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夀禮畢,四人便被帶入院中上席就坐。荊雲飛夫婦見兒子對這四人禮待有嘉,往日霸氣煙消雲散,便無奈地笑笑說:「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想不到天意竟看上喬家小姐。老爺,看來我們要準備向三位莊主提親了!」
「呵呵,夫人我看你真是想抱孫子想得糊塗了,天意從未提及此事,我勸你還是不要自作主張,以免弄巧成拙,壞了好事。你看那喬家小姐,聰穎可人,你可有打聽過她是否訂親啊?」
「老爺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數,答案今晚便能知曉。」
荊雲飛夫婦仔細打量著喬可藍,越看越是覺得喜歡,坐在席上不禁連連稱讚。
此時,阮世勳和赫安師徒二人帶兩尺水晶盒裝翡翠玉如意來孫府。赫安今日一襲寶藍錦繡衣,頭系白玉玲瓏帶,一進孫府便引得孫府賓客側目,各家女子面飛紅霞,更引得座上賓客紛紛稱讚,孫府管家帶阮世勳來到正堂向孫祖母拜夀,正經過喬可藍身邊,喬可藍對赫安是早有耳聞,今日終於有幸得以相見。赫安經過喬可藍身邊的時候,也看見了久聞其名的喬家小姐,二人四目相對時就是他們一生中最為驚心動魄的一瞬間,足以讓他們無視和忘記任何事物的一瞬間,此時那滿院的富賈貴人,那漫天的煙花,那滿堂的琳琅珠寶,那些吵雜的聲音,那所謂的身家地位都成了無聲無色無形的,在彼此眼中只有對方,除此而外,別無它物。擦身而過的那一刻,已經足夠將對方刻在自己心裡。
孫祖母見阮世勳師徒二人來到,便笑得合不攏嘴地對阮世勳說:「阮先生的江南書院是新秀人才濟濟的地方,聽聞赫安公子儀錶堂堂今日一見果然人中龍鳳,我甚是喜歡。」
阮世勳聽後笑著說:「早聞孫祖母識天下英雄,愛天下才傑,今日一見祖母果然名不虛傳,愛徒赫安年方十八,得孫祖母賞識是在下無勝榮幸。」
赫安這才收回心思,恭敬地上前拜謝孫祖母道:「赫安多謝祖母賞識,願祖母壽與天齊,福澤萬代。」
孫祖母越看赫安越喜歡,心裡即刻盤算要將孫女孫珠兒許配給赫安。
時至黃昏,大席已開,百桌賓客齊賀孫祖母八十大壽,孫祖母身邊坐著長子孫壽澤夫婦、次子孫壽海夫婦、孫女孫珠兒、長孫孫也道、次孫孫也勝,荊雲飛夫婦及荊天意。孫祖母私底下問孫女孫珠兒可喜歡赫安。孫珠兒自幼高傲,多少富賈王孫她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卻是一直對新秀城中最俊逸瀟灑的赫安早已心馳神往,想不到祖母竟能看穿自己的心事,此時祖母問及此事,便連連點頭笑說:「祖母,赫安便是我鍾情之人。請祖母替孫女做主啊。」
「呵呵,鬼丫頭!難怪平日那些富家公子打動不了我的孫女!」
「祖母,不要取笑孫女嘛。」說著,孫珠兒馬上為祖母斟上一杯酒,整個席間一直注意著赫安,但是赫安每每與她四目相對之時不是恭敬有餘便是故意把頭轉開,那場景頗有些尷尬。
孫珠兒心裡明白,新秀城中凡是待嫁女子,無論窮富,都想看看赫安的真面目,關於他的才學相貌在新秀城中早已不是什麼新聞,正如整個新秀城都知道荊天意是如何貴氣十足而又霸道成性一樣,這兩個男子已是城中同齡女子心目中神往的兩個風雲人物。如何才能在百花叢中獨秀一枝成為贏家,成了孫珠兒心裡暗自盤算的頭等大事。
席下商賈貴人數百,場面熱鬧非凡。正值酒席熱鬧之際,各席家長都在相互交流經商經驗,或是在談各家兒女,喬可藍見長輩們酒意正濃,便下意識的去尋找赫安的身影,江南書院與琳羅莊相隔兩桌距離,赫安正在優雅的向各位長輩敬酒,同桌之人無不讚賞赫安,年紀輕輕卻是十分懂得尊師重道。喬可藍向來不喜歡這種酒場,趁眾人談起家常便早早離席而去,出了孫府便往正南大街走去,這夜月涼如水,蟲鳴鳥叫,正南大街上各家商鋪早已打烊,而三位莊主亦在孫府,於是她飛身一躍,跳上那千詩樓頂上,獨自賞月去了,她一直回想著剛才與赫安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天下間竟然真有這樣一位能夠讓一切人事物瞬間失去顏色的男子,能夠瞬間便讓她銘記的男子,若是那一瞬間便是永遠,那該多好!
卻說荊天意見喬可藍離去,也藉口跟了出去,一路尾隨至千詩樓,見喬可藍一躍上了樓頂,便二話不說也跟了上去。月色下喬可藍見一人影跟著竄了上來,馬上起身向那人喝道:「來者何人?」
「喬小姐莫要動手,是荊某。」荊天意竄上樓頂來笑著向喬可藍鞠躬道。
「又是你?你怎麼也出來了?」喬可藍這才放下防備,笑一下問他。
「席上盡是家常話,我藉口便跟隨喬小姐一路來到這裡了。」
「你這人還真不認生!」喬可藍坐下來,又諷刺他說。
荊天意坐在喬可藍身邊,兩人頭一次聊起天來。
孫府壽宴已散,只剩各家長輩在大廳之上閑聚,兒女早已各自散去玩耍。孫祖母便問阮世勳說:「阮先生,赫安生得一副才子像,不知可有媒人說親啊?」
「回老夫人,赫安生性清雅,向來對媒人恭敬有嘉,但卻從未見他對哪家姑娘滿意。在下也正苦惱,只是他畢竟是我少主,此事我也不宜多問。」
「哦,原來如此,我看赫安與我孫女珠兒一般年紀,不如改日阮先生帶赫安來府上小聚一次,讓他們自己隨緣相處,不知阮先生意下如何?」
「有勞孫祖母操心,能來府上一聚自是榮興,只是在下實在不敢保證赫安是否與孫大小姐有緣,還求祖母不要見怪。」阮世勳這打馬虎掩的功夫是相當爐火純青了。
「哎,現在的孩兒們都不信媒灼之言,也罷了,讓他們自己掌握便是。荊大人的愛子前陣子還將新秀的媒婆嚇走了一大半,說是再來說媒便要取了頭去,哈哈,荊大人啊,你這孩兒也是刺頭一個啊!」孫祖母適時的轉開了話題。
「哎,說起這我這犬子,從小心高氣傲,上次差些氣得我痛打他一頓!」荊雲飛搖了搖頭,想起天意這孩兒,真是頭痛至極。
此時,荊夫人巧妙的接過話來,問魏玉兒:「魏莊主,貴莊喬小姐也年有二八了,不知可有可心的人家啊?」
「荊夫人客氣了,喬小姐生性頑皮,從小醉心兵法武功,就連我們三個也時常被她戲弄得團團轉,但凡是有媒婆上門,不是被她裝病嚇跑便是被他戲弄一番,實在是叫我們頭痛啊!」
說到此處,堂上笑成一片。孫祖母眯著眼睛說:「看這些個頑皮孩兒啊,真是拿他們沒辦法!不如擇日請這些刺頭們來府上一聚,想必他們定有緣分!」
眾人心領神會此話之意,謝過孫祖母之後,便各自請安散去了。
席散之後,孫珠兒便來到赫安面前,笑著說:「赫公子有禮了,我是孫珠兒,是孫壽澤大人的女兒,我一直仰慕赫公子的才華,今日能夠相見真是三生有幸。」
「孫小姐多禮了,在下才疏學淺,愧不敢當。」赫安拱手回禮道。
「不知赫公子平日有什麼喜好?」孫珠兒完全不失時機地靠近赫安。
「孫小姐,在下平日只是練劍讀書,今日天色已晚,在下先告退了。」赫安彬彬有禮地與孫珠兒告別,翩然而去。
孫珠兒撞了壁,氣鼓鼓地回房去了。
赫安知道喬可藍席中就離開了,便一路走一路看會不會再遇到她,這一晚他腦子裡都是那個四目相交的瞬間,想不到世上竟真有這樣的女子,即使在那麼吵雜的人群中也能顯得那樣清麗脫俗,在她面前孫府裡那些人、那些物、那些聲音和臉龐都顯得那麼俗不可耐,一生之中能遇到這樣的女子,死而無憾!
坐在樓頂的喬可藍和荊天意看見正南大街上逐漸稀少的往來行人,聊著從小到大的趣事,原來二人都是頑皮之至的刺頭,怪不得第一次見面便鬧的雞飛狗跳。兩人正聊的高興,只見赫安經由正南大街回書院去,喬可藍見赫安翩然而至,臉紅心跳,頓時說不出話來,又想起剛才那致命的一眼,荊天意看見喬可藍這副樣子,再順著她的眼光望去,原來是赫安由此經過,他頓時醋意大發,順手抓起一塊瓦片朝街上扔去,赫安見飛來瓦片,往後躲了一下,向瓦片來處望去,正見荊天意和喬可藍在樓頂,於是也起身一躍,剛跳上樓便與荊天意交起手來,只見荊天意飛出一腳,正朝赫安胸口踢去,赫安用雙手一擋,順勢跳上樓頂,飛起一腳,荊天意往後一跳,回身又是一掌,赫安起腳擋住,又一掌推回荊天意,兩人這才站穩。
「原來是荊公子和喬小姐。」赫安再次看到喬可藍,那種感覺又一次襲來,他幾乎忘了自己是怎麼站到樓頂上來的。
「赫公子,請別見怪,剛才的事完全是失手,荊公子是無心的。」喬可藍拉住荊天意,向赫安解釋道,那眼中的柔情足以將赫安融化。
「哦?既然喬小姐這麼說,在下便不再追究此事,告辭了!」
「哎,赫公子且慢,早聞江南書院赫安公子乃是新秀少年高手,難道就這兩下子便要逃跑了?」荊天意上前攔住赫安,還想再過幾招。
「荊公子你可真是名不虛傳,在下途經此處險些被你暗算,現在既然知道是誤會,又何必糾纏不休呢?請恕在下沒有閒情與公子打架,告辭了!」說完飛身一躍,獨自離去。
喬可藍見赫安已走遠,便埋怨荊天意道:「你是怎麼回事?無事生非,人家惹你了?」
「我就是看不順眼他,哼!下次再遇到他,定要和他比個高下!」
「真是無理取鬧,還說自己不喜歡惹事生非,我看,你是喜歡四處招惹是非才對!算了,現在什麼興致也沒有了,我要回琳羅莊!」喬可藍躍下千詩院,準備離去。
「哎,別一個人走啊,天這麼黑琳羅莊又那麼偏僻,萬一有壞人怎麼辦?我看還是我送你回去吧!」荊天意趕忙追上來。
「你就是新秀最大的壞人了,你我都不怕,還怕別人嗎?」喬可藍撅著嘴不再理他。
「那可不行,我怎麼也不放心你一個人走,你生我氣我可以跟著你,你不理我也可以。」荊天意執意要跟著她,喬可藍也不再多說話,就任他一路跟著。
二人行至正西大街的時候,見路邊有一女子低聲哭泣,走近一看,那女子正當妙齡卻衣衫破舊,面容憔悴,喬可藍見她孤身一人,便問她:「姑娘為何在此哭泣,天色已晚,為何還不回家呢?」荊天意見喬可藍去搭話這路邊的乞丐,一把拉回喬可藍說:「哎,小心是女鬼或是壞人啊,不要多管閒事,快快回家吧!」
「要你管,這姑娘這麼可憐,我們理應相救,看你滿嘴胡言些什麼!」說著上前去拉起那姑娘,仲夏之夜,這姑娘卻雙手冰冷,定是多日未曾進食了,見有人前來搭救,只微弱的說了一聲:「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便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