔個不停，卻又嘔不出什麼東西的。再算算時間，距離上一次已經快兩個月了，難道……難道自己真得懷孕了麼？

幾日下來，念青都會時不時地幹嘔，這讓她更加確定了自己已經懷孕這件事。她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濃，但她只能強忍著，不敢對任何人說，生怕君遠知道這件事。因為任何人都可以相信這個

孩子是君遠的，但君遠自己最清楚這孩子是否屬於他。如果……如果他知道她與別人苟且並且有孕，那他該是怎樣地傷心難耐呢？如此一來，他的病情只會加重而危及生命。不，她絕對不

能讓君遠知道，她不能傷害君遠，她要想辦法把這個孩子打掉！

在李府這個大家庭裡，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孩子打掉，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念青思慮了許久，最終決定回娘家，偷偷地把孩子打掉。

夏日的夜晚比白天涼爽許多，但是也迎來了無數的蚊子。念青坐在君遠床前，一邊給他用扇子驅趕蚊子，一邊緩緩道：「我有一件事求你答應。」

君遠道：「夫妻之間有什麼事需要求的呢？說著便是了。」

「誒。」念青垂下頭，想了想，方才抬起臉看著君遠，「我，我明兒個想回娘家一趟。」

君遠有些詫異，又有些激動：「怎麼突然想回娘家呢？是岳父大人他出什麼事了麼？還是說李府其他人待你不好了？」

「不是的。」念青搖搖頭，「許久沒回家，倒是有些想家了，回去看看也能安心些。」

君遠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原是如此。你回去吧，也該回家看看了。記得多帶些東西回去給岳父大人，還有順便替我問候他老人家。」

「嗯。」念青靜靜地看著君遠，但是卻不敢去直視他的眼睛，「謝謝你。那我現在就去跟爹娘說說。」

「不必了。」君遠擺擺手，「你回去便是了。說了反而會受到不必要的阻撓。還有啊，你不必擔心我，放心，有芸兒在呢。以前沒有你的時候，也都是芸兒在照顧我呢。」

念青滿臉感激，卻又滿心心酸。君遠，君遠，你怎地就這般能理解我呢？

「不許哭。」君遠看著念青泛著淚花的眼眸，道，「難得老天賜給你這雙如此清明的大眼睛。若是動不動就流眼淚，豈不是辜負了老天爺的一番眷顧了？」

聞言，念青終是破涕為笑：「沒想到你……也會說這種好聽的話哩。」

被念青這麼一說，君遠倒是也有些詫異，隨即就紅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