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

麗婷和我不一樣，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早上起來的時候，她已經去上班了。麗婷給我留了張紙條，告訴我冰箱裡有東西，讓我自己拿著吃，出門的時候要把門鎖好。我看著麗婷給我留的紙條，想是先吃飯，還是先洗臉。宿醉最大的後遺症，就是第二天早上起來後，腦子會變得很不靈光，想問題總是慢半拍。我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決定還是先洗臉吧！

喝完牛奶後，我忽然想起來下午要到學校去備課，領教具，於是拿出手機開機，螢幕上顯示我有未看的短信和5條未接來電。進入收件箱，發現全是秦一發來的短信，從昨天10點43分開始，一直到今天早上9點58分，一共11條短信。昨天的大多都是問我幹什麼呢，怎麼不回短信，怎麼不接電話。今天的是問我怎麼還沒開機，如果開機了就給他打電話。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從我和秦一用電話聯繫開始，他幾乎從來不會主動給我發短信，怎麼現在一下子就給我發了這麼多條短信啊？我都有點糊塗了，他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是吃錯藥了麼？我也不過就是沒有回短信，沒接他電話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至於那些未接來電，現在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是誰打過來的。

我給秦一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我開機了，讓他給我回電話，並把麗婷家裡的電話告訴了他。既然是長途，那就由他們公司來買單吧！

「喂，怎麼現在才開機啊？」沒過多久，秦一就打了過來，我一看來電顯示，果然是他們公司的號碼。

「嗯，昨天睡得太晚了，所以今天就起晚了唄！」

「不是告你早點睡的麼？」他就像吃了火藥似的，口氣特沖。

「睡不著，有什麼辦法啊？」

「現在在哪兒呢？這個不像是你那兒的號碼！」

「還在同學家呢，她去上班了！」

「哦！昨天幹什麼去了，怎麼喝了那麼多的酒？」

「同學過生日麼，大家都喝，我能不喝麼？」

「大家都喝，你就喝？大家都死，你也死麼？」

「喂喂，說什麼呢？大早上的，多晦氣啊？」我不知道秦一為什麼生氣，而且聲音特別大，可是他說這話，我聽著特不中聽，聲音也跟著提上來了。

「還早上呢，都快中午了！你看看表，現在幾點了？」

「我怎麼知道，又沒看表！可是你也不能說什麼死啊死的，我又沒招你惹你！」

「沒招我惹我？昨天給發了那麼一條短信，我回復後，你就沒反應了，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著了半天急，打電話還沒人接，你說你招我沒有啊？」

「那也不能怪我啊，歌房裡那麼吵，我聽不見，不是麼？」我知道，半天也沒給他回短信是我的錯，可是他也不用這樣教訓我吧？

「那後來我給你打電話，你還和我裝了半天傻，又是怎麼回事？」

「那不是人家喝多了，一時沒聽出來麼？」

「你還好意思說呢？我問你喝了多少，你說喝了4、5瓶啤酒，後來還竟然說喝了白酒。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喝那麼多酒幹什麼啊？」

「我也知道不好，我下次不喝了還不行麼？喝多了，我也很難受的，還睡不著覺！」我不過是喝醉一次酒，怎麼好像是犯了彌天大罪一樣！

「還有，好好的，發什麼黃色短信給別人啊？」

「黃色短信？你說什麼呢，我沒有啊？」黃色短信，什麼黃色短信啊？

「就是昨天那條！女孩子家要穩重，別發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別人，特別是不要給男人發！」

「那是昨天朋友給發過來的，我看著好玩，就給你發過去了，我根本就沒往其他方面想！」我的那個神嘞，鬧了半天是那條短信惹的禍啊？早知道，我就不給他發了。

「好了，以後記住不要再發這些東西給別人了！」

「哦！」我想了半天，才又小心翼翼地說，「你今天怎麼了啊？怎麼這麼生氣，是不是工作不順心啊？」

「工作？那沒什麼，只是——唉，不說了！其實也沒什麼的，就是有點心煩意亂的！」

「沒休息好？」

「也不是！算了，不說了！你以後，少喝點酒，知道了麼？」

「嗯，我不喝了，不然睡不著覺！」秦一的語氣總算溫和了很多，我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終於又回到肚子裡了。

「你說你怎麼那麼不讓人省心啊？」不讓人省心，沒有吧？我媽挺放心我的啊？

「以後注意，別老讓人替你操心，聽見了沒？」

「哦，知道了！」

「這才乖麼！」乖？難道我是秦一養的一條小狗麼？

「你忙你的工作吧，我就不和你多聊了！」

「嗯，先這樣吧！」

乖乖，秦一這是演的哪出啊，他的口氣怎麼聽著那麼怪啊？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秦一是怎麼了，他好像忽然變得特別關心我，我怎麼覺得這有點不正常啊？我幹嘛沒事給他發那條短信啊？惹出這麼多事來！可是，他也不至於那麼生氣吧？他到底在為什麼生氣呢，是因為我喝酒，還是因為我發了黃色短信，還是因為我沒有及時給他回短信？可是單論哪條，他都沒至於生那麼大的氣吧？如果是因為那條短信，我倒想起馮延巳的一句詞：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我不是聰明的人，通常人們總是認為學理科的是聰明的人，因為他們可以非常冷靜而又條理地去分析每一件事情，什麼事情在他們的腦子裡，都1、2、3……排好順序了，分析問題的時候，只要從中抽取幾個序號就可以非常準確地回答一個問題。可我是學文科的，腦子裡都是些亂七八糟、毫無頭緒的東西，根本不具備那種條理地分析問題的能力，所以很多事情，我根本就想不出來為什麼。比如，為什麼秦一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對我好像格外得好起來，諸如此類的事情，我就是把自己的腦袋想破了，也不一定會有答案。可是，如果讓秦一來分析，他肯定就像對待物理中力的分解一樣，一個不落地把那些莫名其妙的力都給你找出來。而我除了重力和支持力以外，剩下的幾乎就是蒙了，全答對了，那是我的運氣，錯了的話，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因為我根本就弄不清楚那些力有什麼作用。

我不是聰明的人，但我也不是感覺遲鈍的人，我雖然還不知道秦一忽然對我很好的原因，但是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他一定是有點喜歡我了，不然他擔心我幹什麼啊？這真是天出異象，六月飛花啊，怎麼那麼讓人心裡不安啊？

如果說我對秦一一點好感都沒有，那是假話。隱隱約約地，我覺得自己也應該是喜歡秦一的。只是我對網上的事情實在沒有什麼信心，再加上他又是那麼自負的人，我可不想讓自己丟臉，所以我總是告誡自己要保持冷靜，我不是特別聰明的人，但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想到時候大家連朋友都沒得做了，那多沒勁啊？不管怎麼說，我認為秦一是一個很有思想的人，和這樣的人在一起聊天，我覺得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說過我不是善於防患於未然的人，所以我對不確定的事情的一貫做法是——靜觀其變！兵法裡不是也有「以靜制動」的說法麼？我先看看秦一會怎麼樣吧，現在想什麼都沒用，也許是我老孔雀開屏——自作多情了呢？我想他應該需要點時間，去想清楚他都做了什麼，也許他已經後悔了。

「今天上網麼？」有一天，秦一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自從上次他給我打完電話後，我們就一直沒有聯繫，我希望他能先聯繫我，因為我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

「白天不行，明天有課，下午要到學校備課，領教具。」

「哦！」

「要不晚上吧！晚上你在麼？」

「8點以後在！」

「那好，我8點左右去上網，可以麼？」

「嗯，網吧安全麼？不然還是找白天的時間吧？」

「沒事的，網吧離我住的地方很近，而且我又不會上到很晚！」

「那好吧！」

我一般不會晚上去上網，但是破例一次應該也沒什麼的。晚上吃完飯，我說要出去的時候，一起住的老師周小梅問我幹什麼去，我說就出去轉轉。周小梅說小心晚上黑，碰到劫色的。我笑著說沒事的，我醜，沒人要。她也笑著說，人家才不管你醜不醜呢，是姑娘就要！我一邊開門，一邊說沒事的，那我就獻身去！

已經是11月底了，天氣開始變得冷了起來，但是網吧裡依舊很暖和，空氣也依舊很渾濁。我喜歡挑上午的時候去上網，因為那個時候價格便宜，人也少，網吧裡的空氣會好點。大學畢業以後，這還是第一次晚上去上網。在網吧裡等了好久才輪到我，晚上網吧裡總是有很多人。

我上線的時候，已經快8點半了，一打開QQ就看到秦一的頭像在閃動。

「來了沒有？」我一看時間，是他7點37分給我發的消息。

「來了？」秦一看見我上線了，很快就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嗯，你可真早啊！」

「你怎麼這麼晚啊，不是說8點左右麼？這一左右，怎麼就左右了這麼長時間？」

「網吧人太多了，我等了好長時間呢！」

「哦，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麼會呢，不是說好了麼？我不來，會提前告訴你的啦！」

「你還挺守信用的麼，真讓人喜歡！」

「不會吧，你怎麼會喜歡我呢？」我給秦一發了一個吐舌頭的笑臉。

「是啊，要不你說幾個理由，我看要不要喜歡你！」秦一也給我發了一個笑臉。

「好啊，我想想看！」

「好的，你想想看，我看理由是不是充分！」

「首先呢，我覺得自己沒有什麼不良習慣，比如我是肯定不會夜宿不歸的！」

「呵呵，還有麼？」

「嗯，還有，我還很乖、很聽話的，是一個乖孩子！」

「哦，是麼，還有麼？」

「而且，我還很善解人意呢，真的！」

「是麼？」

「當然，我從來不說謊話的！」我又給秦一發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那看來，我是應該喜歡你了！」

「真的啊？」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真的，我是喜歡你了！」

他說他喜歡我！秦一說他喜歡我！我聽了這話，高興得渾身都顫抖，兩隻手都打不了字了，我想我的嘴角都已經咧到了腮幫子了。

我用一隻手握住了另一隻手，穩定了一下心神，給秦一回資訊，「哦！」我當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就回了一個字，「哦」！

「把你的照片發給我吧？」

「幹什麼啊？」我看到秦一給我發的消息，嚇了一跳。

「呵呵，看看你長得什麼樣啊？」

「我長得不好看，就不喜歡了麼？」

「呵呵，你好像很敏感呢？我就是好奇你長什麼樣，和喜歡不喜歡沒關係的！」

「我長得醜，你也要看？」

「五官都在麼？」

「那當然了！沒有五官，那是包子！」

「呵呵，那就行了，給我發過來吧！」

「如果你看了我，覺得我不好怎麼辦啊？」

「你覺得會麼？」

「我不知道，說不定你看到我的樣子後，感覺就不一樣了！」

「我覺得不會，你放心吧！把照片給我發過來，知道了麼？」

「那好吧，明天我先去把照片掃描，然後再給你發過去，行了吧？」

「嗯，這才乖麼！」

「我是你養的小貓，還是你養的小狗啊，你老說乖、乖的？」

「呵呵，乖才討人喜歡啊！好了，乖乖的，現在下線回家去，太晚了，網吧裡不安全！」

「哦，那我下線了？」

「嗯，好的！明天給我發你的照片，記得啊？」

「好的，我知道了，88！」

「88！」

我怎麼這麼沒出息呢，人家說喜歡我，就把我高興得不知天南地北了？也沒有問問他為什麼喜歡我，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反而還被他要到了我的照片，我還真是笨啊？我腦子裡都裝得是什麼東西啊，難道是糨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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