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奕墨提心吊膽地和張衛吃了晚飯,時不時地觀察著手機。本早定好去看電影,但是張衛見她心神不寧,體貼地說下回再看,就送她回家了。
一進門就看見周淩亞窩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從這個台換到那個台。剛落了地的心又提了上來,快速地脫掉鞋子,小心翼翼地問:「亞亞,怎麼了?他察覺了?」
周淩亞搖搖頭,若是被他發現了那還不是天都要塌下來了。只是當時吃飯的時候,他打電話來問情況,她不方便多說就掛了電話。事後打電話去解釋,但是他的態度不冷不熱的。一時氣急便爭了幾句。他就掛了電話。
而周媽媽一個勁地誇讚著喬言晗,心裡煩躁不已。和媽媽又吵了兩句,就到她這兒來躲躲。
諶奕墨舒了口氣,那就不過是情人間的小矛盾而已:「那就好。」
周淩亞歎息,回頭有氣無力地抬頭,失落的聲音:「墨墨,不好,我難受。」眼中淚光閃閃。
諶奕墨聞言,心頭一酸:「亞亞。」她還從來沒有聽她說過這樣的話。以前他們鬧矛盾多是憤然地上串下跳發著狠話,還沒有這樣迷離無助過。
周淩亞像是個迷路的孩子一樣,茫然無措的眼神。這些年的堅持,她真的有些累了。她不知道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難受咱們就不要他了。」諶奕墨心隨著微微地泛疼。
她不明白崔文浩給好友下了什麼迷藥,按說周淩亞相貌、家世、能力樣樣出挑,身邊也不乏優秀男士的追求,可她偏要在那顆歪脖子樹上吊死。一次次地傷心,卻一次次地原諒。愛情這東西!不粉身碎骨從來不知道它到底有多痛。
周淩亞將抱枕抱緊,縮回了沙發上蜷著。半晌之後:「那你說我換誰呢?」
諶奕墨怔了怔,寬慰著:「誰對你好,你就換成誰。你家裡不是給你介紹了不少青年才俊嗎?咱們好好挑挑。」
周淩亞撇撇嘴:「那裡面也就喬言晗還說得過去,其他人我看都看不上。」不可否認,媽媽說的那幾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諶奕墨沉思一會:「那就和他試試吧。」
周淩亞沒好氣地對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他明顯對你更加有興趣,我去幹什麼?」
諶奕墨連忙擺手:「別,我高攀不上,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周淩亞從沙發上坐起來,無法認同她的說法:「怎麼高攀不上了,你別妄自菲薄。」
「門當戶對,古來有之。」諶奕墨從廚房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現在是什麼社會了,還講究這個。」周淩亞反駁。
「那你為什麼不敢把崔文浩介紹給你家人,為什麼崔文浩遲遲不肯和你結婚。」諶奕墨望著她的眼睛,不客氣地反問,
周淩亞一時語塞,沮喪地倒回沙發,把抱枕蓋在自己臉上,悶悶地說:「我今天住這兒了。」
可到了十二點多接到了崔文浩的電話,急匆匆地起身就要走。
「文浩在酒吧裡喝醉了,我得去接他。」
諶奕墨攔著她,擰起秀眉:「這都幾點了,他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能走丟了不成?」
但周淩亞心思全都掛在崔文浩的身上,執意要走。無奈只能將她送到門口,細細囑咐:「路上小心點,慢點開車,別心急,他一個大男人在酒吧裡不會有事的。」
然而顯然周淩亞並沒有聽進她的話。
一大早上,喬言晗還在睡夢中就接到了喬夫人的電話。
「晗晗,你在哪兒?趕緊來軍區醫院。」
昨天晚上去酒吧喝了一會酒,回來地比較晚,這好夢正酣又被吵醒,腦子昏沉沉地,喬言晗俊眉一皺,口氣不善:「媽,這才幾點,去醫院幹什麼,吃早飯。」
喬夫人的語氣很急:「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昨天晚上亞亞出了車禍,現在人還在急救呢。」
亞亞?喬言晗有些懵,旋即明白是誰了,可腦海中卻閃過諶奕墨的臉。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怎麼回事?」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還是今天早上晨練才知道的,昨天晚上不是你送回家的嗎?怎麼會在外面呢。你趕緊過來,聽到了沒?」
等喬言晗趕到醫院的時候,周淩亞已經被推出了手術室並且轉移到重症病房裡觀察著,她的一干親戚焦急地站在病房外,周媽媽都快哭成淚人了,癱軟在椅子上。
喬夫人瞥見他來了,將他拉過來責怪道:「你怎麼到現在才來?」
「媽,我又不能飛過來。」低聲地問,「周淩亞情況怎麼樣?」
喬夫人睞了眼周媽媽,歎息搖了搖頭「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因為撞倒的是頭。聽醫生說顱腔內積了淤血,全身有多處骨折,特別是右手,傷的特別嚴重,醫生說情況不容樂觀。等到她醒了,看複健情況再說。」
喬言晗驚愕,他沒有想到周淩亞會傷的這麼嚴重,蹙起劍眉:「怎麼會這樣?」
「聽說是為了躲避一個醉漢,再加上她車速過快這才出的事。」喬夫人又歎息一聲,向端坐在那邊神色凝重的趙將軍投去目光,「你瞧瞧,本來還想瞞著你趙爺爺的,可不知道怎麼讓他知道了。老爺子來了之後就不肯走了。更別說你周伯母了,整個人哭得都暈死過好幾次了。直說是自己不好,要不是和她賭氣,她也不會出去的。你說,這晚上好好地出去開什麼車?」
昨天接觸下來就覺得這個孩子乖巧懂事。還想著以後有緣分能做成婆媳,可沒想到飛來橫禍。
喬言晗聽著也有些遺憾,伸手環住她的肩膀,寬慰道:「媽,周淩亞會沒事的。」目光在眾人間滑過,並沒有她。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她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怎麼會沒來呢?
她們在病房門口又守了一會,後來周淩亞的哥哥周淩博讓他們早點回去。喬夫人先回去了,他又在醫院多呆了會才告辭。
原先晴朗的天氣竟變得灰濛濛的,片片烏雲仿佛要壓下來,陰沉壓抑地嚇人。
走出了住院部的喬言晗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無意間一瞥,卻發現站在廊柱那兒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諶奕墨,頭髮披散著,臉色蒼白,身上穿著一件襯衫和牛仔短褲,腳上是一雙涼拖,看樣子出門十分著急慌張。
他就說她怎麼可能不來呢?但是為什麼不上去呢?視線落在和他相對而立的男人身上,身材頎長、五官俊朗,臉色同樣的蒼白驚恐,還多了後悔和絕望。這個男人是誰?難道是周淩亞的男朋友,他們倆怎麼不上去?
緩緩地走進去,站在回廊的另一頭,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的話。
「崔文浩,你到底上不上去?」語氣中毫不掩飾的憤怒。
她和他已經在下面耗了一個多小時了,可這個男人就是不願意上去。
崔文浩痛苦地搖搖頭:「我不能上去。她是因為我才會……」緊咬唇角。
後悔、心疼全都齊集心頭,如果昨天晚上他不和她發脾氣,他就不會去懊悔地喝酒發洩,他更不應該那麼晚給她打電話。如果她不來,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她會如此,全是他的錯。
「那你就更應該上去了。難道你不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人就是你嗎?」臉色氣得發紅,瞪視著他。
崔文浩闔上眼,捂著臉:「我沒有臉再去見她了。」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諶奕墨冷哼一聲:「是嗎?」犀利的目光瞅著他,「我看你是膽小,你不敢出現在周伯父、周伯母面前,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崔文浩身體一僵,木木地頓在那兒。的確,他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的父母。沒有勇氣面對她父母的怒火,她們之間如溝壑般巨大存在的差距。
所以故意聽不懂她多次的暗示,所以總是藉故發脾氣來掩飾自己的不安,所以在聽到她出車禍了連闖許多紅燈趕到這兒卻不敢上去。
「被我說中了對不對?」諶奕墨譏誚地說。
崔文浩陌生不語,站在那兒怔怔地看著樓梯。
諶奕墨恨恨不屑地斜他一眼:「懦夫,你配不上亞亞。」轉身準備上樓。
回頭才發現站在那兒的喬言晗,愣了愣,也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蹬蹬地就走了。
喬言晗瞧了眼失魂落魄地抱著頭蹲在地上的男人,摸了摸鼻子,他這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不由地又跟著上了樓。
周媽媽對他的再次出現略感意外:「言晗。」
喬言晗拿出也不知何時買來的吃食:「侄子知道趙爺爺、周伯母你們掛心亞亞,但人是鐵飯是鋼,你們還是先吃點吧。」
諶奕墨看了他一眼,也上前安慰:「是啊,周媽媽,先吃點吧。亞亞她肯定會沒事的。」
周媽媽欣慰地點點頭,又睨向喬言晗。這個孩子真是不錯,就是不知道亞亞有沒有這個福分。想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諶奕墨又好聲勸了幾句,總算是把眼淚給哄住了。站起身來,透過玻璃窗,雙手合十,暗自祈禱:亞亞,你看到了嗎?你的外公、父母、親戚全都在為你擔憂,一定不要讓他們傷心了。
喬言晗盯著她虔誠的側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