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發現樹幹已經空了,就將骨灰藏於其中,也算是完成爺爺的遺囑了。想起往日,大海不禁心頭難受,心中愁緒難當,就倚在樹上,回想著爺爺死前的話語,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晌午的太陽有點刺,把整個大地都曬得暈暈乎乎,叢生的灌木,淩亂的荊棘,耷拉著的花草,似乎都倍受煎熬,在那兒無所適從地眩暈,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泥土味,山巒像一道道波浪線在上不上下不下飄啊飄啊,就像是拉了磨後的驢有氣無力地亂撞,卻總也掙脫不了那該死的韁繩。
突然,一股腥臭味直灌大海的鼻孔,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身上爬行,像蟲子在蠕動,像老鼠鑽進了熟睡人的被窩,大海炸的一下跳了起來,渾身一頓亂拍,一條拇指粗的小蛇掉了下來,只見它全身的花斑層次分明,蛇頭的紋路呈一火焰狀,色澤鮮豔,漂亮極了,但大海可沒想這麼多,管它三七二十一,一腳下去,居然將蛇頭踩得稀巴爛。大海定了定神,拿起蛇身仔細看了看,倒還覺得可惜,本身自己占了它的地盤,理虧在先,卻如今又取其性命,哎
於是,將蛇身扔在了樹根上,可哪知道,那蛇突然復活,如流水般在樹幹上游走,環身而上,像一團火直往上躥,到了一處樹杈,縱身一躍,有垂直落下,消失了,想是跑到樹幹裡了。大海看得目瞪口呆,揉揉眼睛再看,只有風吹樹葉,搖曳婆娑了。
「大海,你在幹嘛呢?」原來是大軍路過,碰巧看見大海。
大海一直忙於爺爺的事,還沒來得及跟大軍把事情說清楚。
「哦啊你說什麼?」大海一下子緩過神來。
「你小子咋了,發什麼呆?」大軍拍了拍大海的肩膀。
「沒啥。」大海笑著說。
「三爺的事辛苦你了,你以後有啥事就支呼一聲兄弟哈。」大軍倒是顯得十分的熱情。
「行。」大海拍了拍大軍的肩膀,頓了頓,大海又問道:「四嬸在世時,有沒有提過你有什麼兄弟姐妹啥的?」雖然大海跟大軍是穿一條褲子的鐵哥們,但這種事還是慢慢來的好。
「你啊!」大海一驚,難道大軍知道這事。「娘在世時就常說,咱倆比親兄弟還親嘛」大軍又露出了豆腐塊一樣的牙齒。
「哦,是,是,是。」大海淡淡地笑了笑,心裡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你今兒咋了,怎麼這麼問?」
「沒啥,隨口一說而已。」大海勉強地笑了笑。
「哦,那我先走了,還有點事,有空喝酒啊。」
「好。」
大海望瞭望大軍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古樹。踱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
其實大海也想早一點跟大軍相認,但想起爺爺的囑託,就暫時把這事擱在了一邊,還是等一切平息了再說吧,回到家,大海把爺爺的遺物整理了一番,又是一陣傷感。
此後,大海便整天研習《陰陽玄秘》,基本上是足不出戶,他迫切地期望早日搞清心中的疑團。
果然是有慧根,才一個月,大海便掌握了大部分精要,也知道了原來傳說的掐指一算就可以知道未來過去不過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任何法術必須耗損能量才可以起效,而要預知某個人的事情也必須有他的頭髮或者皮膚這些與其靈魂相通的東西,就算早高明的法師也不可能打破自然界的規律,而書中的「五行八卦」「奇門遁甲」都已心有所悟,「以木托靈」「移穴換位」「行風運水」「尋仙問路」「銜草鎮魂」等手法倒也不在話下,更讓他驚訝的是,那桃木劍、玄光鏡等法器似乎就是為他定身製作的,到了他手上就像是空氣一樣,輕若無物。但他清楚這些都只是為以後做足準備,對爺爺的話並不敢有絲毫鬆懈。
這天,一早就吹起了風,有點涼颼颼的感覺,還飄著點雨花,澆濕了村裡村外的小路,家家戶戶也都燃起了嫋嫋的炊煙,不時吠的幾聲狗叫更添了小鄉村的情趣。
突然,一團陰雲彙聚在古樹上方,「哐哐」兩聲過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這兩聲巨響可嚇著了那些覺醒的人,當然包括大海,他往外細一查看,卻又沒發現什麼異樣,直到下午時分
「大海呀,這到底咋回事呀?」正明村長又來到了大海家,還沒上臺階就在問了。
「咋了,二叔?」大海匆匆從裡屋裡出來。
「剛才大福在山溝裡放牛,發現一根偌大的樹枝橫倒在路上,他回來又發現‘龜石樹’被活生生削去一支,你說,這樹枝怎麼就無緣無故飛到山溝裡了,這可不是人能辦到的啊!」村長一個勁地叫著奇怪。
「有這事?」
「哎,要是三叔還在就好了,也許能弄個明白」正明歎息道。「誒,三叔在世時就沒傳你一招半式?也好看看是何緣故。」
「嗯沒有。」大海猶豫了一會兒,他雖習了些玄妙,但爺爺說過不可外露,加之自己也不知有多大能耐,所以只好就這樣算了。
「哎,可惜了三叔一身本領啊,那那我就先回了。」
大海送走了村長,又馬上關門去了村東。果然龜石樹被削去偌大一支,難道這是在預示什麼?還是在警告什麼?爺爺要我將骨灰埋於此又有何用意呢?大海心裡竟然感到有點緊張。對了,爺爺的骨灰,大海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著,他疾步向前,伸手去掏骨灰壇,幸好還在,但他馬上又感覺到不太對勁,他打開一看,只見壇內盤著一條花紋小蛇,蛇頭的火焰紋路十分奪目,這不是月前那條嗎,怎會在這兒?大海想到,《陰陽玄秘》中有「借屍還魂」一說,不過要精通陰陽之術的人才能辦到,而且所借之屍不能是人,必須是飛禽走獸一類,這樣才能避免嚇壞常人,難道大海似信非信地抱著罎子回了家。
回到家中,大海取來硫磺酒往蛇身一灑,又將雙眼以柳葉蔽之,同時口中念著「法語」,片刻,又將雙葉飛出,端端落在蛇的兩側,將蛇包了一圈,這就是《陰陽玄秘》中的「識鬼辨魂」,講究用物之所忌相威嚇,輔以神咒相逼,同時用柳葉的水澤之靈開人鬼眼,便可識得何物托魂了。大海用鬼眼細瞧,卻不見任何異端,這明顯就是一條蛇嘛,並非爺爺借屍還魂,但大海覺得此蛇倒也還有靈性,於是留了下來,擱在一個精小的竹籠裡,像寵物一樣地認真護養,這倒也給大海做了伴。
大海又一想「龜石樹」的怪事,心裡實在不放心,頂著小雨,又來到了樹下,他繞著樹走了一圈,突見樹根下有金光隱隱地閃爍,他取出玄光鏡一照,只見是一些破碎的瓦礫,似乎是泥塑的殘片,而且有些年頭了,為何有人將這放在這兒,難道與爺爺的骨灰放在這兒有聯繫?
第二天,大海來到了村長家中,大福也剛好要出去勞作,跟大海打了招呼就走了。
「二叔,你知道龜石樹下為何有一些瓦礫嗎?」大海開門見山。
「瓦礫,什麼瓦礫?」村長邊問邊卷起了旱煙。
「就是埋在樹根下的一些殘片」
「哦,那是‘土地爺’的泥身,本來是供奉在祠堂的,後來摔破了,便移到古樹下,也方便一些人前去祈福。」此時,大海也想起劄記上的圖案裡好像是有一尊佛像。
「哦」
「聽說這菩薩以前挺靈的,很是招村裡人喜歡,所以受的香火也多,不過,碎了後去拜的人就很少了。」正明抽了一口煙。「誒,你是怎麼發現的,這都好幾年了。」
「我昨兒去看龜石樹斷枝咋樣,無意間發現的。」
「哦,那行,以後有什麼事就來問我哈。」似乎村長感覺到了什麼。「我也要去種田了,有空再聊吧。」正明磕了磕煙管,滅了才吸了幾口的煙,扛著鋤頭走了,大海也起身離開了,想來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
這早倒也平靜,天空明亮得像打磨的鏡子,柳條兒也在微微的風中輕輕飄揚,野鴨子也在水中愜意的玩鬧,上演著「鴛鴦戲水」的詩情畫意,大海也輕鬆地哼起了曲子,真希望村子永遠這麼平靜祥和,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