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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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播一 殺 貓 密 謀 

奶奶偷偷地問孔二:貓還沒死哪?

跑了,又找到了,孔二沒精打采地說,後來貓無意吃了那袋魚,又死了。

──死了?小亮耳朵尖,早聽見了,哭著嚷起來:怎麼死的呵?是你毒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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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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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空開始飄雪。飄得淒淒涼涼。

吃晚飯時,奶奶端上來一條鰱魚。小亮立即喜笑顏開,咦?這下好了,貓有魚吃了!

奶奶被逗笑了,小東西,先想到的是貓子。人家的貓子,天天吵得你睡不著覺,有什麼好?還把魚它吃呢。

就把,就把,那個貓子蠻好玩的!它不咬人,還舔我的手呢,舔得我癢兮兮的,忍不住要笑。我就把魚它吃!

旁邊的丹丹聽得動心了,她抓住孔二的膀子:大舅舅,你帶我去看看那個貓子好吧?

孔二聽了,倒不忍心毒貓子了。要是它不叫就好了,他說,整夜的叫,昨天一夜沒睡覺。

春天,貓叫性呢。奶奶說。

什麼叫貓叫性啊?小亮問。

什麼叫貓叫性啊?丹丹又問。

叫性就是生病了,疼呢。奶奶說。

孔二撇嘴一笑。

回頭就把藥和在魚裡,奶奶對孔二說。

小亮的兩隻耳朵豎起來了:什麼藥呵奶奶,是毒藥啊?

丹丹聽此話拿眼睛直盯著孔二,盯得他心裡直發毛。

不是毒藥,是給貓治病的藥。奶奶說。

孔二心裡想壞了,明天要是貓死了小東西的嘴肯定要漏風。

吃完飯,孔二要收桌子,奶奶不讓。你看著兩個小東西,別闖禍。

兩個小東西躲在房間裡玩遊戲機,玩得津津有味。孔二沒事,就拿本圍棋書,打他的棋譜。這是他每天必做的作業。看興致,打到哪兒是哪兒。

這盤是武宮對小林覺的一局。小林覺一上來就築起厚勢,試圖破壞武宮的大模樣。這樣總要引起一場混戰。下到225手,武宮吃掉了白棋一條大龍。孔二對武宮崇拜之至,總喜歡打他的譜,認為他是玩圍棋的遊戲大家。他堅持自己的宇宙流風格,勝也瀟灑,敗也瀟灑。

孔二收起棋子。小亮,你今天是跟奶奶睡還是跟爸爸到學校去?

我跟爸爸睡學校。

今天下雪,學校太冷,就睡奶奶這塊吧。奶奶說。

不,我要跟爸爸到學校。學校裡好玩!還有貓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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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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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這間大教室足有80平方米。在三樓。以前是學生會的活動室,搞搞聯歡什麼的。去年暑假,住在二樓的陳立借它來做廚房,開學後卻拒不交還,繼續「借」著。學校好像也拿他沒辦法。這種得罪人的事誰也不想管。陳立大約早就預計到了這一點。這個遊戲的關鍵是一開始怎樣騙取學生會幹部的信任順利地把鑰匙「借」到手。

人們開玩笑,這麼大的廚房是國家主席一級的待遇。

孔二前幾年從外地調過來時是寫過保證書不要學校解決住房的。現在任何單位調人都要寫這樣的保證書。不能否認,中國的住房歷來是一種高智力遊戲。至少孔二是這麼玩的。

去年春天,他繼父去世。繼父方的子女為一台14"北京牌舊彩電鬧起了家庭糾紛,後來又要搶房子。不得已,孔二幫母親把官司打到了法院。雙方都拚命找關係去打通法官。法官也就趁勢玩起了老貓釣魚的遊戲──吃了原告吃被告。官司就這麼一天天無休止地拖著。時間拖得越長,貓釣的魚越多。

這期間,孔二借「法院」的東風在學校集體宿舍「借」了一張床睡。以後的遊戲便一環接一環地進行:先是將兒子小亮從外地轉到本市來上學,再對人說老婆也從外地調過來了……在一個星期天的早晨,孔二與老婆聯手成功地把床搬到了三樓大教室裡。

這個遊戲的關鍵在於偷襲: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不能讓陳立察覺。當時大教室前後兩個門都沒鎖(陳立徹底放鬆了警惕),他們一大早從後門偷襲成功!

說一大早,其實已經八、九點鐘了。到了星期天人們都步調一致地睡懶覺。

等陳立發覺城池失守已經晚了。孔二輕描淡寫地告訴他,他也跟學生會的幹部說了,「借」一塊地方擱張床。

陳立無可奈何。但孔二知道,他是決不會甘心的。跟這種人就要玩拉拉打打的戰術,象過去老共對國民黨一樣。

孔二在教室中間拉了一根繩子,上面掛一排床單,算是兩國的分界線。又借來一張舊三人沙發,背對著門,算是一張床。那模樣空蕩蕩的更象吉普賽人的馬戲場。(吉普賽人真是一個奇妙的民族:他們生性放蕩浪漫,全部生活好像就是跳舞、唱歌、遊戲。)孔二覺得就這樣簡簡單單、飄飄蕩蕩象個吉普賽帳蓬也沒什麼不好。

可古月絕對不幹。女人有女人的想法。當天晚上她一夜沒睡,眼睛哭得紅腫如桃。她一直東看西看的。那些床單、那些碎了玻璃的窗子,其實什麼也擋不住,象某種遊戲裡的道具,只是做做樣子而已。(人有的時候需要萬人矚目,眾星捧月;有的時候卻要藏得越隱蔽越好。)

第二天,古月就走了。對內是揮淚而別;對外她裝得高高興興地跟鄰居打招呼,說要出差去,去很多天。

從此,孔二對外人總是說,老婆出差去了。去很多天。今天到武漢,明天到成都,反正在外面轉悠著。

孔二是這麼想的:有了老婆小孩,分房才有理由。小孩是和尚頭上的蝨子,明擺著;老婆呢,則需要作點虛構。玩這種虛構遊戲的關鍵在於不要太虛。孔二曾是個文學青年對此當然通曉幾分。他總是愁眉苦臉地對人說,老婆的工作關係倒是過來了,可戶口還沒過來。現在調個戶口要七千元錢呢!國家明文規定:夫妻分居兩地調動不許收費,連報紙上都登了,可地方上還是照收!這個「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遊戲要玩到什麼時候?還要不要老共領導?……這樣說,這樣發牢騷,連陳立都相信了。但他是不會輕易繞過孔二的。因為他想獨佔這間80平米的大教室。他也不想想,這可能嗎?

但至少,他可以叫姓孔的睡不成覺。

玩這個遊戲有多種方法:如開燈(陳立那邊可以控制大教室的12只日光燈,但好在只有4只是亮的);開收音機(弄個破京劇鑼鼓敲你個昏天黑地);最毒的是找人來打麻將,希裡嘩啦糊到大天亮……

孔二開始用香煙之類的軟武器去化解。夜裡他一掀床單鑽進陳立的「廚房」把收音機、燈關了,第二天甩支煙過去笑嘻嘻地說,陳立你昨晚上忘了關燈,待不及和老婆幹上了是不是?

其實孔二知道他和老婆關係緊張,挨不上老婆的邊。(他和他老婆之間的遊戲,可以另外寫一部長篇小說。)

後來孔二發現這個遊戲沒有玩到點子上。香煙的花銷與日俱增,比物價還漲得快。陳立和那個法官一樣,胃口越來越大。你一天不漲,他當天夜裡就作怪。他總是在淩晨二、三點鐘跑上來,用刀在砧板上亂砍一氣。這是他的廚房,他不能用刀切切東西嗎?

幸好陳立住在二樓,三樓有塊地正好是他家的天花板,孔二於是找到了這個遊戲的玩法:「那塊地方」的凳子、椅子什麼的總是特別容易倒。這玩藝兒製造的分貝比收音機大多了,陳立那個剛生下來幾個月的小人兒是絕對吃不消的。陳立心中有數,一聲不吭地中止了這個遊戲。

後來,陳立又換了個花樣:在大教室裡養了一隻母貓。貓用繩子栓著,又不給它吃,整天餓得哇哇直叫。

這只貓實際上就由孔二和他兒子養著。倒也罷了。可一進入春天,用什麼方法都禁不住貓的叫喚了。失眠的痛苦使一個可怕的念頭一天天在孔二的腦袋裡滋長起來。只是這一連串的遊戲越來越殘忍,令他遲遲下不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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