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前廳質問

「懷疑又怎麼樣？查到太后那裡，皇上就放棄了。他沒有這個膽量，何況真相還重要嗎？他已經擁有了整個天下。」原主的語氣輕飄飄的，帶著幾分冷漠。

藍雪心也不去觸她的黴頭，只是拉著藍墨羽就往府裡走去。

一進門就看見藍明琛坐在正廳，和顧氏母女有說有笑的。藍雪心看見這一幕已經習以為常了，她身後的藍墨羽卻是昂首偏過了頭，沒有看向正廳。

藍明琛三人自然也是看見了藍雪心兩人，藍明琛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藍雪心微微側身行禮，「爹爹，我回來了。」

「你娘親呢？」

藍雪心斟酌了一下，只說，「在郡主的明春殿遇見了伯明王。女兒尋思和娘親和皇上舅舅還有什麼話說，就帶著墨羽回府了。」

藍明琛點頭，又問，「沒出什麼事吧？」

藍雪心故作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爹爹說笑了，不過是給郡主慶生，能出什麼事情？」

「老爺這不是在擔心你和夫人嗎？」顧氏說得酸溜溜的，偏生又要做出賢妻良母的儀態來，顯得十分地彆扭。不過看顧氏那眉飛色舞的樣子，還真把自己當做什麼勞子夫人了。

「對啊，爹爹很擔心姐姐的。」一旁藍雪芬笑得甜膩，微微往藍明琛的面前湊了一下，「爹爹可不能偏心啊，也要心疼心疼雪芬哦。」

「要說出了什麼事情的話……」藍雪心突然想起還真有那麼一件事情值得小小慶祝一下。

她這話才說了半句，三人的心思就被提起了。藍明琛擔心是不是董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而顧氏母女如出一轍地期盼是藍雪心或者董氏犯了錯，在宮中不受待見。

藍雪心嘴角輕勾，卻故作有些苦惱，微微皺了柳眉，「我記得雪芬妹妹有一個玩得極好的女伴，叫顧、顧什麼來著？」

「是顧鳴音！顧夫人的女兒。」藍雪芬翻了個白眼，這個賤人居然記不住顧鳴音的名字，看來每天把顧鳴音拉到她的院子裡刺激她也沒有什麼用！她問，「鳴音姐姐出什麼事情了？」

藍雪芬沒有看見一旁的「顧氏」聽見「顧夫人」二字時差點沒把一口咬碎了。但是藍雪心看見這一幕，不禁暗道這顧氏真是不想看到任何人比自己風光啊。

「她的本性就是這樣，改不了了。」原主幽幽道，藍雪芬知道她是因了小妹妹的事情才如此看不慣顧氏的。小妹妹的事情真的是兒子沒娘說來話長，不過簡而言之就是顧氏把董氏的第二個女兒藍詩音養在了偏院，自幼不與董氏見面，更不要說和藍雪心藍墨羽兩人親近了。

「她呀，似乎衝撞了郡主呢，差點沒把郡主氣得病發。」藍雪心把手搭在邊上的婷葭伸出的手來，又緩緩說道，「顧夫人打了她兩巴掌，只說些什麼給郡主賠罪。不過伯明王來了，原先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倒是因為伯明王，鬧得越發不可收拾了。」

「你胡說！」藍雪芬有些亂了陣腳，她就那麼一個可以依附的貴家嫡女了，倘若這大樹到了，她如何是好？！

藍雪心冷哼一聲，「妹妹倒是有趣，這原先不是你問的麼？你又何必要問？莫要尋了我作玩笑！」

「……我，對不起，雪心姐姐。我只是非常擔心鳴音姐姐，她到底怎麼樣了？怎麼就會惹到郡主不開心呢？」藍雪芬飛快地認錯，瞪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藍雪心。她在心中不斷祈禱，希望自己不過是聽岔了，顧鳴音怎麼會惹到郡主呢？

「我並不清楚是因為什麼，只知道顧夫人十分生氣，好像想要放棄顧鳴音了。」

藍雪芬面色慘白，再也說不出話了。她就直直盯著藍雪心，樣子看起來滑稽極了。

顧氏瞪了一眼藍雪芬，對藍雪心道，「雪芬這孩子心性太大，英姐兒務必不與她計較。」

「計較是說笑了，只是這藍府什麼時候姓顧了，這嫡女還需要讓著庶女了？」藍雪心掃了一眼縱容顧氏母女的藍明琛，「爹爹再不好好管管這府上的規矩，雪心只好去宮裡與郡主住了。我與郡主十六年不曾見面，今日一見如故，雪心真是恨不得與她分享我這些年年來的'趣事'呢，嫡庶尊卑便是我想要說的第一點。」

「你威脅我！」藍明琛淡淡道，目光卻如同要將她看透的樣子。

「是，我在威脅您。」藍雪心勾唇，笑得特別嫵媚動人，宛如初雪中開放的一抹紅梅，卻又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蒼涼不知道是為她自己，還是為了董氏。

她微微垂眸，「爹爹只怨娘親斷了您與顧姨娘的情深意濃，斷了您與顧姨娘青梅竹馬的情分。可當初是誰許下海誓山盟？又是誰放棄一切的榮華富貴屈身下嫁？又是誰在您身邊陪伴等待長風破浪時？一句'青梅竹馬'就可以湮滅所有的情分，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子？作為一位丈夫，您何曾問過娘親粥可溫？作為一位父親，您何曾關心過我與墨羽的生死？您單單記得給顧姨娘、藍雪芬過一個轟轟烈烈熱熱鬧鬧的生辰，何曾對我又或者墨羽問候一句生辰歡樂？」

「您若是不喜歡娘親，大可不必娶！天涯何處無芳草？娘親也並非非你不嫁！我和墨羽何曾做錯什麼，竟如此不入您的眼？」

藍雪心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句「放肆！」這話既不是藍明琛也不是顧氏說的，居然是不知何時站在門庭前的董氏說的。

她其實一早就到了，從藍明琛的那句「你在威脅我」，她見藍明琛的雙眼望向藍雪心，惡狠狠的，全然看不出作為父親對兒女的慈愛。她突然心中一同，悲傷得不能自已。

她不停地問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您何德何能，做我們的父親？」

藍雪心沒有看董氏，只對藍明琛丟下最後一句就轉身進了內院，身後跟著藍墨羽，身旁跟著婷葭。她走起路來渾身顫抖，轉身刹那淚流滿面。這淚是原主流的，今日她終於哭訴出自己的前世悲慟。

婷葭和墨羽都不敢言語，生怕惹得藍雪心生氣。藍墨羽沒有哭鬧，只是悶悶地跟在藍雪心的身後，腦子裡一遍遍回想姐姐剛才說的話，雖然聽不大懂，但是知道姐姐說得對，這藍明琛何德何能做自己的父親？

而外廳裡，藍明琛頹廢地坐在躺椅上，左右一邊站著藍雪芬，一邊站著顧氏。他看向董氏，「……我們是不是都錯了？」

董氏只是泣不成聲，狠狠地搖了頭。最後輕聲道，「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再過幾年，一切都結束了。」

顧氏給藍明琛捶腿的手微微一頓，她道，「那麼多年，終於快到了盡頭。」

董氏點頭，啞著嗓子對顧氏道，「辛苦你了。」

顧氏低頭苦笑，並沒有應聲。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捶打著藍明琛的腿，整個人的背影落在牆上，顯得蒼老而削弱。

藍雪芬也是紅著眼眶，「姐姐她，會來得及嗎？」

三人聽聞這樣的問話，皆是緘默。沒有人敢給出答案，未來的變數會很多，他們等不到結果了。

「無論如何，會來得及的。」顧氏道，「我們別無選擇，她也一樣。」

「為這個，我們祖祖輩輩等了幾千年年了。」藍明琛歎氣，「其實我有時候在想，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們？我們也許惡意逃避開這些的。」

「你不會逃避的，我們都不會。幾千年的等待不能成為一句話，不能成為所有成功的歡聲笑語。我們也在等待，沒有人會逃避的，她也不會。」董氏淺笑。

沒有人再說話了，沒一會老天爺就開始下雨，稀稀鬆松地時停時下，宛如老天爺在倒豆子。這雨下得七零八碎，卻不知怎麼地，給人一種舒心的感覺。

風刮了起來，夏天好似快要開了。

郡主的生辰過去就好，郡主的病情越發嚴重了，這不皇上就派了逍玉子來問玨柏先生意下如何--何時給郡主看病？

藍雪心卻稱病不見，逍玉子就連她的面都沒有見上一面。他私下問了顧府的小廝，小廝說這些時日大小姐都忙著照顧靜水，就是大小姐經常帶在身邊的那個丫環，聽說在宮裡受了罪。

逍玉子這才醒悟過來，當日藍雪心就沒有想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就是等著今日呢。

逍玉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門拜訪藍雪心，藍雪心丟下手中的劍，一甩手就把劍直直插入梨花樹，入木三分。

她道，「將他帶到院子裡。」

婷葭應下，走得悄無聲息。梨花樹下睡著藍墨羽，一旁有靜水坐在臥榻上給墨羽擦拭的汗，道，「這夏天快要來了呢，偏偏墨羽公子還出那麼多汗。」

藍墨羽從小就是多汗體質，不過在藍雪心的調息下慢慢變得好了一些。只是四季交替之際總是莫名多汗。

「無礙，夏天來了便來了，且就這樣罷。墨羽小身體羸弱，不適合用中藥調息過多。」藍雪心用錦帕給自己的額頭擦了擦汗水，剛練完劍身子有些酸痛但是更多的是一種充滿力量的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