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三尺長街

[2]三尺長街,影子也是細細長長的.

古城的夕陽是美到至極的，如潑灑了一層紅豔的水彩，整個城都是在畫裡了，美的那麼不真實。

這時三尺街兩旁的店鋪都掌起了紅紅燈籠，像兩條紅豔飛舞的鳳尾。

一身牛仔體恤的海錦踏在石階上的步子沒以前輕快了，看了一眼身旁的墨辰,一身做工考究細緻地襯衣,休閒褲,冷峻魁偉,精緻俊美的面容時時散發著一種懾人的氣魄.還有他身後的那兩個衣著考究的保鏢，海錦撅起了嘴，自感卑怯了許多.她這一身的行頭也許連他們的一隻襪子都買不到。

「真是滑稽，」海錦忍不住搖頭自語，臉上的表情活泛了起來，在墨辰出現後，那個一直藏著的自己要出來了。

「我們還是保持一段距離的好，」海錦說，這樣走在一起別人會認為自己是在‘援交’或者認為他們是一群拐賣婦女的人販子.

「弄不好會把員警招來的，」海錦說.

「你在罵他們，」墨辰說.抿著嘴角,劃出微微的譏笑.

「阿？噢，」海錦想到了’狗’，「他們,比較象...」海錦指指身後那幾個保鏢。

海錦想要回到自己的那個小窩，但現在已身不由己，她不知墨辰要對自己做什麼。

看著海錦故作輕鬆的樣子，墨辰抿起的嘴角掛著一絲譏諷的笑意，因為瞭解就如瞭解自己一般，他們是那麼的相象。

眼裡總帶著一絲冷漠的嘲弄,對這世間的一切.

他們對自己的心也是冷冷的沒有暖意的。只有大姐,那個只有八歲智力的大姐,也許是他們唯一的溫杯,儲存他們僅有的善念,也只有在望著大姐時,他們的眼裡會閃過點點溫柔的東西。

可惜,大姐永遠地離開了。

三尺街不管怎麼長還是會到頭的，站在街頭，海錦的背有一刹那的猶豫，她回過頭看著墨辰.

「我要回家了，」語氣不是很堅定，像是打招呼又像是在尋求他的同意，說出後她就後悔了，輕咬下唇，眼神游離到別處，不敢與他對視。

「知道，不請我去你家看看嗎？」墨辰說.

「不請，」海錦的回答很乾脆.

「哼...但我是一定要去的，」雖然笑著，語氣卻很堅定.

「這樣不好，」海錦說.

「怎麼不好？遠道而來的弟弟，要去姐姐家，有什麼不好呢？」墨辰說，向前一步拉住海錦的手，涼涼的，是她的，也是他的。闊別多年後的第一次牽手,海錦的心禁不住一顫,一縷傷感劃過眼眉帶著淡淡的憂鬱。是她也是他.太多的糾結,如帶刺的藤條,時時抽打著,痛得是他也是她.

有些東西是無法用時間來跨越的,就如他們間的距離.

海錦無奈.

和從前一樣，墨辰霸道隨意，是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瘋子。

家裡簡陋的很，一張床一個梳粧檯，就是全部，甚至連一張可以讓他坐的椅子都沒有。

海錦從零亂床上翻出一個抱枕，往地上一扔，說，坐這個吧.

墨辰皺了一下眉頭.

「怎麼，不習慣，那你就這樣站著吧，」海錦說.

海錦不再理他，走到牆角，從報紙下拿出一個小電鍋，又從旁邊的紙箱裡拿出一包泡面一個雞蛋。

她有點餓了，吃飯是海錦生活裡重要的大項目，總是很按時，雖說吃得算不上很好，但吃飽還是沒問題的。

她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抱枕上的墨辰，又伸手從紙箱裡多拿出一個雞蛋。

面煮好了，房間裡散著濃濃的調料味，刺激人的味蕾。多年的孤獨，海錦也變得‘隨性’了，找一本書顛倒屁股底下，坐到墨辰對面，

「要一起吃嗎？」海錦問，墨辰的生活是被精緻的包裹著的，裡面沒有泡面這東西。

墨辰接過海錦遞過來的筷子.

「還會用嗎？」海錦問，他的餐具裡也沒有筷子這東西.

「嗯，還可以，」墨辰想起這個還是海錦教他的，半夜兩人偷溜出家，瘋跑到路邊的小吃攤，海錦教他用這個吃米線。當時海錦還肆無忌憚的大笑，說他怎麼這麼笨，笨的像她奶奶,還不如三歲小孩呢.

「什麼?奶奶?三歲小孩會用這個嗎？」在他'高貴’的人生裡,聽不出這是髒話，只是看著海錦流動的瞳眸,覺得又是海錦故意找茬譏笑他.

所有的譏笑諷刺謾駡都是從海錦那兒聽到的，別人是不敢的，也是不被允許的在他宮殿般的家裡。海錦帶來的一切總是特別的。

在海錦出現以前墨辰是個抑鬱的孩子,在海錦出現後墨辰變成瘋狂的孩子.都不正常.

「我兩歲就自己用這個吃飯了，」海錦不以為意的說，她認為在自己精彩的人生裡這不算什麼。

兩人一起吃著鍋裡的泡面,如同鏡頭切換,帶他們回到了從前.

像是在遊戲,海錦帶著小她四歲的弟弟墨辰躡手躡腳來到廚房偷吃晚飯剩下的糕點.強忍著刺激帶來的竊喜,你一口我一口.從未如此香甜,是糕點,是墨辰倍感暖暖的心。

在這個家裡,他一直只是別人眼中口中的小主人,小少爺,僅此而已.別的就什麼也沒有了.有些東西的缺失豈是地位和財物所能給與的.

就因為總被這樣的記憶抓著而無法自拔,墨辰瘋了似的找尋海錦的身影.在過去的很多年裡。

愛情的內容在他們這兒被調換了,墨辰不知道,海錦也不知道。

「哎，讓門外的那幾個，去車裡吧，」海錦邊吃邊說，他們會驚擾到我鄰居的，在這兒窮鄉僻壤的地方沒人會對你怎樣的，「再說了，在他們眼裡你也沒什麼可搶得，」海錦一臉蔑視的打量他，好像還不盡興，又說道，把你剁了當豬肉賣吧，塊頭小了點沒什麼肉，你這身行頭倒是值錢,可他們不識貨最多拿去撕了當抹布。這時的海錦像是啞巴鬼投胎轉世，逮到人就鉚足了勁說個不停。

「這麼辛苦的找我，不傷自尊嗎，……我的良心早就喂狗了，難道你的自尊也當狗糧了嗎，」海錦說.

「當然,喂狗的豈止是良心,當狗糧的又豈止是自尊,」話匣子一開，對著狹小的空間狂撒，原來心虛也是可以這樣掩飾的。’心虛'的是什麼?海錦也不願去思量.那是個無底的洞,黑黑的看不到出口.

墨辰有著良好的素質修養,那些粗話只能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像是海錦這樣的女人,這和個性的冷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