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

22

兩天后，是一位大學同學的生日，我們這幾個在西安的老同學，又聚在了一起，我們去了學校北門的一家燒烤店。這種燒烤店，不是像韓國的那種燒烤店，裝潢華麗，環境優雅，這就是西安小巷子裡經常可以見到的那種路邊攤，不管春夏秋冬，老闆都在店外支個攤，擺幾張桌子，大家都坐在長板凳上吃烤羊肉串，小風一吹，別有一番風味。大學的時候，這種小店是我們這幫學生聚會的最佳去處。

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很沉默，有的喝酒，有的吃羊肉串，就是沒人說話，插科打諢的就更沒有了，空氣像凝滯了似的！

吃了幾串羊肉串後，我拿起手邊的杯子，伸向大強，叫他給我倒杯啤酒，大強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給我倒了一杯。我誰也沒讓，一口氣就喝完了，然後又把杯子伸向大強，他又給我倒了一杯。這次，我沒有立刻喝掉杯子中的酒，而是用筷子敲了敲杯子，說：「喂喂，都怎麼了，不是麗婷過生日麼，別都蔫了啊？都倒上酒，喝一杯啊？」

大家的魂這才好像是被我叫了回來一樣，開始有點反應了，紛紛拿杯子，倒酒，吃羊肉串，臉上也有點生氣了。後來，不知道是誰說了件什麼可笑的事情，大家哄地一聲都笑了。好了，總算都活過來了。

自從大學聚會以後，這是我第一次喝酒。酒這個東西，我說不上是喜歡，還是討厭。我爸爸是一個極能喝酒的人，每天不喝個6、7兩，他就會渾身不舒服，典型的東北男人。所以，在感情上，我不是很喜歡喝酒的人。可是，從高中以後，每次爸爸喝一種我沒見過的酒時，我都會嘗嘗，那種酒的味道怎麼樣，好不好喝。我發現在各種烈酒裡，我比較喜歡喝山西的竹葉青和陝西的洋河大麯，前一種雖然藥味很重，但是回味甘甜，後一種我覺得喝到嘴裡，口感很好，甘香爽口。我也喝過五糧液，可能是那個酒太烈了，幹辣幹辣的，我總是喝不慣。不過一般在外人面前，我都不會說自己是會喝酒的，因為我覺得還是在家喝酒比較安全。

那天到後來，大家的興致都變得很好，我們有都點喝多了，我雖然沒有像畢業聚會那樣又喝了6瓶啤酒，但也喝得有點頭暈。到了KTV歌房後，燈光一閃，我覺得整個房子都在晃動。有幾個同學站在前面，拿了話筒又跳又唱，轉身想拉我也加入他們，我擺擺手，告訴他們我有點腿軟，還是算了吧！

我坐在沙發上，耳朵裡全是卡拉OK的聲音，鬧死了，整個腦袋也嗡嗡地，仿佛要炸了似的。其實，我不是很喜歡KTV歌房這種嘈雜的感覺，但是現在的人在一起聚會都喜歡去唱唱歌什麼的，我也不好太掃興了。只是，像今天我這種狀態，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下去呢！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麗婷看到了，問我幹什麼去。我說，去趟洗手間，洗洗臉，清醒一下。麗婷說，她也去洗洗。因為今天是麗婷的生日，不太會喝酒的她，也喝了不少！呵呵，中國的酒文化，感情深，一口悶！

我和麗婷互相攙扶著去了洗手間。用涼水洗洗臉，還真舒服了不少。我靠著洗手台，莫名地沖著麗婷笑。麗婷問我怎麼了。我只是笑著搖搖頭！麗婷也沖我笑笑，繼續洗臉。

這時，手機響了，我拿出來一看，是一個朋友發來一條短信。「一男一女相親，男的問女的有什麼缺點，女的說自己胸小，男的問有多小，女的說像饅頭，男的竊喜。新婚之夜，傳來男的慘烈的聲音：啊……旺仔小饅頭！」我看了，大笑不止。麗婷問我怎麼了。我把手機給麗婷，她看了後也大笑。她說，什麼旺仔小饅頭啊？根本就是蚊子咬，圖釘，荷包蛋。我聽後，使勁點頭，說，嗯，就是的，肯定是圖釘！然後，麗婷又說，給我發過來呀，我也給別人發過去！說完，她就一個勁地傻笑。我看著麗婷，也跟著她一起傻笑。

我一邊傻笑，一邊進入手機的收件箱，剛要把資訊轉發給麗婷的時候，看見了秦一的名字，我就那麼傻笑著，把那條短信發給了秦一。麗婷問我發個資訊怎麼那麼慢啊？我說已經發了，等一下就可以看到了。這才又把信息發給了麗婷。

等我和麗婷回到房間的時候，裡面的人都已經群魔亂舞了。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我竟然也加入了他們，閉著眼睛胡亂扭動著身體。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什麼也別想，出一身汗就會酒醒了。另一個聲音告訴自己，就這樣一直醉下去吧，永遠也不要醒來也挺好的。忽然間，我覺得很傷感，眼淚悄無聲息地從眼睛裡流了出來。我是在為自己傷心，還是在為孫燕和吳玉惋惜，我也不知道！跳了一會以後，汗從各個毛孔裡流了出來，我也終於清醒了一點。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越是在熱鬧的時候，越是有悲傷的感覺！我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趁大家沒有注意，擦乾了眼淚，我不想掃興，也不想讓他們看到我這個樣子。大家都高興地唱著跳著，每個人都是一副高興的樣子，我卻像是隔著螢幕在看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他們的熱情不能感染我！

23

晚上，我和麗婷回到了她租的房子。那是一個小小的房子，可以做飯洗澡，因為她們公司給她住房補貼，她才租這麼好的房子的，不然肯定也是像東西八裡村那樣的裸房，就一間房，什麼都沒有。

「今天你就住這兒吧，不然這麼晚你會去肯定會吵醒別人的，還滿身的酒氣！」

「好啊，就睡這兒，我都懶得走那麼遠去坐車了！」我看著麗婷，忽然想到了旺仔小饅頭，又笑了起來。

「笑什麼啊？怎麼真醉了，你今天也沒喝多少啊？」麗婷看我笑，她也跟著笑。

「你不是也在笑麼？」我用手指著她，繼續笑著。

「討厭，不理你了，我先去洗澡了！」說完，麗婷拿了幾件衣服進了洗手間。

我站在房子中間，向四周看了看，不知道是該走到沙發旁坐下，還是該走到床邊躺下，就那麼站了一會，我決定還是先坐到沙發上吧！身上都是酒味，躺到床上，一定會把床上也弄得都是酒味的。

我坐在沙發上，呆呆地，一動不動，手機都響了好久，才想起來接。

「喂，誰呀？都睡覺了！」我沒有看是誰打過來的電話。

「是楊雨童麼？」對方是一個焦急的聲音。

「叫我童童，不要叫楊雨童！又不是我的老師，我也沒犯什麼錯！」

「是我，秦一！你是楊雨童麼？」

「秦一怎麼了，秦一也得也叫我童童！」

「好吧，童童，是你麼？」

「廢話，你以為你一直在和誰說話呢？你是誰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難道還沒有酒醒麼？

「我是秦一！」乖乖，我這才聽出來是秦一，我剛才失去掉的意識都回來了。

「啊——對不起啊！我剛才沒聽出來是你！」我使勁搖了搖昏昏的頭。

「你怎麼了，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同學聚會，怎麼能一點都不喝呢？」

「喝了一點？我看是很了很多點吧？說吧，到底喝了多少啊？」秦一的口氣就好像是我的家長一樣。

「4瓶或者是5瓶啤酒，」我大概想了想，其實具體喝了多少，我也不知道。「還有……」

「還有，還有什麼？」

「還有——好像還喝了點白酒！白酒喝得不多，就一小杯，嘿嘿！」其實我也知道兩種酒混著喝更容易醉，可是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喝過陝霸酒，總是看電視裡做廣告，覺得好奇就喝了一點，真的也就一點。

「算了，喝都喝了，我還說什麼啊？」

「你怎麼了啊，好像在和誰生氣！誰惹你了？」

「誰惹我了？得得，我給你發的短信你看到了沒有？」

「啊，你給我發短信了？我怎麼不知道啊？」

「我還打電話了呢！你不會也沒聽到吧？」

「沒聽到！我們去KTV歌房了，他們在唱歌跳舞，吵死了，什麼也聽不到！」

「算了，我說你怎麼不接電話呢？現在在哪兒呢？」

「嗯，在同學家呢！今天太晚了，回去怕影響別人，就住她這裡吧！」

「哦！男的女的？」秦一說話的口氣怎麼像要把我吃掉似的？

「女的，嘿嘿！我說和他們一起去看通宵電影，他們不讓我去，把我趕回來了，說是帶個女人去看通宵電影不方便！有什麼不方便的啊？我可乖呢，不會大叫大嚷的，我就看看，嘿嘿！」

「好了，好了！今天你早點休息吧，明天我給你打電話！」秦一好像歎了口氣。

「明天還給我打電話啊？那可是長途，要花好多錢呢！」

「你先休息吧，明天再說！」

「好的，那你明天給我打電話啊？你的聲音可好聽呢，我喜歡，嘿嘿！」

「好，明天打電話！你乖乖去睡覺！」

「嗯，我去睡覺，拜拜！」

掛了電話，我才發現麗婷正站在我的面前看著我，「誰呀？聽你和他說了那麼久！」麗婷一臉的怪表情。

「不知道，說是明天還打電話，我明天問問！」我邊走邊朝麗婷擺了擺手，進了洗手間。

我覺得自己腦子裡一片混亂，我不知道該怎麼向麗婷解釋秦一是誰！我剛才仿佛聽到了秦一焦急的聲音，可是他又為什麼要焦急呢？亂七八糟的事情把我的腦子塞得滿滿的，我現在無法弄清楚，還是等明天再說吧！我得去洗個澡，然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