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母親後,夏花變得有些悲傷,曾經的記憶洶湧而出,衝破了夏花自以為牢固的城牆。她本以為自己已足夠堅強,無論母親怎樣對她,都是可以原諒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傷心了,忍不住哭泣。
那所謂的迎新晚會,不過是富家子弟間一次龐大的集體相親會,像夏花與錢滿滿這種,家裡沒什麼錢又沒有權,長得也一般的野丫頭,根本就沒人理。
夏花也不屑於與這些紈絝子弟交談,只是一個人站在角落,安靜地看著窗外。
忽然,一個名字傳進了夏花的耳內。嚴澈作為梧大的另一位投資人,也參加了今晚的晚會。而在這群年輕的大一新生面前,帥氣穩重的嚴澈無疑也成為了被作弄惡搞的一員。
「請問嚴先生今晚有沒有帶女伴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主持人色咪咪地看著嚴澈,努力做出嫵媚的樣子。
「我們這個遊戲是要一男一女一起做的,如果沒有女伴你可以在現場邀請一位女生做你的女伴。」男主持人說到,見嚴澈沒有說話,又補充到,「不然我們就在現場隨機抽取一位幸運的女孩做你的女伴咯!」
於是,一位工作人員抱著大大的裝著寫有大一新生所有女生名字的箱子上臺來了,男主持伸出左手在箱子裡面掏了掏,就拿出了一張卡片出來。
「大家想不想知道是哪位幸運的女孩會成為帥氣的嚴先生今晚的女伴呢?下面我就來為大家揭曉。」男主持人挑高了眉毛,「哇,這位幸運的女生就是夏……」
「等一下。」嚴澈忽然開口,優雅地一笑,「我有女伴的。」
然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嚴澈走下臺,向著夏花的方向,慢慢走來。
如同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時間仿若靜止了一般,夏花看見眼前的男人優雅地笑著,向自己溫柔地伸出了右手。這是,在邀請她嗎?
現場馬上喧鬧了起來,男生女生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著,嚴澈所邀請的這個女生是誰。
自從得知向陽的死訊後,夏花陷入了無盡的悲傷中,加之害喜得厲害,更是吃不下飯了。因此,那段時間暴飲暴食而增加的體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減掉了。秦可倩本就是靈動溫婉的女子,夏花遺傳了母親,也有一張精緻的臉蛋。
只是之前夏花體形臃腫,臉也成了鵝蛋形,加上與夏天作對,學校裡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她。後來向陽離去,夏花更是沒有心情打扮自己。因為梧大也是梧城中有名的貴族學校,迎新晚會有規定要以正裝出席,夏花才稍稍打扮了一下,然後在滿滿妞的強烈要求下化了一點淡妝。
現在的夏花,又似以前一樣美麗了,以致晚會上除了錢滿滿幾乎沒人把她認出來。
「美麗的小姐,你願意成為我今晚的女伴嗎?」嚴澈聲音溫柔,如同一首輕靈的歌。
夏花回過神來,想搖頭,但看嚴澈身後眾人的神情,拒絕怕是會被群毆吧。
無奈,夏花伸出自己的手,小心地搭在嚴澈的手上,並露出一個合適的,靦腆的笑容。
當然,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當夏花的手放在嚴澈手上時,嚴澈身子抖了抖,神情有一絲憂傷。
此時,發愣中的男女主持人回過了神,立馬換上了職業的笑容。
「請問嚴先生,你的女伴芳名是……」
「夏花。」嚴澈咬字清楚,沒有一絲不確定的味道。
夏花怔了怔,他原來是認出她來了的。
遊戲很簡單,男女各伸出一隻手讓工作人員綁在一起,手心相對,是十指緊扣的模樣。然後工作人員發給每組一個橘子,要參加遊戲的男女用綁在一起的兩隻手剝完然後吃掉。最先吃完的有獎勵,最後吃完的有懲罰。
看著綁得緊緊的兩隻手,夏花皺眉。
「為什麼找我?明明有那麼多女生等著你挑。」
嚴澈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悠閒地說:「你可以拒絕啊!只是,如果是讓主持人隨機抽取,不知道會抽到哪位姓夏的女生呢?」
看嚴澈意有所指的樣子,夏花似乎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過頭,一道冰冷的目光射來,是夏天。
看來,這次晚會,果然是有計劃、有預謀、有目的的相親晚會啊!夏花感歎,繼而得意地笑了。
此時,工作人員拿來了橘子,一聲哨響,遊戲開始了。
夏花拿著冰涼的橘子,手發抖。
「怎麼,和我近距離相處,緊張了?」嚴澈調侃到。
「嘁。」夏花翻了個白眼,無視他,專心地和手中的橘子戰鬥著。其實,夏花心裡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雖然這個男人外界盛傳是個BL,但是,她好歹也是一個正常的花季少女啊!大庭廣眾之下和一個大男人綁在一起手拉手,還是會有點小害羞嘛!
沉默了一會兒,嚴澈忽然開口,聲音剛剛好只有夏花可以聽見:「你從醫院回來,是打算要生下他嗎?」
夏花怔了怔,走了神。一聲哨響之後,臺上還沒有吃完橘子的就只有他們這一組了,主持人和工作人員們奸笑著沖了過來懲罰他們。
一大堆麵粉、金粉、雪花撒過來,來不及思考,嚴澈用大衣裹住了夏花。
現場尖叫一片,可是夏花卻什麼也聽不見。她抓著嚴澈的大衣,仿若失魂的玩偶,聲音顫抖,沒有起伏。
「如果明知生下他只會不幸,又何必再增加一個不幸的人呢!」這聲音,剛好也只有嚴澈一個人聽到。
說完,夏花扯開了綁住她和嚴澈的彩帶,沖出了禮堂。
所有的人都驚住了,看著跑出去的夏花和嚴澈。嚴澈望著夏花沖出去的背影,臉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繼而換成禮貌的笑容,對台下的人微微一笑,轉身也離開了禮堂。
夏花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跑,她只是感覺,自己不能再在那個地方呆下去。在那個地方,那個叫做嚴澈的男人周圍,她會被自己的悲傷淹死的。
夏花不懂,為什麼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秘密,都要來揭她的疤。她只能逃跑,希望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逃到沒有疼痛的地方去。
一隻手忽然拉住了她,力度大的要將夏花捏碎。受慣性影響,夏花被狠狠地摔在一個人的懷裡。一個陌生的男人,抬起了夏花的臉。
夏花感到有些害怕,眼前的男人雖然笑著,卻給人一種寒冷至極的感覺。他的眼睛彎著,如同狐狸一樣妖媚,透著殘忍的氣息。
「夏花。」他貼近夏花,微笑的眼如同寒冰,「你……」
他停了一下,貼在夏花耳畔,輕輕地說:「要小心哦。」
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被強行塞到了夏花手裡,那個男人忽然笑得一臉無害,遠離了夏花,轉瞬便消失在黑暗中。
夏花愣愣的,看了看手裡的信封,一抬頭,看見了不遠處看著自己的嚴澈。
嚴澈皺眉,剛剛那個男人,似乎有點眼熟。
走近夏花,嚴澈問道:「剛剛那是誰?」
「我不認識。」夏花不悅地說,轉身就要走開,卻被嚴澈拉住了。
「我長得很讓你厭惡嗎?幹嘛你每次看見我就跑?」
夏花怔了怔,看著嚴澈,「我不是討厭你。」
她只是,討厭被看得這麼清楚。似乎,在這個叫做嚴澈的男人面前,她永遠都是赤裸的,可是,她究竟又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呢?夏花愣住了,沒有隱瞞的相處,她是在心裡依賴著這個男人嗎?
夏花嚇住了,她依賴著這個對她來說幾乎不認識的男人?這太荒唐了!
想到這裡,夏花掙脫了嚴澈的手,迅速逃離了。
嚴澈沒有再追上去,因為他在夏花眼底看到了恐慌,是他讓她感到恐慌麼?嚴澈皺眉,看著夏花離去的背影歎了一口氣。
跑回宿舍,夏花休息了好久才平靜下來。她一直獨自一人頑強地生活著,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叫嚴澈的男人,頻頻出現在她生活中,竟然會讓她有想要依靠的感覺,這是怎麼了?是因為向陽的離開嗎?
夏花搖了搖頭,努力不讓自己去想向陽,只要不想就什麼都好。停止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夏花打開了那個陌生男人塞給她的信封。
看著信封裡的東西,夏花一下忍不住顫抖,狠狠地咬著牙。
信封裡裝著被警方撈到的向陽賓士殘體的檢驗報告,報告裡說,車子刹車明顯有被動過手腳的痕跡。另外還有一些照片和資料,照片顯示有一個男人在向陽進酒吧之後上了他的車,然後向陽就開著這輛被動過手腳的車離開了。
最後的最後,是一張轉帳發票,在轉帳人的地方,清楚地寫著一個人的名字,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