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隔世妖孽

【「敢掀紗簾的，你是第一個。」一絲蠱惑人心的邪魅自半揚的紅唇中溢出，而那張妖美狂傲的臉上卻顯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轉眼已過兩月了，最初的委屈也早已煙消雲散。莫泠思一個人守著這個靜謐的大湖，整日自言自語，無所事事。湖面風光美則美矣，可再迷人的景致，看久了也覺得乏了，膩了，日子真是過得了無生趣。

「唉，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莫泠思沉沉的歎了口氣。「再這麼下去，我就要得道成仙了。」她撇了撇嘴，挽起褲腿，在湖邊的一塊大石頭旁坐下，又脫光了鞋襪，一雙白白的腳丫啪啪的拍打著湖水，濺起層層水花。許久，她又隨手撿起幾粒小石子，狠狠丟入湖中，看著它們歡快地、跳躍地湮沒在墨綠的水波裡。「唉，你們還真是快樂得很呢。」她又輕歎了一口氣。

「喂，小丫頭，風月城往哪邊去？」一個低沉的男音打斷了莫泠思的自怨自艾。

「噢？」陌生的男聲讓莫泠思心裡驚了一跳，她有些遲疑的轉過身。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穿著黑衣的冷峻男子，他牽著一匹黑馬，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面無表情，不苟言笑，甚至從他剛剛的語句裡都聽不出問調，更多的，好似一種強硬的命令。

莫泠思不禁暗自發笑，他這是問路？怎感覺跟來討債似的？疑惑中不禁一時語塞。

「飛煞……」一個邪魅的聲音自黑衣男子身後響起。

莫泠思疑惑的抬起頭，她突然意識到，在不遠處的冷杉林邊有一輛很大的馬車，大到竟要七匹馬來拉。七匹馬均是清一色的白，馬車三側都無門窗，只懸著三帳月白的紗簾，馬車邊還有一個騎著黑馬的黑衣男子，而那個邪魅的聲音，就是從馬車中傳來的。

透過月白的紗簾，莫泠思模糊的看見一抹妖豔的紅，那若隱若現的身影，讓人遐想萬千。馬車慢慢走近，那踢踏踢踏的馬蹄聲一下一下地踏在莫泠思的心頭，她既緊張，又興奮，既想迅速逃離，又想掀開那朦朧的紗簾瞧瞧那人的真顏。她看得出，車裡的人必定來頭不小，不是好惹的主兒，但是她對車裡的人充滿了興趣。哈哈，卓雍錯也太沉靜了，很久沒有遇見這麼有趣的事兒了，她暗暗想，一定要把握機會。

「不去風月城了，去黑水澗。」那魅惑人心的聲音又一次敲擊著莫泠思的心弦。

「是，主人。」言罷，那名喚作飛煞的黑衣男子便冷冷地盯著莫泠思，好像等著她知趣般卑躬屈膝的趕緊指明方向。

莫泠思一個轉身，站了起來，她瞥了眼紗簾內那抹妖豔的身姿，不禁玩心大起。隨即，她慢慢蹲下身，放下褲腿，穿好鞋襪。然後直起腰，拍了拍屁股後面的灰塵，對著簾內的人莞爾一笑，款款道，「公子既要尋路，為何不親自問小女子？」那聲音仿若銀鈴般清脆。

飛煞一愣，沒想到這小女娃居然如此膽大，他大喝一聲：「放肆！」便要拔劍。

「嗯……?」車裡的人語調一揚，制止了飛煞的動作。頓了片刻，那邪魅聲道，「敢問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此去黑水澗該朝何方？」

莫泠思撇了撇嘴，不滿道：「那公子可知與姑娘攀談時該以禮相待？」說完，她便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掀起了紗簾。飛煞和另一個黑衣男子急忙揮劍制止，卻終究是慢了一步。

「蒼天呐，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妖孽啊。」莫泠思不禁暗暗感歎道。

只見紗簾下兀然出現了一個邪氣十足，妖美狂傲的異域男子。他半眯著眼眸，慵懶地斜倚在馬車內的臥塌上，一頭漆黑如緞的髮絲淩亂地散在腦後。與莫泠思四目相對之時，竟沖她淡淡一笑，那容顏恍若隔世的妖孽，邪美動人。薄而柔軟的赤血長袍，輕輕服貼在他蜜色的肌膚上，將那身體完美的線條勾畫得美輪美奐，勾人魂魄。那紅嫩的唇微微上揚，刀削般的下巴輕輕抬起，眸子裡幽幽的深邃散發出強烈的邪惡之氣。如此邪氣漠測而又妖魅橫生的男子，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敢掀紗簾的，你是第一個。」一絲蠱惑人心的邪魅自半揚的紅唇中溢出，而那張妖美狂傲的臉上卻顯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莫泠思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情不自禁的感慨道：「妖孽。」

「大膽！」飛煞厲色喝道，眼見他手中的那柄長劍已然出鞘，迅速挑下莫泠思手中的紗簾，橫架在她的肩上，劍氣淩淩，鋒寒逼人。

莫泠思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好讓自己離那把劍遠一點。然後她聳了聳肩，又掏了掏耳朵，小聲嘟囔著：「這麼大聲幹嘛？！我又沒有聾。」微頓，她又看了看飛煞緊繃的臉，悶悶道：「瞧把你激動的，我又沒說你是妖……」

「放肆！」飛煞又大喝一聲，打斷莫泠思的話，怒色漸顯。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莫泠思不耐煩的嚷嚷著，「老是放四放四的，我還放五放六放臭屁呢。哼……」她隨口應道。

「你……」飛煞竟一時語塞，一張陰寒的臉，變得更黑了。

「夠了，飛煞……」那妖孽魅惑的聲音又一次從馬車中傳出，這一次，卻有一點慍色。飛煞登時變了臉，單膝跪地，長劍入鞘，置於腿側，低頭屏吸，不敢再有任何言語。

妖孽慢慢掀起紗簾，漆黑的眸子漸漸眯成了一條狹長的縫，許久，方狡黠道，「姑娘，你看也看了，爭了爭了，飛煞失理，在下也替姑娘訓斥過了，姑娘還是堅持不肯為在下引路麼？」那聲音雖銷魂不已，卻字字透著霸氣與不可抗拒。

莫泠思吐了吐舌頭，禮貌的做了個揖，調皮道，「是小女子唐突了。」隨後，她向冷杉林後的一座危峰指了指，「喏，翻過九祁山，便是黑水澗了。」那聲音宛若叮咚泉水。

妖孽邪魅一笑，紅唇微啟「多謝。」言罷，他一擺衣袖，一陣濃郁熱烈的香味襲來。

「阿嚏……」莫泠思豪無顧及的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她嫌惡的揉了揉鼻子，皺著眉說：「喂，死妖孽，你塗的是什麼香料啊，熏死人了。」說罷，她又閉起眼，吸了吸鼻子，突然張開嘴，好像又要打噴嚏似的。

妖孽托著腮，微微挑了挑眉，漆黑的眸子變得更加深邃了。

這哪裡是什麼香料，而是轟動武林的西域化功散，凡是有內力的人嗅之，皆會渾身癱軟，手腳不停使喚，哆嗦不止，可瞧這小姑娘的反應，應該是一點武功內力都沒有的。

莫泠思甩了把鼻涕，不依不饒地說：「妖孽，剛剛你說謝，那你要如何感謝小女子？」

「你個臭丫頭，怎可如此得寸進尺，厚顏無恥……」另一騎馬的黑衣男子突然怒道，閃電般的速度拔出長劍，直指莫泠思的鼻尖。

妖孽那清明透亮的黑眸裡浮現出一股玩味的笑意，他換了個姿勢，慵懶道，「那敢問姑娘想要什麼？」

莫泠思咯咯的笑個不停，那笑聲像山裡奔流的小溪般動聽。妖孽眼裡的玩味更濃了，可玩味下卻隱現出一股邪惡的陰霾。笑了好一會，莫泠思才婉婉道，「九祁山山高路陡，天氣變化莫測，凶禽猛獸頗多，公子切記要順著官路，不要貪近求快，誤上羊腸鳥道。那麼，後會有期了。」片刻，她又轉向飛煞，「黑水澗向西五百里，穿過忘鏡湖便是風月城了。飛煞，要好好保護你家公子噢。」說罷，她竟伸手拍了拍飛煞的肩。飛煞愕然仰起頭，狠狠瞪了她一眼，隨即又表現出一副極其厭惡的模樣。

妖孽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又被那抹邪魅所淹沒。他努了努嘴角，「那麼，姑娘，你要的東西呢？」

莫泠思一臉茫然，後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捂住嘴，嗤嗤地笑了起來，她邊笑邊說：「公子好大的忘性啊，剛剛小女子不是已經向您討過了嘛。」

妖孽略微思索片刻，眯了眯漆黑的眼眸，邪佞一笑，會意道，「那麼，後會有期。」

莫泠思不自覺的擺了擺手，諂媚的笑了一聲：「公子，那小女子先走一步了。」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踏上小船，向湖心小築劃去。

九祁山路上

「主人，讓牧野去殺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一個騎馬的黑衣人向坐在馬車內的一抹紅影請求道。說罷，他狠狠咬了咬牙，握緊了手裡的銀劍。

「算了，饒她一命罷了。」紅影玩味地笑道。

「可是主人，她竟敢如此冒犯您……」另一個騎馬的黑衣人急了，憤然道：「屬下自小跟在主人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在主人面前如此放肆，那個臭丫頭竟然……」

「她雖然有些造次，卻很聰明。」紅影緩緩而言，「本尊既然答應了，便會饒她一命。今後莫要再提此事。」他笑的極其邪魅，幽深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情緒。

「是，主人！」兩個黑衣人雙手抱拳，一低頭，整齊而乾脆的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