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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漠原的消息傳出來時,展葉宇正在竹林裡和一貓一鳥鬧得不可開交,青鸝好像特別討厭鬧兒,只要看見它在舒舒服服的打盹就忍不住去啄它眉心的那一撮兒紅毛,這時的鬧兒當然不依,就張牙舞爪的追著調皮的雀鳥圍著展葉宇團團轉。
「好了好了,咱們也歇會兒吧!」展葉宇坐在地上,背倚著竹子,肩上停著高傲的青鸝,懷裡蜷縮著慵懶倦怠的貓,陽光柔柔的灑在他們的身上,如此安靜如此溫暖。
「小四……」洛溪亭輕輕將他搖醒,「漠原那邊出事了。」
展葉宇一個激靈,翻身站了起來,「怎麼回事?二哥不能處理嗎?」
洛溪亭搖了搖頭道:「東方少痕派人送來請柬,說是後日與蘇枕成婚,另外漠原那邊的人飛鴿傳書,說自從昨晚就再也沒有見到懷鈺的身影。」
「蘇枕?以二哥的個性和他與蘇枕的感情,恐怕……」
「我也是這樣擔心的,若是東方少痕成婚,我們,巫教,皇城甚至是鬼殺都會派人觀禮,小四,不如你先一步出發,去探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樣也好,若是二哥當真出了什麼事,我們到時也只能見機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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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葉宇對漠原是相當熟悉的,因為他曾經在這裡長大,這裡有他許多美好的回憶,那時的日子裡,沒有這後來的許多腥風血雨,無可奈何。
展葉宇到漠原之後並沒有馬上去翔封界的分壇,因為他在這之前還想見一個人,他的師傅,在江湖上被尊稱一聲仁劍的陸晞。
陸晞隱居的地方在漠原南面,離苗疆很近,背山環水,有一條叫做洗劍的瀑布,瀑布下的潭水裡,有透著殷紅的石頭,據說那些石頭上的紅色條紋是人的鮮血滲進了裡面,因此這種石頭被稱為染血石。
當展葉宇見到陸晞的時候,他正坐在瀑布下出神,手裡把玩著一顆小小的染血石,傳說這種染血石有一種妙用,就是曾經將血滴在石頭上的人,只要靠近,石頭上的花紋就會愈加的豔麗潤澤,所以陸晞一早就知道展葉宇來漠原了。
「怎麼,你把我徒媳婦兒搞定了,終於有時間來看看我老人家了?」陸晞抬眼看了看緩緩而來的寶貝徒弟,一開口卻有隱隱的怒意。
「哎呀呀,我怎麼會忘了師尊您呢,只是最近江湖多事,徒兒……」
「停停停,這江湖一多事竟耽擱了你七年之久,啊……好小子,如果不是懷鈺和枕兒出事,你是不是打算這一輩子都不來看我了?」
「啊啊……師尊鬆手鬆手,好痛啊……」展葉宇一邊護著被陸晞扯的發紅的耳朵,一邊連聲討饒,「師尊,我都這麼大了,好歹留點面子吧?」
「你在江湖沉浮許久,師傅給你個地方撒嬌耍賴不好嗎?」陸晞松了手,從衣襟內掏出一封鮮紅的書函,「我也收到了這個,唉,我離開的時候枕兒還是個小丫頭,現在居然能讓那個老狐狸這麼心心念念,老人家果然是老了啊。」
「這個給你,」陸晞將染血石放在展葉宇的手心裡,「如果要夜探東方府,我想這樣東西應該能幫你找到懷鈺那小子,找到之後先不要動手,你不是東方狐狸的對手,好了好了,早去早回吧。」
「是,師傅。」
夜色近暮,展葉宇換上了一身的黑衣,蒙頭蓋臉,靜靜的等待著最佳的時期。
此時的東方府中,蘇枕還是習慣性的坐在覆滿了白雪的屋頂上,她抱著劍,一動也不動,就像是睜著眼睛落入了夢魘。
「西北角有一處水牢。」
展葉宇一個翻身,掠過女子身邊的時候輕輕的道了句,「多謝。」並旋即向西北角掠去。
懷鈺盤腿坐在幽深漆暗的水牢中,時不時還伸手測測水溫和水深。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憂慮,卻反而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二哥二哥……」懷鈺忽然聽見身後的牆壁傳出敲擊的聲音。
「四弟……輕點兒。」
「二哥,你在裡面做什麼呢?」
「沒什麼,只是為了明日的搶親做準備而已。」
「啥?二哥,這樣做可是會挑起漠原與翔封界的紛爭啊。」
「四弟,我問你,是否今日我不這麼做,東方少痕就會放下他的野心?」
「他……不會。」
「那就是了,你先回去,等著參加明天的婚禮吧,你二哥絕對不會讓新郎新娘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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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漠原的東方少痕都未曾想過娶親,以至於江湖中一度傳言要不是他最愛之人已然身死,就是他原本愛的就是男子。
直到三日前,各門各派,甚至是早已隱居山林之人都接到了一封請帖,請帖上標明了時間地點以及新人,立時引起議論紛紛,猜測種種。
東方少痕此時著一身大紅喜袍,方正剛毅的臉上難得的有幾分喜色,而蘇枕卻獨自一人在房中描繪著眉目,她雖然沒有傾國傾城的絕色姿容,但也十分的清秀,忽然自門後轉出一個俏皮而美麗的人影,霓裳毫不客氣的往蘇枕的被褥上一倚,「姐姐,你當真要嫁給東方老狐狸嗎?」
「現在才來問我是不是有點晚了?」蘇枕褪下身上的衣著,將繡著鴛鴦飛鳳的霞衣披上肩頭,「況且要報父仇,若不嫁他,如何下手?」
「可是東方老狐狸一定有自己的盤算,他雖然喜歡你,但還沒有喜歡到能把自己的性命賠上去的地步。」
「我知道,所以才會把懷鈺也算計進去了,你不是希望漠原和巫教結盟嗎,這可是大好的機會。」
霓裳看了看已經梳妝完畢的女子,親手給她帶上鳳冠:「唉,明明比誰都更溫柔,你不適合這樣的謀略心機啊。」
「習慣了……也就好了。」
霓裳苦笑了一下,「算了,你好好整理心緒,堯光已經在外堂等著了,我也不好多耽擱,就先走了。」
有些事是註定了的,無論心裡有多麼不情願,也還是要坦然面對。也許展葉宇永遠想不到,這一場婚事竟讓小唯從鬼殺入了漠原,她被鴉抱在懷中,蒼白的臉色被滿堂喜慶的色彩染得有些微紅,看上去那麼恬靜而美好。
展葉宇在不遠處的角落裡望著她,楊天樞就坐在他身邊,女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杯與展葉宇手中的一碰,「師兄,我敬你!」
「天樞……」
「師兄,求不得放不下,師傅說這兩樣他窮盡一生也堪不破,如此想來,我,你,還有有悔師兄也怕是一樣的。」女子苦笑了一聲繼續道,「若是待會兒真打起來,你若不願意,就不要介入我與小唯之間了。」
「這樣……不好……」展葉宇頓了一下,門口忽然出現幾個身著官袍的人,都恭敬地站在一個素衣道者的身後,道者微微頷首,沖著他輕笑,展葉宇也不失禮數的拱了拱手,「天樞,連皇城也來人了,這場婚宴恐怕不好入口啊。」
「本來也沒有打算入口的不是嗎,況且武林中紛爭四起,兩敗俱傷不正是皇城樂見的?」
隨著道者之後的是洛溪亭,他與霓裳幾乎是同時跨進門檻的,他稍稍退開一步不動聲色為女子讓開一條路,霓裳微微欠身,溫文嫻雅的仿佛不是洛溪亭認識的那個人。
「哎呀呀,沒想到陸晞你也賞臉來觀禮啊,我還以為這十幾年的時間,把我們出生入死的情誼都磨光了呢!」
陸晞甫一露面,東方少痕便迎了上去,站在他身邊的衛有悔一眼瞟見展葉宇後便抽開了身,「好小子,也不顧自己師傅了!」陸晞在心裡暗道,臉上卻還是一片雲淡風輕的模樣,他雖然從來都不喜歡東方少痕的手段,但到底也曾在危難的時候相扶相攜,念著他的好,便不會覺得此刻身著喜袍的人有多虛偽了。
「陸晞,陸大俠……」陸晞轉過身,恰好對上鴉懷中女孩子的殷紅眼眸,「白無塵讓我帶句話給你,她問你這十幾年來,有沒有日日夜夜的念叨著她?」
「徒媳婦兒,自那一劍之後,你對那小子的恨可曾超過你對他的另一份感情,莫說十幾年來每時每刻的念叨,便是過上百年,若是她喜歡,陸晞還是會這般煩她的。」
莫小唯看著陸晞坐在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身邊,忽然仿佛感覺到寒冷般,將頭埋在鴉的懷中,「鴉,我是不是很壞,這個婚宴早在我的計畫當中,我沒能得到的幸福就不想讓別人也得到。」
「無妨,蘇枕心裡從來都沒有東方少痕,就算不將這場婚宴搞砸,他們也不會快樂的。」
「可是,許多年前見到蘇姐姐的時候,她已經愛上了……唉,罷了,若這是她自願,旁人又怎麼管的了那麼多呢……」
這場婚宴中的每個人都懷著自己的心思,只等著拜堂的炮聲一響,便將又是一場生死糾葛,情深緣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