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獨處

桑朵沉默的坐在車裡，看著于墨陽逐漸消失在後視鏡裡，全身更深的陷進椅子。這種心裡空空的感覺好久不曾有過了，她茫然的看著車窗上一滴滴快速滑下的雨水，無力的把頭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想談談嗎？」片刻過後，雷霄低沉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桑朵轉過頭，盯著他沉默半晌，幽幽開口：「雷霄，當初你和楚非分開時，你想過還能和他在一起嗎？」

「想過。」雷霄趁等紅燈的空擋轉過頭，看著她說。

桑朵臉上不自覺快速掠過羡慕的神色，「楚非說他從不曾想過你們還能在一起。」

「我知道。」他還要再開口說些什麼，後邊車輛喇叭的催促聲打斷了他的話。他重新啟動車子，盯著前方的路緩緩說道：「兩個人當中只要有一個人不放棄，這段感情就沒那麼容易結束。」

是麼……那麼她和于墨陽，是兩個人都放棄了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吧。

「小朵……你還好吧？」雷霄停好車，正要跟桑朵說話，卻被她臉上脆弱的表情嚇了一跳。她哭了。楚說過真正的桑朵其實是個很愛哭的小女孩兒，他卻從沒見過。現在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活潑開朗的桑朵；但他最初認識的桑朵卻不是這樣。那時的桑朵和人初次見面時會讓人感覺有點冷漠，經常會引起誤解。她不太容易信任別人，更不容易對人投下感情，生活圈子小的可憐，那時候的她除了楚生活中幾乎沒有其他人的存在。而跟她熟悉之後他才知道，那些表面上的冷漠其實只是她的保護色，她其實不太知道怎麼跟人相處。她總是小心翼翼，一步步小心試探，謹小慎微的模樣讓人看得心疼。但當她完全信任一個人時，她絕對是愛屋及烏的。例如他，就是因為她信任元楚非這個人，才義無反顧的全盤接受。這樣難得的女人，他不知道于墨陽怎麼竟會捨得離開她。

「什麼？」桑朵莫名其妙的回答，「我很好啊。」

「你不好。」雷霄撫摸她濕濕的臉頰，心疼被自己和楚非兩人捧在手心疼的桑朵這樣被人欺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知道你可以信任我的。」

原來她哭了？桑朵愣愣的看著他，不自覺的開口喚道：「雷霄……」要她如何開得了口？她前幾天還信誓旦旦的跟楚非說對於墨陽沒有任何感覺，今天就被雷霄看見她掉眼淚。她要怎麼說？她現在的想法連她自己都搞不明白。

「算了算了，不說了不說了。」她臉上的空茫神情讓雷霄不忍心再問下去。「你若不想說，就不說吧。只要知道，任何時候我和楚都在你身邊。」

這溫暖的話讓桑朵忍不住撲進了雷霄的懷裡，「謝謝你，謝謝你雷霄，謝謝。」

「說什麼傻話。」雷霄拍拍她的背，「你是我罩的，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自大的語氣讓桑朵忍不住笑了，她揉揉眼睛，坐回位置上問：「你今天怎麼會去接我？」

「楚臨走前你都還沒回家，打你手機又沒人接，後來又開始下雨，就讓我過來看看。」雷霄拔掉車鑰匙，從後座拿了傘，轉頭看她道：「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你送我到大廳就行了。」桑朵搖搖頭，「我沒事了，真的。」

雷霄看著她半晌，點了點頭。

回到家，桑朵懶懶的踢掉高跟鞋，半躺在沙發上看著桌上的杯子發呆。如果不去看結果的話，跟于墨陽在一起的那一年她過的其實很開心。她從不知道原來戀愛會是那個樣子。

跟于墨陽在一起三個星期後，桑朵愈發覺得自己沒看走眼，于墨陽遠比他表現出來的更可愛。她從沒見過比他更能吃的男生！雖然他的個子確實很高，但他的飯量卻是普通男生的三倍！第一次跟他一起吃飯，桑朵整個傻眼——兩個人吃飯他竟然叫了四個菜一個湯！學校周圍的餐廳分量都不會太少，這樣的吃法真的嚇到了她。是男生吃飯都這樣，還是只有他是特別的？看他吃飯的模樣真覺得吃東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當她問于墨陽「吃飽了嗎？」的時候，他臉上滿足愉悅的表情可愛極了。每當這個時候，她都覺得他特別像一隻可愛透頂的大型犬，可愛的讓人想撲上去親兩口。

他不善言辭，不會說甜言蜜語，卻十分寵她。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他是把她當女兒來看待，而他明明只比她大三歲而已。桑朵不愛吃蔥，應該說一切有刺激味道的食物她都不愛，可又偏偏特別喜歡吃炒飯，最要命的是每次去吃炒飯的時候，十次有九次她都會忘了跟服務員說不要放蔥花。每到這個時候，于墨陽會用筷子仔細的把小小的蔥花都挑乾淨，然後才會給她吃。他第一次這麼做的時候，桑朵又是吃驚又是感動。從沒人這麼做過，朋友不曾，就連爸媽都不曾。原來戀愛是這樣。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住進了一個人，當那個人心裡也有你，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儘管後來事實證明她錯了，但那一刻，她是幸福的。

分手後，不是沒有人追她，也不是沒有讓她覺得還不錯的對象出現，可是仿佛受了詛咒一般，當她覺得可以了，可以接受這個人的時候，總會發生某一件事讓她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下來，提不起一點兒精神，甚至覺得再跟這個人見面都是浪費時間。而那件事甚至小的讓她自己都覺得可笑。她明白，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和于墨陽在一起時有多開心多快樂，分手之後她就有多痛，這感覺太過深刻，她實在不想再來一次。楚非不止一次問她，是不是還無法忘記于墨陽。她的回答總是否定。也許最開始的那三年是吧，可後來她非常肯定不是。她是還記得他，但她清楚的知道那一切都過去了。她必須向前看，必須讓自己往前走，才有可能獲得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