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回 聚散 第二章 來回

在她10歲那年，有一次她真的受不了了，既然父母不能回來，那自己去找他們回來好了！抱著這樣的心態，明楚把每天奶奶給的零花錢一角一角的湊起來，存了好幾個月，終於有了幾十塊錢，趁奶奶外出不在家的時候，偷偷跑去火車站，那次，可把奶奶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回到家後老找不到明楚，問了問鄰居，才知道明楚一個人出去了，奶奶嚇得差點暈過去，後來，何爺爺發動鄰居們到處找了，可是就是找不到，到了晚上，明楚還是被火車站的員警叔叔給送回來的。那天，奶奶拿竹條狠狠的抽了明楚一頓，打的她嗷嗷大哭，屁股開花，最後是鄰居們出來阻撓，奶奶才消了氣。明楚不服氣，大聲嚷著「我只是要去找爸媽，我要爸媽」！奶奶聽後，泣不成聲。第二天早晨，明楚開始發起高燒來，一度燒到42度，奶奶嚇壞了，忙叫上何爺爺背著她去了醫院，奶奶在醫院裡守了她一天一夜，她的燒才慢慢退了下去，那些日子，奶奶哭了，哭的很傷心，在明楚的記憶裡，奶奶從來都沒有哭過，就算家裡再怎麼困難，有再怎麼難解決的問題，她也沒哭過，可是這次，奶奶因為自己哭了，而且，哭的很傷心！從那時起，明楚心裡就暗暗下定決心，絕不會再讓奶奶傷心了！

奶奶見孫女望著自己父母的照片發呆，知道她一定是又想父母了，一把將孫女拉入懷裡，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明楚把頭靠在奶奶懷裡，眼淚很不爭氣的就流了下來，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奶奶，怎麼辦？我快記不住他們長什麼樣子了！」

聽了這句話，奶奶的心好像被針紮一般，說不出的疼！只是用力的抱緊自己的孫女。許久後，明楚擦乾眼淚，努力擠出個笑容來，說道：

「奶奶，今晚你陪我睡好嗎？」

「都怎麼大了，還要奶奶陪嗎？」

「不嘛，就一晚上！」明楚又使出天下無敵的纏功，奶奶也只能是棄械投降啦。

「好啦，怕了你了！」

「奶奶最好啦！」明楚抱了抱奶奶，動作利索的鑽進了奶奶的被窩裡面。抱著奶奶的時候是最溫暖最幸福的時候。

「奶奶，後天是星期六，我陪你去趟醫院吧！」明楚突然說了一句。

奶奶沉默了許久，最後輕聲的答了句「嗯」，便關上檯燈睡了。

2

明楚牽著奶奶的手，兩人並肩走到了醫院門口，望著醫院，明楚竟有一絲絲緊張感。扶著奶奶在休息區裡找了個空位坐下，明楚便四處去打聽該怎麼看病，只記得自己10歲那年發高燒住過院，之後便再沒去過醫院，雖然平時也會有點小感冒之類的，但是，在康爺爺的調養下，自己的身體也還算健康。康爺爺可是小巷裡非常有名的老中醫，小巷的人只要一有什麼疑難雜症，都會找康爺爺瞧。前年康爺爺才搬走，聽說康爺爺的兒子在深圳做了大老闆，所以接康爺爺到那邊享福去了，那段時間小巷子的人沒一個不在說康爺爺的兒子真孝順，康爺爺好福氣的！問了幾個好心的叔叔阿姨，才知道要看病得先去門診掛個號，好不容易找到了掛號處，排了很久長的隊伍才拿到號牌，便快步回到奶奶身邊，奶奶開著汗流浹背的孫女，忙找出手帕來給她擦汗。

祖孫兩等了盡2個鐘頭，終於聽到護士在叫明楚的名字了，明楚忙扶著奶奶走進門診部。接待他們的是一位30出頭的年輕內科主治醫生，他長得五官端正，鼻樑微挺，上邊還掛著一幅黑框眼鏡，一副很有學問的樣子。見一老一少走了進來，忙招呼著他們坐下，熱情的介紹道：「您好，我姓陳，叫陳毅！老人家，你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看到醫生如此熱情，明楚的心放寬了不少，奶奶似乎也很喜歡這個叫陳毅的年輕人，也很積極的回答自己哪不舒服,道：

「最近老咳嗽，總感覺渾身沒有力氣，有時候胸口還會隱隱作痛，以前還好像沒那麼厲害，最近好像越愛越嚴重了！」

陳毅聽完奶奶的敘述，扶了扶眼鏡，很認真的問了些相關問題，又給奶奶做了個體格檢查，然後再紙上仔細的做了記錄，對奶奶說道：「老人家，我現在給你開了幾張檢查單，您最好能去做個胸片，好好檢查一下是不是肺部處了問題！」

「這，」一聽到檢查，奶奶就面露難色，「不用了，陳醫生，我想自己只是普通的小感冒而已，不用做檢查了，您給我開幾貼藥回去吃就好了！」

「這…」這回輪到陳毅犯難了，他明白老人家是因為經濟拮据，所以不願意做檢查，可是，按照方才老人家的病症，她的病可不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呀！

「不，醫生叔叔，請幫我奶奶做檢查！我有錢，請您幫我奶奶做檢查吧！」明楚突然開口說道。

「明明，你……」奶奶吃了一驚。

陳毅也被這孩子堅定的語氣嚇了一跳，他仔細瞧了瞧眼前的明楚，在她單純而又稚氣的臉上，他看到了她的堅持與不會輕易言棄的倔強。只見明楚從口袋裡零零散散的掏出些零錢來，都把它們放到陳毅面前，說道：

「這，還有這些，這裡一共有35塊5毛，夠了嗎？」明楚的聲音怯生生的，說到最後，語氣越來越小。

「明明…」奶奶剛想說些什麼，卻被陳毅打斷了。

「夠了，綽綽有餘！」陳毅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句。

明楚聽到後，高興的望著陳毅，對他充滿了感激之情，陳毅回之以微笑。

「老人家，你的檢查費用已經交了，我帶你去做檢查吧！」說完，陳毅起身去扶奶奶，明楚也走過去緊緊握住奶奶的手，眼角裡有淚光閃爍……

在胸透室外，明楚在焦急的等待著，許久後，陳毅先走了出來，看見明楚正雙手合十，低頭說著什麼，便悄悄走到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明楚抬頭，看到是陳毅，高興的開口想問些什麼，可是很快又難過得不敢開口了。陳毅摸了摸她的頭，微笑道：

「明明有事要問我嗎？」

「我…」明楚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決定還是要問出口，「奶奶她，病的很嚴重嗎？」

「明明，你的爸爸媽媽在哪呢？」

一聽這話，明楚眼睛紅了，想事要哭出來了，眼淚都在不停打轉，可就是沒能掉下來。

「爸爸媽媽外出打工了，家裡只有我和奶奶。奶奶怎麼了，是不是病的很嚴重？奶奶會不會…會不會？」

說到這，明楚焦慮的哭起來，陳毅抱了抱明楚，都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只能讓她在自己懷裡哭泣，直到淚水將自己的白大褂打濕，哭過之後，明楚很快便擦乾眼淚，她怕被奶奶看到。她抽噎著，問道：

「醫生叔叔，可以告訴我奶奶得的到底是什麼病嗎？」

陳毅被眼前的小姑娘的堅強打動了，語氣也變的很柔和，解釋道：

「奶奶暫時不會有事，檢查結果要兩天后才出來，兩天后你自己一個人來醫院，我告訴你檢查結果，好嗎？」說完，摸了摸她的頭，對她贊許的笑了笑。

「這些日子，你要給奶奶買些有營養的東西吃，」說著，便從兜裡掏出剛才明楚交給他的35塊5毛錢，塞給了明楚，道，「錢呢，你先拿回去，給奶奶買些好吃的！」

「不，不行！」明楚忙推辭，又把錢塞還給了陳毅，說道：「這是檢查費，奶奶說過做人不能貪圖小便宜！她要是知道我又拿回了這些錢，一定會很不高興的！」

「誰說這些錢是給你的呀，是我借給你的，你不是還要給奶奶買些有營養的東西嗎？沒有錢怎麼行？著可是要還得哦！」陳毅摸清了明楚的個性，知道直接給的話她一定不會接受。

「這…我，可是…」

不等明楚說完，陳毅扶了扶眼鏡，搶先說道：

「那我們就先約定，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別人都不知！以後，你有錢了，一定要還給我哦！來拉鉤。」

說完，陳毅伸起了小拇指，對明楚笑了笑。明楚也笑了，伸出小拇指，兩人拉鉤，明楚喊道：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騙，騙人就是大笨熊！」

「咦，不是小狗嗎？」陳毅好奇的問道，許久，他才反應過來，兩人相視而笑。

「哦，明明你戲弄叔叔！好呀，你！」說完，便做老鷹狀向明明撲了過去。

「才沒呢，哈哈，醫生叔叔，別鬧了，好癢哦！」看到明楚求饒啦，陳毅也就放過她一馬，高興的說道：

「明明，以後叫我陳叔叔，知道了嗎？」

「嗯，陳叔叔好！」明楚心中不禁生出一種久違的感覺，那是以前爸爸帶著自己去玩的時候才有的感覺。

「嗯，明明真乖！」說完，又摸了摸她的頭。

後來，陳毅還是給奶奶開了幾貼藥，告訴奶奶這是止咳藥還有用法，但是對於檢查結果的事，他故意岔開話題。最後，陳毅親自送她們離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