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重回海盜船（上）

就在四人結下少年的生死之盟之時，六橫島上的槍炮聲、喊殺聲、擂鼓聲已經隱隱入耳。林風找水洗了把臉，然後四人便尋路向島的東北方向走去，海面戰場在島西面，而六橫島戰場則在東南方，三人想到島東北方向找艘小船，先行北上，到舟山避過戰亂再說。

舟山有島逾一千，海道遍佈，大量海商漁民雲集，元設昌國州，洪武二年廢州置縣，十九年明太祖命湯和治理東南海防，以昌國「懸居海島，易生寇盜」，奏請朝廷將昌國居民，除准許五百四十七戶八千零八十五人留居外，其餘均遣徙內地。二十年六月，廢昌國縣。此後，始稱昌國為舟山。

雖說當年洪武爺下令居民內遷，但畢竟年代久遠，現今舟山繁榮更勝以往，四人到舟山生存自是不成問題，首先立足，然後再徐圖發展。

四人快步前行，由於怕被人發現，四人連火把都沒有點。林風偷偷把夢雨叫到一邊，神秘兮兮地從懷裡掏出一點東西來，交到夢雨手裡，說：「小饅頭，我去拿衣服時順便將我藏在鞋子裡的多年積攢的幾兩銀子的私房錢拿出來了，你先替我保管著……」

「什麼！」夢雨一聽，「藏在鞋子裡的？！」

「噓……」林風連忙做噤聲狀，「是啊，要不然萬一被偷了咋辦。」

「哎呀，臭死啦。」說著，夢雨手一抖，銀子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還是林風眼疾手快，一個海底撈月，把銀子抄起來，說「我的小姑奶奶啊，這麼些年你風哥哥攢這些錢容易啊，這黑燈瞎火的，萬一被你扔地上散落不見，那不冤死啊。」

夢雨吐吐舌頭，轉過小臉去。

這時小豬和小胖倒是湊了上來：「什麼？有銀子？」

林風一回頭，看著身後貼過來兩個豬臉，連忙說：「沒有，沒有……」說著還邊往後退，退了幾步後，轉身就跑：「沒有才怪！」

「別跑！有銀子一起花啊！」

小豬和小胖喊著便追了上去。

四人雖說胸有大志，但畢竟還是少年心性，剛剛逃離險境，便又開始調皮搗蛋。

四人邊鬧邊行，但還是不忘躲避成隊的官兵，因為萬一被認為是（實際上就是）海盜，那可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突然，不遠處傳來兵刃撞擊聲，倒不是大混戰，聽聲音反而是幾個人在打鬥，雖說島上散兵游勇不少，打鬥自然也在所難免，但這還是四人今晚第一次遇見，難免好奇心起。林風做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四人偷偷地摸了上去。

借著地上火把微弱的火光，三人看清，原來是三個人在廝殺，從場面上看應該是二對一，被夾攻那人雖說武藝不錯，但還是雙拳難敵四手，此時依然是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而在三人不遠處，模模糊糊可以看見有兩具屍體，但因火光微弱，根本看不清面目。

此時四人的位置正在佔優勢的二人的背後，面對處下風的人。突然，被夾攻的人喊了一聲：「兄弟們，快點過來！他們兩個是官府的人，許老大被他們殺了！」

四人聞言吃驚不小，先是不知他是如何發現自己，後又驚聞許棟被人殺了？！

與其對戰二人也是明顯一驚，而此時小胖聞言兩人是官軍，不禁心頭火起，其父之死與官軍有莫大的關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小胖一下子便沖了出去，直奔戰場上的二人。

小豬此時想拉住小胖也為時已晚，況且天妃宮被燒，他心裡也有一肚子火，雖不明那人所言真假，但為防小胖有失，還是向林風夢雨使個眼色，跟著殺了出去。

被夾攻那人原本趁對方吃驚之下，搶攻幾招，作勢便要跑，但眼看後面沖出人來，並且明顯是沖著官軍去的，遂持刀殺了回來。

雖說四人空手，但畢竟武藝高強，小胖在船隊經過五年的海上歷練並經過小豬長時間指點，再加上自己本身一身蠻力，競也練就一身武藝，不在小豬之下。不多時，便將二人打倒在地。

林風四人剛停手，被救那人手舉鋼刀沖上前來，四人還未來得及阻止，他便一刀一個將躺在地上的二人捅了個透心涼，頓時血濺滿地。

夢雨一下子把頭埋在林風懷裡，不忍看這麼血腥的場面。四人之中也就經歷過海戰的小豬和小胖面色不改，血腥的場面讓林風都感到陣陣反胃。

這時小豬和林風卻突然發覺那人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等他抬起沾著血滴的臉，二人才猛然想起，是陳四！

只見陳四並沒有理會四人，而是一下子撲到旁邊的一具屍體上，放聲大哭：「許老大啊，你怎麼就這麼英年早逝了啊！你的知遇之恩我還沒來得及報答你怎麼就先走了啊！我，我……」哭著哭著，陳四忽然又轉過身，拔出插在官軍心口上的刀，又跪在許棟的屍體面前，一下子將刀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口中說道：「許老大，是我沒保護好你！今天就讓我陳四隨你而去吧！」說著手上用力，作勢便要劃下去。

這時林風箭步上前，飛起一腳將陳四手中的刀踢飛，「當」，鋼刀插在地上，刀背映出天上猩紅的月亮。

林風已是被陳四剛剛的一番忠義言行深深感動，他伸出雙手扶住陳四的雙臂，將陳四攙扶起來說：「陳大哥，你這又是何必呢？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再說許老大屍骨未寒，報仇雪恨的大任還在陳大哥肩上，怎可就此輕生？」

陳四擦擦眼淚，滿面悲戚，又給許棟跪下，磕頭如搗蒜，口中還道：「許老大，這位兄弟說的對！請原諒小弟現在不能陪你而去，等哪天小弟取下朱紈那項上人頭祭在大哥靈前，再去陪伴大哥！」

此時夢雨、小豬和小胖也是看著心中不忍，紛紛上前扶起磕頭的陳四，此時陳四額頭已是鮮血淋漓，夢雨連忙掏出手絹給他擦拭。

「多謝四位救命之恩……」陳四說著又要給四人跪下。

「別這樣，別這樣。」四人連忙將陳四扶住。

等陳四穩定一下情緒，才將經過娓娓道來。原來陳四被許棟派下船去捉拿林風三人，但誰知不久朱紈便殺來，頓時海面亂成一片。陳四本登上海盜護衛船隻協助指揮，但不想潰退如此之快，而自己的船隻也被水師船隻搭住，陳四只好在連殺幾人後棄船而逃，本想回到旗艦尋找許棟，但誰知剛跳下水便看見遠處旗艦船頭接連中彈，而且旗艦又被沖出的水師船隻包圍，陳四只好遊上岸。他猜想水上戰敗許棟李光頭肯定退守六橫山然後組織西、南兩港船隊伺機撤退，所以陳四上岸後便往六橫山方向走去。不想剛走不久便看見前面有四五人在廝殺，他本想繞過去，誰知卻不經意中看見其中居然一人好像許棟！他心想可能是許棟在船隻中彈且被官軍包圍的情況下慌不擇路，無人保護中逃上了海岸，但卻不小心遇見了官府的散兵游勇。於是陳四立刻上前救護，可誰知剛趕到近前，正好看見許棟脖頸中刀，一頭栽了下去。陳四當時便發瘋一般沖了上去，但是在剛才的海戰以及游泳早已使他筋疲力竭，不多時便寡不敵眾，情形堪憂。本想喊一聲身後有人來詐一下官軍然後趁機逃跑，但不曾想林風四人竟然從黑暗中殺了出來，陰差陽錯地救了陳四。

「許老大，許老大，就那麼在我眼前，讓我眼睜睜地看見他被人殺了啊……」說著，陳四又不禁掉下淚來。

四人自是對陳四又一番安慰。小豬走到幾名官軍的屍體旁，在身上一搜，找出來幾塊腰牌，一塊是定海衛普通士兵的，還有一個是定海衛百戶的，只是最後一個卻讓小豬大吃一驚，借著微弱的火光，小豬分明看到，那塊象牙腰牌上，刻著「錦衣衛」三個大字！

小豬心中頓時大惑不解，這麼一場討伐海盜的海戰中為什麼會出現錦衣衛這種大內密探？而且百戶大小也是名官員，怎麼會只帶一個小兵並且和錦衣衛出現在這種地方？

小豬看看一旁四人，偷偷地將腰牌藏進了懷裡。

當陳四問及四人姓名時，四人對望一眼，報上名姓。陳四說：「四位兄弟，要是無處可去不如就跟著我陳四吧，雖然你們陳大哥我沒什麼能耐，但在雙嶼港大小也是有一號的，跟我去船隊，有我幫忙再加上四位的能力，相信時日不多便可嶄露頭角。況且現在正與官軍作戰。要是能趁此將名聲打出去，以後飛黃騰達更不必多言。而且四位是我陳四的救命恩人，再生之恩，沒齒難忘，以後自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四人互相看看，小豬苦笑一下，說：「實不相瞞，陳大哥，我們就是把海面攪了個天翻地覆之人，怕是就算我們有心隨你去闖蕩，也怕是為船隊所不容啊。」

陳四一怔，但他接著說：「果然是少年英雄啊，我們那麼多人還擒你們不住。放心，有陳大哥在想必船隊上人也不會說什麼。現在與官軍交戰正酣，我們對像兄弟這樣的英雄豪傑還求之不得呢。況且剛才四位擒住官軍，雖說我們還沒能取下朱紈的項上人頭，但四位也算是幫我給許老大報了一箭之仇，我們海上漂泊最講究一個義字，就憑這個，相信船隊也會對四位客氣有加。」

四人畢竟年少，一時難以決斷。林風說：「陳大哥，可否讓我們四人先商量一下？」「當然。」

四人來到一旁。

「風哥哥，怎麼辦？」夢雨問。

林風看看小豬：「小豬，你覺得呢？」「據我小諸葛看……」小豬神經兮兮地摸著下巴，「我們還是留下吧。」「那萬一回去他們對我們不利怎麼辦？」夢雨往林風身邊靠靠。

「應該不會，雖然我們對陳四此人不怎麼熟悉，但是從他剛才一番表現來看應也是個忠義之士。而且雖然他明顯是想收我們四人為心腹，擴充他的實力，但是他剛才一番言論倒是事實，就算海盜們不是對我們客客氣氣，但不利倒還不至於。」

「小胖呢？」

「我隨便怎麼都行，反正我也是居無定所，既然要去一起闖蕩海上，只要我們四人同心，相信什麼都能做好！」

「對！」林風一拍巴掌，「小胖子這句話提氣！況且亂則生變，有變才有我們施展拳腳的機會嘛。只是……」林風看看夢雨，「小饅頭，我不想你也跟著去過這種風裡來雨裡去的日子……」

夢雨搖搖頭：「沒事，風哥哥，只要能有你陪著我，在我身邊，和小豬、小胖大家在一起，比什麼都好，何況，還有你保護著我呢，要是你敢叫我受傷、受委屈，我和你沒完！」

林風憐惜地摸摸夢雨調皮的小臉：「就數你不講理。」

「不過，」林風又轉頭對小豬說，「在福船上時，我們看見陳四身後……」「沒事！」小豬打斷了林風，「這事不足為慮。」林風一看如此，知道小豬定已有算計，便改口道：「那就這麼定了？」

「嗯！」

「那好，我們這就隨陳四去六橫山！」

四人回來，而陳四正在耐心等待，聽到四人答覆後不禁興奮地一擊掌，說：「那好，四位，現在就隨我回六橫山，抗擊官軍！」

「那……」小胖說，「許老大的屍首呢？」

「這……」陳四略一思忖，從地上撿起一把鋼刀，提著便走向許棟的屍體。待走到近前，雙膝跪地，叩頭道：「許老大，小弟們今天無力將你的遺體帶回六橫山，在此陳四放肆了，等擊退官軍，眾兄弟們肯定給你另立祠堂，重塑金身！」

說完，陳四站起身，手拿鋼刀，割向許棟的頸部。眾人這時才看清，原來剛剛砍在許棟脖頸處的一刀力道極大，此時許棟的脖子僅剩下一點筋皮連接。

等割下許棟的頭顱，陳四脫下外套來小心翼翼地包好，懸在腰間，然後對四人說：「走！」

（今天白天忙著幹農活，更新有些晚，見諒啊，等回學校一定儘快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