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罪罰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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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劫囚

一年後,藍島市

「吱——吱——」

伴着瑟瑟涼風,掛在樹上的秋蟬正以衰敗的殘聲低吟着一首死亡的挽歌。

三輛開往刑場的死囚車帶着一股陰鬱的氣息從鄉間小路疾馳而過。

位於中間的2號警用囚車上關押着五名於今日執行槍決的死刑犯,他們每個人的雙手被警繩反綁在身後,雙腳也套着警繩,爲方便他們完成小步行走,兩腳之間預留出大約半米的距離。

每人脖頸上掛着一個用黑色記號筆寫着身份的白色大字牌,除了長相年紀不相同以外,此時此刻,五個人的神情也迥然相異。

「嗚——嗚嗚——」興許是想起了什麼難以割舍的過往,大字牌上寫着鄧相寧的中年大漢靠在車窗上,閉着眼睛低聲抽泣着。

他的嗚咽聲夾雜着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整間車廂彌漫着一股愁雲慘淡的死亡之氣。

「嘿,你們知道有些犯人執行槍決的時候一下根本打不死嗎?」突然,叫李起福的削瘦男青年打破了車廂內的死寂。

聽到他突如其來的喪氣話,其他四人極爲嫌鄙地瞪了他一眼。

「昨晚臨刑會見,俺家婆娘讓俺安心上路,一下也好,兩下也罷,俺才不怕哩!」皮膚最黝黑身材最矮小的吳會保操着一口濃重的鄉下口音道。

「話是這麼說,呵呵,你難道就真的不怕死?」李起福嘲謔地笑了笑,隨即又瞄了一眼正在抽泣的大漢鄧相寧,鄙夷道:「鄧相寧同志,你是咱這五個人裏塊頭最大的,你看看人家這個叫祁傑的小青年,都沒你這麼窩囊!」

祁傑聽到他這莫名其妙的稱贊,面無表情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又面無表情地垂下頭去。

表面上似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實際上,他的內心在正瘋狂地進行着心理暗示,他還不到20歲,人生還有太多幸福沒來得及體驗,又怎麼可能不懼怕死亡?!

可他也心知肚明,在這種特殊關頭,恐懼沒有任何益處,比起膽戰心驚而坐立不安,還不如用大學裏學的心理學知識來轉移一下注意力。

雖然這很艱難,但他始終相信,死只是一瞬間的事,而死之前的心理折磨才是一輩子的痛苦記憶,爲了死後不變成一只膽小鬼,在這種關頭,他必須戰勝恐懼!

「小青年,看嫩年紀輕輕的,幹了啥事被判死刑?」坐在祁傑身旁的吳會保興致勃勃地問。

「……」祁傑扭頭看了他一眼,淡漠道:「殺人。」

「看不出來昂,嫩就跟個大學生差不多,居然是個殺人犯!?」吳會保有些吃驚。

聽到他的話,祁傑長籲了一口氣,本想對他無奈地聳聳肩,結果雙臂被綁得太緊根本動彈不得,只好作罷。

「俺跟嫩說,俺跟嫩可不一樣,俺是販毒分子,道上都叫俺毒梟!」說着,吳會保竟有些自鳴得意。

「就你這熊樣還他媽毒梟?!」李起福並不相信,意味深長地說:「你啊,我要沒猜錯的話,跟我一樣,就他媽是個替死鬼!」

「嫩放屁!」聽到他的話,吳會保怒火中燒,從座位上站起來,蠻橫道:「嫩是不是找揍?!」

「安靜!」坐在副駕駛的武警厲喝道。

吳會保聞聲立馬乖乖坐回原位,但很明顯心中的怒氣並未消散,礙於無計可施,他狠狠地瞪着李起福。

比起一看腦袋就缺根弦的吳會保,李起福的話反而勾起了祁傑的興趣,他擡起頭來打量了李起福一眼,這李起福大約三十多歲,身材高瘦,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個文質彬彬知識分子。

「你是替死鬼?」祁傑半眯着眼睛,「難道,你沒有犯罪嗎?」

「我啊!」李起福揚了揚眉毛,坦誠說:「當然犯罪啦,但,罪不至死。」

「呵,天下所有罪犯都覺得自己罪不至死。」祁傑冷冷道。

「我承認我爲公司做了假賬,但挪用巨額公款的是我們老板不是我。」說着,李起福有些哭笑不得,「結果,現在老板在外面混的風生水起,我他媽倒是進來了。」

「……」祁傑有些悵然地看着他,要是他說的是真的,那他的確是做了他老板的替死鬼。

「無所謂了,我已經想通了,本來活得就他媽窩囊,做什麼事都得看別人臉色,這樣還真不如一死了之來個痛快!」李起福扭頭看向車窗外,心灰意冷地苦笑道。

「是呢。」聽他所言,祁傑也意氣消沉地瞄向車窗外,秋天臨幸藍島市不久,這條通往的鄉間小道層林盡染,秋意正濃,各種變色植物爭相展示着自己的獨特之處,在有色玻璃的間隔下,他只覺現在不是前行在黃泉路上,而是暢遊在虛無縹緲的世外桃源一般。

「呵,你們想死沒人攔你們,我可不想死,也不能死。」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張玉國突然不屑地說道。

「嘖嘖嘖,這就由不得你咯!」李起福並不以爲然。

「哼。」張玉國只冷冷地笑了一聲,沒有再反駁他。

祁傑有些疑惑地看着張玉國,他大約五十歲左右,身材發福,肥頭大耳,尤其是那個像懷孕七個月的婦女一樣隆起的啤酒肚,越發顯得他渾圓矮胖。

因爲太過肥胖,他的胳膊被警繩勒出一道一道的肥肉,就像是被吊在展示櫃上五花肉一般,散發着一股令人嫌惡的油膩。

祁傑仔細揣摩着他剛剛的神情,總覺得,他說的這幾句話,話裏有話。

這時,警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前面遇到了山體滑坡?哦,行,那我們就原地待命。」坐在副駕駛的武警從耳朵上的單兵通訊器接收到了訊息。

開車的中年武警熄了發動機,困惑地說:「我押送死囚這麼多年,一直都走這條路,還是第一次遇到山體滑坡。」

「嘖,最關鍵的是,這裏一沒有土方工程,二也沒有下雨,未免也太詭異了。」副駕駛的武警也十分詫異。

聽到兩人的對話,五人紛紛擡起頭來,轉悠着眼珠子你看我我看你,就連一直在哭泣的大塊頭鄧相寧都停下抽泣,打起了精神。

大家屏氣凝神,目光雖凝聚在彼此身上,但此時此刻,每個人的聽覺似乎被無限放大,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音都可以捕捉得到。

「啪嗒——啪嗒——」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五人扭頭看向車窗外,發現尾車的七八個武警身後背着步槍,正往發生山體滑坡的方向走去。

祁傑有意識地掃了四人一眼,比起另外三人心神不寧的表情,這個肥頭大腦的家夥卻讓他滿腹狐疑。

從張玉國似笑非笑的那張肥臉來看,與其說他正在擔憂着什麼,倒不如說他正在氣定神閒地等待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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