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雨天的回憶

袁媛困惑的偏偏頭，怎麼桑律師很討厭于特助的樣子？

意識到她的眼光，桑朵咳了咳，道：「喜歡就去告訴他唄。」

聞言，袁媛垮下臉，沮喪的說：「於特助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是個超有氣質的美女，我哪裡配得上他呀……」

女朋友？還是超有氣質的美女？是誰？他似乎始終偏愛這一類型的呢。桑朵冷冷一笑，突然覺得因再次相見而產生波動的自己非常可笑。她握住袁媛的手，斬釘截鐵道：「袁媛，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看來，配不上的人是他。你這麼可愛，一定會有一個很棒的男人愛上你的！」

「呃……嗯。」袁媛有點遲疑的點頭，總覺得桑朵此刻篤定的表情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儘管很不想承認，桑朵卻不得不面對一整天心神不寧造成的直接後果——工作進度嚴重落後，只能留下來加班。在律師事務所工作時養成的習慣，每天必須把當天的工作做完，所以此刻法務部只剩下她一個人孤軍奮戰。

昏暗的辦公室裡，只有一盞小小的檯燈照著角落的這一方小小天地。除了不時傳來的鍵盤敲擊聲，安靜的只能聽見桑朵的呼吸。當牆上的時鐘指向9的時候，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皺起眉捏捏脖子捶捶腰，關掉電腦起身往門外走去。

走出大門她才驚愕的發現外面竟然下著大雨。漆黑的天幕下，豆大的雨點敲擊著地面，呼呼的風聲吹的路邊的看板索索直響。什麼時候開始下的？她竟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儘管站在屋簷下，但被風卷著的雨水很快淋濕了她的衣服。她扯扯黏在腿上的裙擺，鬱悶的沒了脾氣。還能再倒楣點兒麼？于墨陽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他沒有才奇怪。她幹嘛那麼介意，介意的一整天都恍恍惚惚。高效負責的工作能力是她一直引以為傲的事，然而今天卻到現在才告一段落。她抬起頭望著在路燈的照耀下變得金黃的細細雨絲，臉上露出自嘲的笑。雖說夏天下雨是常事，但最近也太頻繁了。莫不是連老天都知道她的鬱悶？她告訴自己不要受于墨陽的影響，卻因為聽說的一個消息而陣腳大亂。6年了，已經6年了，他竟還能影響她到這樣的地步。伸出手接了滿掌的雨水，她愣愣的看著在掌中濺起的水花，茫然不知所措。

這場景似曾相識。于墨陽站在桑朵後方幾步之遙，沉默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若不是桑朵身上優雅的套裝，他幾乎以為見到了大學時的桑朵。雨天是她最愛的天氣，沒有下雪那麼冷，卻有與下雪相同的浪漫。記得那年W市的秋天總是陰雨連綿，周圍的人怨聲載道，她卻很熱衷於跟他共撐一把傘到校園的各處去。在行進間，她總是喜歡伸手接住雨水，著迷的看著雨水在掌心開花的瞬間。她總是說這樣很浪漫，聽著雨水打在傘面上輕輕的「啪啪」聲，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他們兩個人。每次她這麼堅持著的時候，他都無法理解，總覺得這是小女孩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兩人撐一把傘，雨下的稍大一點兒，兩個人都會淋濕。直到分手之後，回想過去他才發現，總被他認為是小女孩兒的桑朵，其實把所有的事情看得分外透徹。她明白他心裡忘不了一個人，明白他並不如她愛他那般愛她，卻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唯一做的只是更加用力、更加不給自己任何退路的、努力的愛他。而他竟沒發現，那雙寫滿愛意的眼睛裡，還有著極力掩飾的不安。

此刻的桑朵，在想什麼？是不是跟他一樣想起以前的那些事？雨霧似乎在她身邊攏起一層屏障，使他不敢上前。他遲疑的站在原地，想上前拉她往裡邊站一點兒，想提醒她這樣淋雨會感冒，卻躑躇著站在原地，無法開口。總覺得這樣的桑朵遙不可及，仿佛一開口她就振振翅膀，飛到遙遠的天際。幾年來他一直在打探她的消息，除了知道她從W市畢業後也到了B市，其他的一無所獲。當在辦公室見到她的那一瞬間，心裡猛然竄上的狂喜讓他迷惑，而接下來她的推拒和排斥讓他無暇顧及心裡真正想法。

雷霄，這個人他早有耳聞。哈佛大學法學院畢業，自從執業以來，勝訴的官司不計其數，年紀輕輕便進入世界排名前40名的普切尼律師事務所工作，據說會是普切尼最年輕的合夥人，是業界令人側目的後起之秀。雷霄足夠優秀，足以配得上桑朵。當桑朵承認的時候，他卻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他並不愛她，不是嗎？若說真有什麼的話，那也應該是歉疚和想要補償的急切。他無意傷她，最初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是真的覺得她很可愛，真的希望可以愛上她。可最後事與願違，他深深的傷害了她，他親眼看著那簇在她眼中燃燒的小小火苗慢慢熄滅，最後只剩一灘毫無生氣的死灰。所以，他應該為她感到高興，他無法給她的，現在有個人願意給她，她看上去很幸福。和雷霄在一起時的她是那麼自然隨意，那是她把對方當成自己人才會有的態度。

一聲響亮的喇叭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兩人，桑朵循聲望去，是雷霄的車。在臺階下挺穩，雷霄一身簡單便裝下了車，邊走近邊說：「你真的還在公司啊？」

「嗯。」桑朵挽住他的胳膊，筋疲力盡道：「有點工作沒做完。」

工作沒做完？這可不像她。跟桑朵共過事的人都知道，她絕對今日事今日畢，最討厭的是沒能在工作時間內完成工作。她的臉色真不好，今天發生什麼事了？他正要開口，眼角餘光卻看見不遠處站著的男人。「於特助，還沒回家嗎？」他一開口，敏銳的感覺到桑朵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嗯。」于墨陽淡淡答道，眼睛盯著始終沒把視線轉向他的桑朵。

「再見。」雷霄暗暗握緊桑朵的手，拉著她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