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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少卿絲毫不理會她的威脅,繼續喃喃道,「你說,日月為媒,山河為證,今日我們便擊掌為誓,今生今世,玹洛非君不嫁……可如今,我來了,你為什麼卻認不得我了?」】
有時候,莫泠思不得不佩服容芷的效率,短短兩日,容芷便趕到了佛仙一水,連茶都顧不得喝,便急急鑽進薛兆彌的居室研究起來。當然,這所謂的「天下第一奇毒」對容芷而言,且不算什麼,雖說易不易,但說難也不難。不出五日,她便清了薛兆彌身上的‘紅人醉’,致使佛仙一水上下感激不已。
璞玉早就說過,與其說容芷是銀月宮第一藥師,倒不如說她是天下第一毒癡好了。
翌日。
薛兆彌倚坐在床上,輕輕呷了口茶,對坐在旁邊的莫泠思淡淡一笑,「雖說大恩不言謝,但本君還是不得不謝謝姑娘救命之恩。」他原本消瘦蒼白的臉,有了一絲紅潤。
莫泠思急忙擺了擺手,難為情道,「薛老說的哪裡話,泠思只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要說謝,還多虧了容芷姐姐,可是她今早就急著趕回銀月宮了。」
薛兆彌仔細打量著這個如水年華的少女,不禁感歎萬千,喃喃自語,「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唉,你是至死不休了,可她呢……早已忘卻了前塵往事……」
莫泠思看著薛兆彌眼裡沉沉的哀歎和惋惜,疑惑不已,不解道,「可是泠思愚鈍,實則不懂薛老的愁緒了。」
薛兆彌感慨道,「當年,玹洛便也與你這般年紀吧……一轉眼,十三年了……」
莫泠思更加迷茫了,玹洛?他說的可是師父?難道薛老與師父是故人?她暗暗思量著。看年紀,薛老今年似也六十有餘了,難道今日,他是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於是,她便小心揣測著,「薛老方才所念的‘玹洛’,可是家師‘玄毒仙子’?」
薛兆彌一臉哀歎地看著她,苦笑道,「不是她,又是誰呢?」
莫泠思也是一個玲瓏剔透的可人兒,聽聞後,自是明白了七分。隨即莞爾一笑,大大方方道,「既是關乎家師的故事,泠思願聞其詳。」
薛兆彌忽而一愣,幽深的眸子很快便蒙上了淡淡的悵惘,「泠思姑娘可知令師為何心性如此清冷淡漠,薄情寡義,不同于常人?」
莫泠思頓時心裡升起一絲不快,悶悶道,「薛老多慮了,晚輩並不認為家師薄情寡義。」思索片刻,她又言:「家師心性是淡薄了些,可也是常年居住在銀月宮,清冷慣了吧。」
「只怕事情並沒有泠思姑娘想的這麼簡單。」薛兆彌緩緩說完這句話,又呷了口茶,繼而,便定定地注視著莫泠思,不再言語。
莫泠思眉頭微微皺起,抿緊唇角,有些不悅地說道,「請薛老明示。」
「忘情丹。」薛兆彌略微有些蒼白的唇一張一合,吐出了三個字。
「忘情丹?」莫泠思愕然。看著薛兆彌一本正經的神色,她突然噗嗤一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薛兆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緩緩而言「忘情丹,乃世間最烈性的毒藥。天底下,也僅有三顆而已。食之者,輕則忘卻前塵往事,即便手刃心中摯愛,也不為所動。重則斬斷七情六欲,從此寒若冰霜冷若雪,無心無情,無妄無求。」
莫泠思緊鎖著眉頭,「那麼,依前輩推測,家師是中了忘情丹之毒?」
薛兆彌微頓片刻,輕歎一聲「不,是我親眼看見她吃下了忘情丹。」
莫泠思驚的張大了嘴,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薛兆彌的眉間躍上一抹愁緒,自顧自地幽幽道,「那日,我是親眼看見玹洛吃下了忘情丹的,我讓你不要去,可你偏不信我,最後結果怎樣?你是遵守諾言,不死不休了,可你死了,又能怎樣?她還是什麼都記不得……唉……獨留我這白髮人孤苦無依……當日,你決絕地為愛捨身之時,可曾想過今日我的心境……?」說罷,他竟眼圈通紅,眼角溢出了盈盈的淚水。
莫泠思看到這番情景,想到自己從小也孤苦無依,最後竟無故被惡人追殺,墜入深淵。幸好有師父相救相伴,不禁鼻子一酸,眼淚險些也掉下來。她強行押了押眼眶裡的晶瑩,啞著嗓子道,「薛老,十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
薛兆彌拭了拭眼角的淚,歎息了一聲,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番外玹洛········
十三年前。
聖水湖畔。
「哈哈,少卿,來追我啊…我在這裡…哈哈…」玹洛正揮舞著雙手,奔跑著,嬉笑著。
「玹洛,你在哪裡…我抓不到你…玹洛…」薛少卿的眼前蒙著一條朱紅色的帕子,他微側著頭,嘴角掛著一抹溫柔的笑,慢慢地向雀躍的少女摸去。
「這裡,這裡…笨…大龜牛…羞羞羞…」玹洛小心地靠近薛少卿,在他後肩上輕輕一拍,又飛快地閃到了另一邊。
「玹洛…不要跑那麼快…小心…」薛少卿溫柔道。
「笨死啦,這邊…這邊…哈哈…快來…」玹洛在薛少卿身邊環繞著,飛奔著。
「嘿……」突然,薛少卿一把抱住了興奮不已的玹洛,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喃聲道:「看,玹洛,我抓到你了。我說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玹洛咯咯地笑個不停,突然,她一臉認真地問:「少卿,如果有一天,你再也找不到我了,會怎麼辦?」
薛少卿深吸了口氣,堅定地說:「不會,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那如果我死了呢?」玹洛認真地問道。
薛少卿幽深的眸子裡閃現出一抹執著,「那我便去陪你。「微頓,他繼續說道,」我說過,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讓你害怕。」
那一年,玹洛十四歲。是銀月宮建宮以來,最年輕的一位宮主。
那一年,薛少卿二十歲。是佛仙一水主君薛兆彌膝下唯一的愛子。
那一年,薛少卿緊緊抱著玹洛,淺淺笑道:「等雁兒再飛回的時候,玹洛就成年了,到那時,便嫁于我為妻吧。」
玹洛嬌嗔地推開他,「什麼妻不妻的,真不害臊。」說罷,她的臉上便升起了一朵淡淡的紅暈。
薛少卿一把拉過她,寵溺的蹭了蹭她光潔的額頭,喃喃自語道,「玹洛,今生今世,你是我薛少卿的妻,我對天起誓,永不負你。我若生,定日日守在你身邊,保護你。我若是死了,也要在一個看的見你的地方,陪伴你,一輩子。」
玹洛抬起眼簾,靜靜地凝視著他,那漆黑的眼眸如一塊稀世的墨玉,忽而,她信誓旦旦道,「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言罷,兩人都不做聲,就這麼默默地看著對方。許久,玹洛豎起柔嫩的小手,認真道,「薛少卿,日月為媒,山河為證,我們擊掌為誓。待到雁兒回歸時,你定要來寒極冰淵銀月宮提親。」
啪。啪。啪。
翌年。
佛仙一水。
「咳咳咳……父親大人……咳咳咳……「薛少卿面色蒼白,咳嗽不止,去年一冬的寒冷,讓他染上了極重的風寒,竟整整一個冬天都沒有痊癒。
「卿兒,有什麼事,等身體好點了再說吧。唉……」薛兆彌半扶著薛少卿,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寬慰道。
「不可……咳咳……父親大人……孩兒答應了玹洛,等雁兒歸來時期,便去銀月宮提親,咳咳咳……如今已逾三月了,咳咳咳……」薛少卿焦急地說著,一口氣沒上來,又嗆得連咳數聲,原本就蒼白的臉更是變得沒有一絲血色。
「可你現在這個樣子,如何去得了寒極冰淵?」薛兆彌有些惱怒了,雖說薛長卿已年過二十,可在自己眼中,仍舊是個孩子,為父親的怎可讓兒子拖著病軀遠行?
「父親大人……咳咳咳……孩兒知道……可孩兒不想玹洛誤以為……孩兒是個無信之人……咳咳咳……」薛少卿一臉懇切的神色,可他的身子太差了,就連說話,都略顯困難。
薛兆彌眉頭緊鎖,思索片刻後,拍了拍薛少卿羸弱的肩,「卿兒,好好養著身子。明日,為父替你親上寒極冰淵,向銀月宮宮主玹洛提親去。」說罷,他隱隱地歎息了一聲。
寒極冰淵,冰雪連綿。
「何人敢闖我銀月宮?」一道厲色怒喝自一鶴髮老嫗口中傳來。
「在下佛仙一水薛兆彌,今日如約向銀月宮公主玹洛提親。」薛兆彌儘量儒雅道。
「我呸!不要臉的老不休!」老嫗毫不留情地怒斥道,「我銀月宮宮主冰清玉潔,與月同輝,豈是爾等賤民能夠染指?」
薛兆彌眼裡閃現出一絲怒色,銀月宮的宮人著實刁悍得很,若不是為了卿兒,他豈會來此地受這等奇恥大辱。薛兆彌壓了壓心頭的火氣,心平氣和道,「這位前輩想必是有所誤會了,與玹洛宮主訂下誓約的並非在下,而是犬子少卿。實則不巧,犬子前日偶遇風寒,不能赴約。在下為表誠意,便親自登門提親。還望前輩通融,容在下見宮主一面。」
只聽那老嫗冷哧一聲,陰陽怪調地斥駡道,「宮主是何許人也?豈是閒雜人等想見便見?」微頓,她陰狠地抽出長劍,指向薛兆彌,厲色道,「銀月宮宮主一入主位,此生便不可再婚配。你休得在此胡言亂語,快滾!」
薛兆彌見那老嫗得寸進尺,愈加囂張,不禁勃然大怒。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瞬間噴發了所有的怒氣,蛟龍般騰躍而起。只見一道淩厲的劍氣瞬間揮出一片絢爛的浮光掠影。長劍如虹,刺眼的劍芒直沖向前。那老嫗毫無反擊之力,被劍氣逼得節節後退,最後盡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薛兆彌迎風而立,青衣飛揚,冷笑道,「素聞銀月宮劍術不精,孰不知竟差到如此境地,今日出手,真有損我‘天下第一劍’的威名了。」說罷,他緩緩抬起手中銀亮的長劍,略顯蒼白的唇一張一合,只聽見一個陰冷的聲音道,「讓開。」
那老嫗不禁抖了抖身子,微微後退兩步,讓出了一條窄窄的道。
當薛兆彌趕到銀月宮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
兩個黑衣老嫗死死押著一個豆蔻年華的白衣少女,強迫她吞下了一粒血紅的丹藥。少女無助地掙扎著,眼角流出了一滴冰涼的淚。
她靜靜地趴在地上,喃喃自語道:「相思樹底說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樹頭結得相思子,可是郎行思妾時?」
其中一個老嫗聞之,厲色道,「老身只知‘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說罷,她又惡毒地瞥了一眼白衣少女,陰笑道,「服下了忘情丹,宮主以後便再無憂思了。」
白衣少女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淡淡地望向薛兆彌,眼眸裡一片漆黑如墨,似喜似悲,深得望不到底。
忽而,她緩緩仰倒在地,滿頭青絲如鍛如瀑,和白色的衣袂一起散落在淒白而又冰冷的漢白玉磚上,那半開半闔的糜白色唇上漸漸映出一抹驚心怵目的殷紅。
這時,清晨和煦的陽光斜斜照進大殿,灑在她絕美的臉上,折射出了一片隱約而柔和的光暈。那景象,宛如一個沉睡的孩子般寧靜,令薛兆彌終生難忘。
佛仙一水。
薛長卿憔悴的臉更現一片煞白。
他抱著頭,眼睛緊緊閉著,不斷地重複著,「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薛兆彌心痛地拍了拍薛長卿的肩膀,心裡湧現出一股淡淡的憂傷,不禁啞著嗓子道,「卿兒,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再如此折磨自己了。」
薛長卿突然猛得瞪大了迷蒙的雙眼,死死抓著薛兆彌的手臂,毅然道,」我要去寒極冰淵,父親,我要再見她一面。」他的眼裡亮亮的,閃閃的,溢滿了淚水。
到達寒極冰淵已是一月之後的事。
當薛長卿見到玹洛時,只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他就那麼靜靜地凝視著她,眼裡寫滿了濃濃的悲傷。
玹洛手執長劍,一臉冷漠地望著眼前這個面色蒼白,一臉病態的男子。
這個男子,她不認得。
可不知為何,看著他憔悴不堪的臉,她卻感到心裡有一絲難以言表的痛楚。
覺察到玹洛略有些不穩定的神色,一個黑衣老嫗不禁冷哼一聲,打破了這片寧靜,她嘲諷道,「怎麼?薛主君,憑藉自己‘天下第一劍’的威名,便可三番五次闖我銀月宮麼?」
薛兆彌本是不想再踏足寒極冰淵的,銀月宮裡這些陰陽怪氣的老嫗讓他想起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可薛長卿堅持要見玹洛一面,他恐發生什麼不測,便硬著頭皮來了。此時,聽見黑衣老嫗的冷嘲熱諷,不禁面露慍色。
「老妖婆,閉上你的臭嘴。哼,滿嘴噴糞的賤東西,真是汙了這裡山清水秀的景致。」薛紫玉大步上前,忿恨地斥道。
薛紫玉是薛長卿的姑姑,雖只年長他四歲,可氣場並不比他父親薛兆彌弱。兩年前,薛紫玉嫁于鎮國侯霍宇為妻,搬去西京定居。前月聽聞薛長卿久病不愈,專程趕回佛仙一水,今日便跟隨哥哥一起護送薛少卿來到寒極冰淵。
「聖母,不要再和他們廢話了。」一黑衣少女拔出長劍,惡狠狠地說。
「哈,還聖母?就你?我啐!」說罷,薛紫玉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混帳!你們佛仙一水三番五次到我銀月宮鬧事也就罷了,今日竟還口出狂言,侮我聖母尊嚴,如不好好教訓一番,世人還以為我銀月宮是隨意任人欺淩之輩呢!」另一黑衣老嫗呼地從人群中跳出,陰狠道。
說罷,一群黑衣少女也同時抽出長劍。
薛兆彌輕輕將薛紫玉護在身後,緊了緊握在手中的劍,沒有妄動。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四周一片死寂。
「玹洛,你瘦了……」薛長卿久久凝視著玹洛,突然緩緩說出一句話,打破這片沉默,那語氣裡卻蘊藏著說不出的溫柔,而他的眼裡更溢滿了心疼的神色。
玹洛疑惑地看著他,突然,她猛地捂住了胸口,臉上閃過一抹痛苦不堪的神情。
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心裡會覺得疼?玹洛緊緊咬著牙關,卻情不自禁地抬頭望向眼前羸弱不堪的男子。他就像一個夢魘,每每看見他的臉,聽見他的聲音,便有一種難以自拔的迷戀,可同時,心卻如針紮錘擊般疼痛難忍。
「玹洛,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麼?」那男子憂傷道。
玹洛咬著嘴唇,沒有作聲。
不記得了麼?為什麼感覺卻如此熟悉?
記得麼?為什麼又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她的眉頭緊緊鎖著,臉上的神情卻愈加糾結。
薛少卿就那樣淡淡地望著她,一臉的哀傷,「你十一歲那年,我們相遇在卓雍錯。你說,不想做宮主,一點都不自由,一點都不快樂。我說,沒關係,你不自由,我願幫你爭取自由,你不快樂,我願為你製造快樂。」
玹洛緊緊捂著胸口,一臉的痛苦之色。
「你十二歲那年,我們一起偷偷去風月城看雜耍。你說,你喜歡風月城這個名字,雖有些風塵味兒,卻透出濃濃的情致。我說,總有一天,我定要奪下這風月城送你,讓你做一個風花雪月、逍遙自在的城主。而我,就做你唯一的城民,一輩子擁戴你,保護你。」
玹洛捂在胸口的手攥得更緊了。
「你十三歲那年,我們在九祁山遇見了一對夫婦。男的砍柴,女的就在一旁為他擦汗,你說,好羡慕他們夫唱婦隨的生活,就算日子過得再清貧,也不能阻止他們幸福快樂。我說,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一輩子,不讓你孤獨寂寞。」
玹洛臉上的痛苦之色更加深切了,她緊緊抿著嘴唇,幽深的眼眸裡溢滿了淚水。
「你十四歲那年,我們在聖水湖畔彼此相伴,許下誓言。我說,等你成年了,我便娶你為妻,你說,‘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夠了!不要再說了!」那個被稱為聖母的黑衣老嫗不安地望著玹洛被疼痛扭曲的臉,怒斥道,「玹洛,殺了他!」她生怕再這麼糾纏下去,會發生什麼難以預料的意外。
薛少卿絲毫不理會她的威脅,繼續喃喃道,「你說,日月為媒,山河為證,今日我們便擊掌為誓,今生今世,玹洛非君不嫁……可如今,我來了,你為什麼卻認不得我了?」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玹洛痛苦地捂著胸口,不禁淚流滿面,為什麼她想不起來?為什麼她一點記憶都沒有?為什麼她覺得如此痛苦?
她發狂般地大呼了一聲,一劍刺入薛少卿清瘦單薄的肩膀。
那肩頭的青衣上立刻映出一片墨色的血跡。
薛少卿羸弱不堪地身子微微晃了晃,露出一個慘澹地笑容,他一步一步緩緩走上前,一字一頓地說,「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便可不想欠……最好不相惜,便可不想憶……」他每走一步,劍便刺得更深一寸,那肩頭的墨色好似一朵迅速綻開的黑蓮,絢爛而決絕。
「卿兒……」薛兆彌大驚失色,大呼一聲,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扶住薛少卿幾欲傾倒的軀體,一手竟生生抓住了那把刺穿他肩膀的劍。劍鋒是冰冷的,冷的刺骨,只見一串殷紅色的血珠順著他蒼白的骨節流下,滴在雪地裡,開出一朵火紅的花。
薛少卿煞白的臉上扯出一個艱難地笑,他無力地靠在薛兆彌身上,輕聲道,「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玹洛……如果我們註定是這種結局……那麼……我寧願,那個忘記的人……是你……」
玹洛凝望著那個蒼白的幾乎透明的男子,緊握劍柄的手漸漸松了。突然,她捂住胸口,滿臉的痛苦神情。兀地,竟生生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薛少卿對薛兆彌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把我葬在聖水湖畔吧,那裡與寒極冰淵遙遙相盼,我答應了玹洛,要陪著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