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諶奕墨推門進去，就看見周淩亞落寞地站在落地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她們進來都沒有發現。

周媽媽敲敲門，喊了聲：「亞亞，在想什麼呢，墨墨來了。」

周淩亞回頭，擠出笑容：「墨墨，你來了。」

「嗯，今天怎麼樣，手好多了吧。」諶奕墨關切地問。

周淩亞點點頭：「好多了。」左手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

周媽媽含笑著說：「你們倆慢慢聊，我先下去了。」說著關門出去了。

諶奕墨趕忙低聲問道：「怎麼了？」她看出方才那個笑容有多苦澀了。

周淩亞未語淚先流：「他說配不上我，他和我分手了。」埋首在她懷裡，壓抑著哭聲抽泣著，「墨墨，我痛。」

諶奕墨心疼地拍著她的背。

「我費盡了所有的力氣去愛他，可他說他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了。為什麼？」痛苦地哽咽著說。

「亞亞，終有一天他會因為沒有珍惜你而後悔的。」

懷裡地人不再說話，只是背因為哭泣一上一下的。

過了許久，她才平復心情，用手擦掉了臉上的淚水，深吸口氣，勉強彎起嘴角：「好了，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他流眼淚了，從此之後我的心就又是我的了。」

諶奕墨拍拍她的肩膀，兩人相視，她朝她鼓勵地點點頭。周淩亞會意一笑。

「找我還有什麼事？」

本想是來告訴她她訂婚的，可瞧她現在的心情還是決定過兩天再說：「沒事，就是來看看你，不行嗎？」

「行，不過肯定有事的。」偏頭一想，「不會是你和張衛修成正果了吧？」

「嗯。」

周淩亞還是訝異：「真的，領證了？」

「沒有，就是訂婚了。他爸媽說等到春節的時候再辦酒席。」

「什麼年代了，還訂什麼婚，直接領證不就行了嗎？」

「你說的可真夠方便的。」諶奕墨沒好氣地說。

「本來就是，你說還有什麼比領證更加有法律約束性的嗎？訂婚，婚宴不過就是個形式。」

的確，領結婚證是最有保障的做法。可和張衛嗎？心裡確莫名地不確定。不，不是不確定，只是還早，以後會的。她如此地告訴自己。

周淩亞一臉憂傷：「墨墨，其實你才是對的。張衛雖然平凡，可至少他踏實真誠。過日子還是要找這樣的男人。」

她總是看不上張衛，可現在張衛願意給她一個承諾，一份圓滿。而她自認為轟轟烈烈的愛情呢，不過是以崔文浩懦弱地退場而告終。想想都覺得自己天真幼稚。

諶奕墨攬著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以後你也會遇到這樣的男人的。」人不是從一開始就能學乖地，總要經歷些苦痛的。

「嗯。」周淩亞打起精神。

兩個人又坐著聊了一會，諶奕墨見她面有倦色，就站起來告辭了。

周淩亞堅持要將她送到樓下，恰好喬夫人來探望周淩亞。

諶奕墨禮貌地和喬夫人打了聲招呼就要走。

周媽媽挽留說是吃了午飯再走。她再三推辭，最後還是周淩亞說她需要去買結婚用品，這才許了她離開。

「剛才那個女孩不錯，準備結婚了？」喬夫人現在聽到人家結婚就感興趣。

周媽媽噙著笑：「是啊，我也是剛才才知道的。墨墨這個女孩還真不錯，不驕不躁，性子又好，不知道哪個男孩有這個福氣。」

喬夫人應和：「是啊，我們亞亞也不錯，就是不知這福氣要落到哪家去了？」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周淩亞，和周媽媽相視。

周媽媽看懂了她的意思，故作謙虛：「哪有，要說福氣，不知哪個女孩有福氣去你家做兒媳？」眼神盯著周淩亞。

周淩亞佯裝沒有聽懂，伸手揉了揉額頭：「喬伯母，你和我媽慢慢聊著，我頭有點疼，先回屋休息會。」

喬夫人見她臉色果然難看，又想著姑娘家總歸臉皮薄些：「快些回去躺著，身體要緊。」

喬言晗被喬夫人叫回家吃飯，難得的喬家人全都聚齊了。喬夫人看見大兒子身邊坐著大兒媳和孫女，大女兒帶著女婿和外孫女，只有小兒子形單影隻地，忍不住又要念叨：「現在亞亞都出院了，你怎麼反而去的不勤快了。」今天去看那孩子的時候，趙丹還問起這件事，擔憂是不是嫌棄她家女兒受傷了。

喬言晗敷衍道：「這不是最近公司比較忙嗎？」

「忙，忙，三百六十五天你哪天不忙，那能不能麻煩你找個時間解決一下你的人生問題。」喬夫人慍怒道。

「知道了。會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重新收復失地。也不知道她和那個張衛現在怎麼樣了？一想到那種可能性，心裡就一陣煩躁。

「會的，這話我都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你說你是無所謂，可人家女孩子經的起你這麼拖的嘛。你看她朋友都訂婚了。」喬夫人不滿地念叨著。

喬言晗正不耐煩著，突然一凜神，語氣激烈：「媽，你說誰訂婚了。」

眼中墨色沉沉，可千萬別是她。

喬夫人因為被打斷愣了愣，一臉奇怪得表情：「就是那個亞亞的好朋友，我在醫院見過好幾次，人長得很漂亮的那個。叫什麼名字？陳什麼的？」一時記不起名字來。不過，她結婚他激動什麼，又不是亞亞結婚。

諶，喬言晗眼底颶風劃過，居然還訂婚了。牙根磨得格格作響，好樣的，看不出來張衛還挺有種。諶奕墨，敢情把他當作耳旁風。用力收緊手掌，往下一摁。「啪」筷子從被從當中折斷，彈了出去。

餐桌上本來埋頭吃飯的人都齊刷刷地看過來，喬振東臉色一沉，斥道：「怎麼你媽都說不得你了。」

喬言晗此時心裡憋著滔天的怒火，只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揪出那個女人……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臉色，把捏在手裡的半段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身來推開椅子，說了句我吃飽了，就直接上樓了。

喬振東氣地一拍桌子，瞪著那混小子的背影，再轉向喬夫人：「你看看，孩子都被你慣成什麼樣了？」頓了頓，又命令道，「以後你少說說他，結婚這種事他自己難道還能不清楚嗎？」

喬言睿和喬言意兩人相視，俱撇嘴。還說媽慣孩子，事實最慣孩子的就是爸，尤其是對小弟，看著挺凶，不過是個紙老虎。每回犯了事，總是袒護著。

喬夫人不甘示弱：「你以為我願意說，還不是希望他早點成家，我也好放心。」

「你嘮叨這麼多年有用。」喬振東唬著臉一瞪眼。

喬夫人悻悻然地抿抿唇：「那也比你什麼不說來的強。」隨後賭氣地說著：「咱們吃飯，餓死那混小子。」

喬言晗站在落地窗前，月色映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一大片陰影，煙霧繚繞的眼眸陰沉如水心裡卻像貓抓一樣地難受。良久，將煙熄滅，掏出手機，諷刺道：「虞舜，張衛那小子還真是有個性，愛美人不愛江山。去看看他爸媽是不是也過的很開心。」

「不會吧，言晗，不過是個女人，不至於這樣。」虞舜嚴肅地勸道。

這強扭的瓜不甜，人家現在已經心奔著別人去了。都已經逼了人家男朋友，可她們不畏。再去破壞，人家肯定更加記恨。即便成功了要想讓她回心轉意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少廢話，讓你辦就去辦。」

「言晗。」

喬言晗直接啪嗒地將手機摔在地上。恨恨地踱了幾步，心裡煩躁不已。想要打電話給她，可手機已經五馬分屍地躺在地上，不過即使打電話過去，她也肯定不回接的。

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眼前浮現六年前她巧笑倩兮的樣子，轉瞬成了現在冷漠疏離的模樣，身側的手緊緊，諶奕墨，諶奕墨，不管怎樣你休想逃掉。

周日還是和張衛約好了吃飯，順便商量下春節辦婚禮的事情。她點好了菜，放下菜單，就見他情緒並不高，神情悶悶的，眉頭微微地皺著。

她心裡嗝噔一聲，開始緩緩地下沉，還是露出笑容：「怎麼了？這麼不喜歡吃烤肉。」

張衛展開笑容，但是眉頭卻沒有舒展：「你喜歡就好。我無所謂。」

「這才差不多。」她故作霸道地說。

他僅僅勉強扯扯嘴角，便低頭看著空空的餐具。

肉在鐵板上發出滋滋的聲音，而不詳的感覺卻籠罩著她，抿唇，微笑著將烤好的肉夾在他碗裡：「快點吃了。想什麼心思呢。」

他仿若受驚地猛抬頭，又迅速地避開了她的視線，手指扣著桌子。

她知道這是他不安緊張得表現。

兩個人間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中，她垂頭專心翻轉著鐵板上的牛肉，覺得還有空間又夾了幾塊五花肉放進去。不祥的感覺溢滿了她的心底，讓她的心開始收縮，手不由地微微顫抖著。

「小墨，對不起。」突然張衛垂頭低聲說道。

此時鐵板上五花肉滋啦一聲，濺出幾滴油來，全都落在她的手背上，灼得肌膚隱隱作痛。她忘記了呼痛。終究躲不過嗎？

而他一直低著頭，臉上晦澀不明，只是聲音喑啞幾分：「我也不想的，我真的很想娶你。可是我爸，他這輩子心願是能夠憑上特級老師。他努力了這麼多年，每次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沒能如願。現在，明明都已經十拿九穩了。我心底清楚他有多開心。我實在沒有辦法毀掉他的快樂。他不是我，可以和他耗著，而我爸爸不行。」

屋內的空調很冷，好像置身於冰雪中，渾身發冷。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怎麼可以那麼天真，忘記了他身後的父母。她又如何能夠拖累他呢。

「小墨真的對不起。」張衛再次說了句，將已經捏在手裡許久的一個錦盒輕輕地擱置在桌上，再說了兩句對不起就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