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照例還是看好了電影才回去，到家時已經十一點多了，笑著看著他開車離開。轉身上樓，一道黑影從暗處走了出來，嚇了一跳，手上的鑰匙啪地掉在地上。定睛看去是喬言晗，他的出現她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沒想到他會等到這麼晚。

「看來我的話，你並沒有放在心上。」黑色的眸子裡滿是怒意。

諶奕墨當作沒有看見他，仿若他就是一個雕塑，對他的話恍若未聞，神情自然地擦身而過。

擦身而過的霎那間，他的手迅速地扣住了她的手，猛地將她拉進懷裡:「諶奕墨，你別逼我。」

「你放開我。」諶奕墨仰首寒聲命令道。

「放開你，你覺得可能嗎？」

於是十八般武藝全用上了，又踢又咬的，好像拼了命一樣的狠。

「放開你，難道讓你再去找那個矮胖搓嗎？」喬言晗邊制止她的抵抗，邊含酸不屑地評價張衛。

「我就去找他，怎麼了？」眼睛不屈地瞪著他。

「你。」喬言晗臉色越來越難看，墨黑的眸子好像暴風來襲陰沉地可怕。

諶奕墨忽然低頭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腕上，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喬言晗吃疼，想要把她扯開又動作頓了頓：「諶奕墨，你鬆口。」

此時，諶奕墨鬆開，猛地伸手將他使勁一推。喬言晗一個踉蹌，靠在牆上穩住了身勢，她見狀迅速地轉身，咚咚地跑下了樓。

喬言晗趕忙追過去，可到了樓下哪裡還有她的身影，瞟了眼社區門口，計算著她的速度，應該就在附近。掃視周圍，發現旁邊正是社區的小花園，林立的樹木黑黢黢的。

「諶奕墨，墨墨，你出來，聽到沒有？這次我能找到你，以後我也一定能夠找到你。你肯定逃不掉的。」

凝神注意著樹林，沒有任何動靜。

「諶奕墨，諶奕墨，你聽到沒有，你再不出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威脅道。

還是沒有動靜。

喬言晗有些著急了，半彎著身體仔細地看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眉心蹙了蹙，忽而眼光閃閃，揚聲說道：「現在是夏天，不說蚊蟲比較多，蛇蟻也不少。尤其喜歡躲在那些草叢裡。」偏頭屏氣聽著，果真有細微的悉悉索索聲。

唇角微微地勾起，再接再厲：「軟滑滑的、冰涼涼的身體遊過來，吐著蛇信子，慢慢地纏上腿，一點點地往上爬。太可怕了。」誇張地抖了抖身體。

林子裡的聲響更大了，可依舊沒有人出來。

「遊啊。遊，冰涼的身體……」

「喬言晗。」怒吼的聲音響起，諶奕墨從黑暗的樹林裡悶頭跑了出來，眼睛在路燈下散發著濃濃的怒意。

喬言晗展顏露出戲謔得意的笑容：「這麼多年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你很得意。」諶奕墨定了心神，冷著臉問道。

喬言晗斂起笑容，搖搖頭：「沒有。你幹嗎要跑。」眼底卻有著隱隱的笑意。

「你抓我，難道我不跑嗎？」

「我哪裡是抓你。」喬言晗抱屈，「我是想和你說話。」

「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別開臉寒聲說道。

臉色驀然又陰沉下來：「怎麼沒有好說的？」她和那個男人就有說有笑地，酸意仿若醞釀了千百年醋味十足。

一步步地向前邁進，眼瞳深沉不見底，她一步步地往後退，保持著距離，不甘示弱地挺直腰背哼著聲說：「喬先生覺得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目光冷峻，聲音揚高：「當然有話可以說。」霸道地向前邁了一大步。

諶奕墨再退開一步，離開他的氣息，嘴角譏誚地翹著：「那喬先生說說可說的。」

「為什麼裝作不認識我？」喬言晗質問道。

找了那麼久才有了她的消息，要不是為了她，他才不可能去參加相親。可她倒好，一副陌生人的樣子。心裡動了火氣，既然她想要演戲，他就陪著她演戲好了，看她到底還有什麼招式。

可當在商場看到給男人買衣服，在醫院看到他們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手拉手的樣子，他心頭就竄起熊熊烈火。明明警告或她，可她竟然無視他的話，公然地出雙入對。對，還私混到這麼晚才回來。

那個男人哪點比得上他了，居然還能笑的那麼甜蜜。不行，他不允許。

諶奕墨睞著他，仿若他講了笑話似得：「認識你又如何，不認識你又如何，有區別嗎？」

喬言晗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自重逢以來，她最多的就是恪守禮節地喊他：「喬先生。」要不就是這樣似笑非笑的表情。或許很多事情已經真的改變了。那雙盈亮的眸子裡清晰地倒著他的影子，平靜的、冷漠的。有區別嗎？怎麼會沒有區別。從心底冉起一股從來沒有過的無力感，嘴唇蠕動兩下竟回答不出她的問題來。

「喬先生，六年前我們就應該是陌路了，現在你這樣子，會造成我們大家的困擾的。」她淡淡地說著，「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喬言晗的手指動了動，仿佛想抓住她，但是終究還是沒有，一陣風從指間流過。看著諶奕墨走回去，消失在樓道裡。

回到屋裡的，諶奕墨失神地坐在沙發上，整個腦袋亂哄哄的。從他的再次出現，他不明白他的意圖，她只知道儘量避開他。可他為什麼還要來找她呢？

六年了，太長的時間，她已經能夠用平靜的態度來接受一切。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冷水喝下去，深深地吸了口氣。無論如何，生活會越變越好的。

拿起手機撥通了張衛的電話，那頭他呵呵笑著說他剛到家剛想要給她打電話，她就打過來了。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嗯。」他的聲音平息了她紛亂的情緒。

「好了，早點休息。」張衛關切地囑咐。

「嗯，你也一樣。」臨了掛電話，說道，「張衛。」

「怎麼了？」張衛疑惑的聲音。

「謝謝你。」謝謝他願意寵著她，謝謝他愛著她，謝謝他讓她覺得不再孤單。

「傻瓜，該說謝謝的人是我。謝謝你願意做我得女朋友，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走到窗前，底下的人還站著，電話那頭張衛順著謝謝她。毅然地拉起了屋子裡的窗簾，隔開了外面的蟲鳴聲，隔絕了一切的煩亂。張衛，謝謝你讓我有勇氣揮別過去。諶奕墨無聲地說。

昏黃的路燈下，喬言晗依在車旁，眼神定定地鎖住樓上橘色的燈光。虎口處泛疼，低頭看看，牙印依然存在，明天說不定會青紫。恨恨地捶了幾下車子，「嘟嘟……」車的警報聲響起。

社區的警衛聞聲而至，見到他衣著不凡，氣勢十足，略有些遲疑地上來詢問情況。

喬言晗冷然地瞥了他們眼：「是我自己的車子，不小心碰到的。」掐了煙，再次抬頭睨向橘黃色的地方，上車離開。

虞舜趕到容意酒吧包廂的時候，喬言晗坐在沙發上，桌前擺著兩瓶酒，一瓶已經空了。

「怎麼了，找我來有什麼事？」

「陪我喝酒。」喬言晗抬眸，拿起另外一隻杯子給他倒了一杯遞過去。

虞舜接過酒杯並沒有喝，而是放在桌上，試探地問：「怎麼了，什麼事情要你借酒消愁？」這狀態不像是意氣奮發。

喬言晗一口氣將酒喝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去。」

虞舜不將他的怒氣放在眼裡，端著酒杯嬉皮笑臉地走過去：「是你讓我來的呀，你忘了。」抿了口酒，搖頭晃腦，「這麼好的酒你就牛飲，有錢人就是浪費。」湊過去，試探道，「怎麼，受什麼刺激了？」黑眸中閃耀著叫八卦的光芒。

斜了他眼，冷聲地說：「這個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你想，你心情不好，那就是沒有辦法好好工作。不能好好工作，公司效益就會受到影響。公司效益不好，那我今年的紅利豈不是要少拿好多。你說，這又沒有關係啊？」

喬言晗不理睬他的長篇大論，只是冷冷的說：「我看是某些人最近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虞舜一下子泄了氣，苦下俊臉，「我說喬三少，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威脅我。」可悲的是，他每次都會受威脅。所以說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改明兒一定自己出去當老大。

「那你可以不要受我威脅。」喬言晗挑眉。

虞舜立刻露出諂媚的笑容：「是，是，憑著你喬三少在咱雲城的地位，還有誰敢招惹你的。」

「誰說沒有的。」喬言晗又大口喝了口酒，想到那個可惡的女人，嘭地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又是憤怒又是無力地沮喪。

虞舜詫異地眨了眨眼睛，確定沒有看錯，的確是那個叱吒風雲的喬言晗。從他們穿著開襠褲在一起玩打仗遊戲的時候，他就是一直高高在上，一手掌握著所有的。意氣風發，睥睨商場，舉手投足間盡是王者風範。可現在這個樣子，他還真是第一次見過。

「誰啊？這麼大膽。」虞舜好奇地問道。

喬言晗橫了他一眼，他連忙擺手，否認自己問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