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秘史 第七章 風雲決

「那時王霆風機緣巧合，不知在哪裡尋得兩顆舍利子，一黃一白，說是乃精氣所化，十分寶貴，而且與一筆寶藏有莫大的關係，而邱雲子聽說後，心中奇癢難耐，可又自知不是王霆風的對手，故曾上門去求，希望能見上一見，但他哪裡是見一見就好，居然做了兩顆假舍利子，妄圖偷樑換柱，卻被王霆風發現，一頓好罵，弄得自己顏面無存，自此，這邱雲子便將王霆風視若仇人。」大海心中竊笑，明明是兩顆蛇王精元，卻被十傳百百傳千傳成了「舍利子」，不過跟寶藏有關難道真有其事。

「但就這點事也不至於邱雲子如此狠毒吧？」大海晃了一下頭，看著三叔。

「當然還有」三叔又點起了煙，「當初，邱雲子專為富人消災避難或者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反正一切都沖著‘錢’去的，後來，崔家壩的一方首富崔員外請他去為他剛去世的父親做了場法事，而這個崔員外又是個沽名釣譽之輩，也請去了王霆風，好漲漲臉面，誰知道就此導致邱雲子與王霆風成了仇家。」此時，三叔完全成了一個說書人，自己陶醉其中。

「如何？」

「崔員外安排了邱雲子主持法事，請王霆風擇一處好的墓穴，王霆風在崔家壩四周巡視了一番，發現了一處佳穴，但一打聽那墓穴已歸人所有，就另選了一處墓穴，倒也還不錯，可這給了邱雲子可乘之機。」

「怎樣？」

「邱雲子本來心裡就不服，加之這點穴選墓比做做法事高級多了，崔員外如此安排無疑是擊了他的痛處，同時他也發現了那一處極佳的墓穴，於是便在崔員外面前搬弄是非，告訴了崔員外那一處‘青龍轉案’的佳穴，說此穴可以讓後世官財兩得，綿延萬世，並說王霆風刻意隱瞞定是不存好心。於是，崔員外叫來王霆風一問究竟，王霆風也實話實說，並勸崔員外不要動了邪念。」

「青龍轉案」一穴確是難得難求的，以前在張家溝就有這樣一個地勢。那時是因為張家有一個富人，確實家產萬貫，揮霍金銀如棄糞土，後來便在朝廷買了一個官員，後又官至二品大員，得到皇帝御筆親封，老後回到家鄉建一屋，裡砌三步階，喻管道得意，一鳴驚人，外置雙都桅杆，下掛琉璃青玉燈，意指日進鬥金，財源滾滾，堂中高懸御賜金匾，左右各鑲紫丹木，整個屋子顯得輝煌無比，而這塊地勢的前額鬥大，渾如龍頭，又有雙石挺立，如一雙龍眼，後又脈承山巒，而龍頭又輕有回首，這便是「青龍轉案」。此後，這家人的後代要不平步青雲就是富甲一方。

「可這崔員外也想對不對？」大海興起之處問道。

「的確，他表面答應了王霆風，卻又悄悄叫邱雲子好生安排，只要事成，定有重謝。」

「那邱雲子怎麼做的呢？」

「當時那塊佳穴的主人叫崔永善，是一代老實人，於是，邱雲子使了點小計謀，叫崔員外在那塊地勢的東南偏上方向建了一所茅廁，結果，沒出半月，只聞悉崔永善家老小皆病，畜禽不寧，此時，邱雲子便來到他家中，故作大慈大悲，說是他家的祖墳葬在了‘煞地’上，須遷走祖墳，否則得家破人亡。這麼一說，嚇壞了崔永善，但他也知曉王霆風，而且有點信不過眼前這個人，故找到王霆風，經他一番查看，便知曉了是邱雲子在作怪，他將茅廁建於順風之處，當西南風吹起，便將糞便等污穢之物吹到了墳上，這樣便可壞了這家的德懿，這一招叫做「風沙煞」，十分陰險。」

「哦，那又如何？」

「於是，王霆風在茅廁下方移種了一片柏樹，擋住了污穢之物。可邱雲子那肯甘休，他又在柏樹外種了一棵大榕樹，結果沒過兩個月，本來已恢復正常的崔永善家又雞犬不寧，王霆風也差點沒鬧明白怎麼回事，後來便建議挖開祖墳看看，只見那粗如碗口的榕樹根已將一具骷髏團團包住，墓穴早已被鑽空，這下王霆風知道了所以然，斬斷了樹根，又採用了些手段，說是將此處的地勢移至了別處，並又將其祖墳中的屍骨悄悄埋葬。」這是很顯然的「移穴換位」。

「那邱雲子只好作罷唄。」

「這一處他倒無可奈何了，但他馬上又心生一計」三叔又瞅了瞅旱煙，重新點名了火。

「什麼計？」

「他讓崔員外將家中婦女的內衣內褲收集起來，浸於尿桶之中七七四十九天，外又用泥漿糊住，形如一塊泥球，又命人將這泥球埋于原先的墓穴中，他使這一招是為了阻礙王霆風移走地勢並將其破壞，大有魚死網破的意思吧，但自那以後，崔永善家倒沒啥事，而崔員外家的婦女卻不時萎靡不振，疾病不斷，」其實這一招叫做「下流毒」，就是用一些骯髒之物破壞風水，卻又同時有損物主的陰陽平衡，此時的邱雲子似乎完全是為了打倒王霆風，連崔員外也只是被他利用，

「難道崔員外沒有察覺嗎？」

「當然有，後來也找到王霆風告知了真相，所以邱雲子被趕出崔家莊，甚至在附近十幾個村子也無法立足，也因為如此，後來才想以身相搏，故使出了‘鷹梟’的毒計，但那以後，王霆風於幾個月後就仙逝了，聽說死前將舍利子藏在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聽至此處，大海明白了個中來去，想那王霆風的死定與邱雲子關係密切。

「總而言之，這邱雲子與王霆風間的鬥爭就是一場暗地裡見真招的‘風雲決’。」三叔用煙斗拍著手掌，高興地站了起來。

聽明白了這一切，大海便起身告辭，雖然三丫頭不舍地挽留。

回到家中，大海翻了一遍劄記，除了提到已被制服並沉埋的鷹梟如果被什麼邪陰觸動就會再回人間外似乎對邱雲子這些事隻字未提，大海心中疑惑好久，但細一想，卻更加確定了他一直的猜想——這本劄記是王霆風遺留下來的，因為這跟他一生唯一的失敗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大海心裡不禁有點想笑，卻又想起祠堂的怪事以及這劄記上的警告，不安更加劇烈，難道是什麼觸動了鷹梟？這鷹梟沖這祠堂而來到底有什麼目的呢？正在思忖間

「哥，在家嗎？」原來是大軍前來。

「在，」說著大海便出了門，「你最近咋樣啊？」

「沒咋樣，挺好的，」

「還還做那噩夢嗎？」

「沒有啊，你放心，就算做，我也習慣了。」說著便揚了揚頭，笑了起來。

「你小子，是不是有啥喜事啊，瞧把你樂的，」大海也咪咪笑。

「嘿嘿，沒啥，就今兒去趟縣城，明天買點東西。」

「這都將至黃昏，你還去啥縣城？」

「今晚在縣城住宿，明早再回唄，」

「買東西？給誰買啊？」

「不告訴你，」大軍一轉身，「走了啊。」

「臭小子，路上小心點，啊！」

「知道了。」大軍早已經跑出幾方田那麼遠了。

落日顯得極其溫和，在山崖上靜靜地懸掛著，不遠處的黃牛也文靜了許多，只是慢慢拌動著嘴，咀嚼著黃了半片葉的淺草，不時閃動著尾巴，像是甩動著柔軟得像羊毛的拂塵，偶爾兩聲牛叫在山村回蕩著，韻味悠長，足可顯現出牛兒的閒情逸致。

第二天，村長就安排了人將祠堂打掃一番，也就順便將雜亂泥土清掃了，卻有人在破敗的一角發現了一張青花石板，寬倒不寬，卻足足有七八尺厚，埋在那兒，絲毫不得動彈，石板中央凹了下去，形似八卦狀，石板的花邊雕琢也十分精細，宛若一條玉帶鑲嵌，玉帶上又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彎曲字跡，卻又不同常文，並不有人識得。

大海聽聞後也前來查看，那文字明明是在《陰陽玄秘》上有所記載的，這種字體叫做「鬥牛」，是一位先人在夜觀天象時以天象星辰變化之玄妙創立的，共有一百二十六個字，後又被陰陽家廣泛引用，一般人是未曾見過的。

大海將那文字翻譯過來，居然是「方寸只識八卦硯，盡斬妖邪桃木劍，玄光鏡裡舞乾坤，雙蠱一種神物現」，大海讀至此處，心中十分驚訝，這一句一言無不與爺爺留下的法器相照應，而且這「雙蠱」不就指那「蛇王精元」嗎，難道，難道傳說這祠堂有神物庇佑並非虛言？大海又喜又驚，但此刻眾人都在，大海也不好喜顯於色，於是沉默寡言地離開了

這是三叔跟三丫頭也在場，三叔還是叼著那永遠也抽不完的旱煙，臉露笑意，三丫頭卻也不像以往那麼大大咧咧了，見著大海也只溫柔地叫了一聲大海哥，大海打了招呼就回去了

大海知道爺爺說的使命仿佛要來臨了，而這突然被發現的青石板莫非就是它要邁出的第一步，那這是禍還是福呢，大海心裡沒有一點頭緒。

黑夜漸漸吞噬了這個小村莊，月光淡得似乎沒有，一點風也沒刮，安靜得像是一個死人的墓場，大海突然萌生了冒險的想法，他必須搞明白這發生的一切一切，於是背上了桃木箱，懷揣那兩顆屍蠱，拎著一壺竹葉青，直奔著祠堂去了。

越接近祠堂，步伐越感到沉重，竹林柏林都一個勁地沙沙作響，周圍的樹葉全都被吹得亂作一團，昏黑的塵土直撲臉面，一股陰森之氣直直灌入大海的腦門，大海拿起酒壺，一口下去，定了定神，壯著膽繼續向前，他的前腳剛踏入祠堂，一下子竟然回復了平靜，大海小心翼翼地走了兩步，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

突然，狂風刮起，弄得紅幡呼呼作響，案桌上的紅布也一下子下一下子上地亂翻亂卷，祠堂的木頭也嘎吱嘎吱地扭動，仿佛要一下子塌下來，香爐早已咕嚕咕嚕地東滾西滾，那香灰撲得到處都是，紛紛揚揚，沉睡幾十年的木棺也上抖下抖，不住地顛簸，似乎要翻過來，滾出一具腐爛的屍體。

大海哪裡顧得這麼多，直直朝青石板走去，拿出八卦硯，放入那凹陷處，等待片刻，只見那八卦硯左右轉動，花邊彈出一層並直直豎起，將八卦硯團團包住，雕刻的文字泛出金光，映射在硯上，彙聚一處，呈現一個火焰狀，煞是好看。

突然，大地似乎在抖動，只見那青石板旋轉著緩緩升起，大約升至一半，一個半指寬的口子擺在大海面前，大海拔出桃木劍，乾脆俐落地插入其中，頓時，石板停止了轉動，片刻，那插劍的地方四周凹陷了進去，石頭的內部左側竟緩慢向外移動，不一會兒，一個獅頭呈現在大海面前，再一會兒，便看見了全身，形象十分威武，再細一看，卻發現這獅子雙眼緊閉，而且尾巴不同畫像中所描繪，微微翹起，倒有點牛角了。

大海去拿那獅身，卻怎麼也拿不動，原來這獅身與那青石板連在一起，大海正在躊躇間，想起那「玄光鏡裡舞乾坤」，難道是說

大海取出玄光鏡，端端罩住獅頭，口中念起「陰陽乾坤小訣」，霎時，金光射出，似有強大的氣場將大海團團包圍，那獅頭竟然在金光中緩緩睜開眼皮，驚異的是那獅子的一雙眼睛只有眼卻不見睛。

大海明白該怎麼做，掏出兩顆屍蠱，鑲入兩個眼眶，果然一道光暈從屍蠱的表面劃過，頓時，雙眼變成了金黃色，獅子也變得威風凜凜。

大海明白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神獸，卻也不過如此，難道設計如此巧妙的機關只是為了藏住這一頭瞎眼的獅子？難道費如此多的周折只是為了還這個獅子的一雙眼睛？大海完全陷入了無知和茫然

就在這時，「哐嘡」，一聲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