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節 偶遇

「啊！」陳志玲怕被人看見，怕打擾，還是被打擾了。「雞骨頭給你兒子吃？」

「是啊！不要丟了，送給我兒子吃吧，我們兩天沒吃東西了。」老太太眼巴巴地看著她手裡啃了一口的雞塊，咽一口口水。

「給你。」陳志玲沒有在她身後，找到她的兒子，但看在，她為兒子乞討的愛心上，沒有將自己的啃過的雞塊給她，而是從桶裡拿一塊炸雞給老人。

「謝謝謝謝！你真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老太太感激地說話聲音發顫，連聲道謝。

老人接住雞塊沒有走開，而是直接送進懷裡的小土狗嘴裡，把它放到地上。滿足地看著小土狗狼吞虎嚥地啃雞塊，她嘴角含笑坐在陳志玲身邊，寵溺地看著小土狗說：「我家的小敖，3歲多，他爸爸就死了，缸裡也沒米，田裡的穀子還沒熟，我就只好天天煮洋芋喂他肚子，所以啊。小敖才會不長個子，又黑又瘦。兒子，不餓了吧。謝謝這位好心的觀音姑娘。」

小土狗吃完了雞塊，老太太彎腰把它抱進懷裡，準備離開。她的嘴唇乾裂，臉色灰黃，一定也在餓肚子，她寧可自己餓肚子也要喂小土狗吃。

「大媽。我買多了，吃不完。您可不可以幫幫忙，幫我吃些雞塊。這麼重，帶下去太累了。」陳志玲站起身，抹一把臉上的淚水，扯出一抹笑，對老太太說。

「我願意幫忙，很願意。」老太太意外驚喜不已，不相信地重新坐下。

陳志玲把手裡自己剛吃一口的雞塊，喂到小土狗嘴裡。「給你吃吧，小阿醜。」小土狗張嘴含住雞塊，跳到地面上，趴在地上，用兩隻前腳捧住，就快樂地啃起來。

陳志玲坐下，給老太太倒一杯可樂，把桶放到兩人中間。「大媽。您隨便吃吧。」

「謝謝！你是觀音菩薩下凡吧，專門來救我們母子。」老太太喝口可樂，笑眯了眼睛。

陳志玲給她一塊雞排。「觀音？我要是她身邊的一個仙童就滿足了。大媽。您慢點吃，別噎住了。」

「我追小敖，就迷路了，在樹林裡轉一夜，包也丟了，錢也沒了。觀音姑娘，這個鐲子給你吧。我知道這雞塊很貴的。」老太太過意不去地取下手腕上唯一的白色玉鐲。

「不要不要。您這是幫我的忙，要不然，我也要丟掉。」陳志玲忙給她戴回去。

「大媽。你住在那？就是你家在哪個社區？」

「我家在陸良。要走3個小時就走到陸良縣城了，我家的三面都是大山，我家還有3畝田，5畝地。你來我們家吧，我讓小敖殺頭豬給你吃，做兩隻火腿送給你。」老太太吃著雞塊，喝著可樂，算計著怎麼還這份人情。興高采烈地邀請陳志玲，兩眼燦燦發光。

陳志玲的頭頂飛過一群烏鴉，她忽然明白，這是個看上去明白，卻是活在過去記憶裡神智糊塗的老人，她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自己惹上麻煩了，來散心去麻煩，反而更麻煩。

老太太喝了3杯可樂，和小土狗把一桶全家福全部報銷，陳志玲只吃了一口雞塊，喝了一杯可樂。

原計劃和母親來野餐，卻莫名地換成了這位不知名的老太太和小土狗，看著老太太愉快滿足地啃雞塊，幾次晃神變成了母親的樣子。陳志玲從心裡感激這位冒出來的老人，她的出現驅趕走了滿腹的悲傷和委屈，讓她暫時忘了被遺棄的悽楚。

不放心把她留在山上，帶她下山，坐上遊覽觀光車下山。司機查票，陳志玲把票遞給他。

「兩個人，要兩張票。你媽媽的票那？」

「這是兩張，我是走上來的，沒坐車，剛合適。」陳志玲指著票，理直氣壯。

「不行。我要的是下山的票。你要重新買票。」司機不同意。

「我自己走下去。麻煩你到大門口，把這位大媽交給值班的保安，她在樹林裡迷路轉了一夜。而且，這位老人不知道自己家在那，請你們聯繫警署，幫忙送她回家。」陳志玲站起身，交代司機，要本小姐買票花冤枉錢是不可能，就當是洗森林浴走路下山。

「她不是你媽媽？」司機感到頭大。

「我不認識她，是剛才在山上撿到的。」陳志玲要下車。

老太太也慌忙地起身，抓住陳志玲的背包，含著淚帶著哭音。「我和你一起走路。」

「大媽。我已經替你付了車票，你坐車下去。」

「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坐車，一起走路。」老太太害怕不已，她對陳志玲的依賴就像是對觀音的依賴一樣。

「好啦好啦！都別下車啦，坐好，要開車了。」司機看著她們間到互動，內心某個角落被感動了，口氣很臭地坐進駕駛室。

車廂裡響起一片掌聲，大家的臉上全露出了笑容。

「謝謝師傅。謝謝師傅。」陳志玲開心地笑了，扶老太太坐下，自己坐在她身邊。車子平穩地啟動，緩緩地順著水泥路向山下駛去。

下車走進大門口的保安值班室，陳志玲說明來意，把老太太交給值班的保安。臨走時，她把還剩有半杯可樂的瓶子放到老太太手裡，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她的家人。「大媽。我有事情要走了，員警叔叔會幫你找到家人，你在這等著家人來接你回家。」

「我就只有小敖。我要和你一起走，我會聽話，不會挑食，也不亂跑。」老太太著急地抓住她的包不放手，手裡的小土狗也丟在地上。小土狗揚著頭對陳志玲低低地哀鳴，滿眼的哀求。

陳志玲不是老太太乞討的第一個人，她飽受了冷嘲熱諷，白眼謾駡，驅趕她如瘟疫。她很清楚，放陳志玲走了，自己又要餓肚子，受欺負。

「大媽。你的家人一定很著急，他們會來找你。」陳志玲好言相勸，她她不由暗自苦笑，媽媽要是這樣對自己該多好，可惜，她的心裡裝滿了那個男人，連一絲的空隙也沒給我留下。

「他們就會欺負我，小敖一出門，就找我麻煩，我不回家，我要跟你走。」老太太張嘴就哭，聲音很大，一點也不怕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