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華山絕頂2

這天早晨，慕白羽提了一小壺酒，在華山玉女峰頂的亭子裡獨酌。他很少喝酒，只抿了一小口，便把酒壺放下，遠眺山色，過一會兒，在抿一小口。

朝陽初升，映紅山巒。

慕白羽在山頂練劍，招式緩慢，似乎要把劍的每一分、每一寸都看遍，都記下，似乎是在賞劍，而不是在練劍；腳沉劍穩，劍緩緩遞出，竟把碗口粗的樹攔腰截斷。慢舞的劍，沉健的腳步，在那方寸之間慢慢移動，劍隨步走，步隨劍奔。

突聽一聲脆喝；「一個人豈不寂寞。」

一劍當空劈下，慕白羽後退一步，迎上那劍。那劍一轉，繞到慕白羽背後，慕白羽反手一劍，格開那劍。轉身，與那劍鬥在一起。

那劍「穿花拂柳」，直逼胸前，把慕白羽的所有前進之路都已封死，如若後退，速度必慢，勢必被淩厲迅快的劍刺傷。慕白羽使招「芙蓉出水」，準備硬碰硬。但那劍忽又向左臂刺去。慕白羽腳一點，斜飛出去。

兩條劍光，越舞越快，越纏越緊，把華山絕頂都籠罩了。看不見人影，只見劍光閃動。若是你在晚上看到這一幕，必定以為月亮落在了華山絕頂，灑射萬丈銀輝。可惜，現在是白天，不是月華，而是劍光。若你眼力夠好，一定可以看到，細小的紅光在劍光中閃動，一閃即逝。忽聽一聲巨響，兩人才停下爭鬥，隨著響聲，飄來淡淡酒香，把空氣灌醉。原來，是亭子倒了。

慕白羽衣服破洞處，隱約可見紅點，粘在破洞邊緣。劍已歸鞘，休眠。

離他一丈處，站著一名女子，紅衣紅發。紅發飄飛，紅衣順體垂落，勾勒出曼妙身姿。淡淡的柳葉眉下，長長的睫毛，長長的睫毛下，一雙銳利的眼；小巧的鼻下，嵌著如春桃般的唇。長長的睫毛，攝人心魂，勾魂奪魄。若說唯一的缺憾，唯一的不足之處，便是那雙眼不再水靈，那雙眼是成熟的眼，帶著淡淡的愁。你細看，紅衣上，也有細小破洞，有血點。

慕白羽抱拳一禮，道：「鐘師叔別來無恙。」

紅衣女奇道：「你沒見過我，怎認得我？」

「若說江湖中，生有紅發的人，十有九出身赤雪峰。」

原來，著紅衣女乃是上代赤雪峰峰主，鐘翠雯，沈雪的師父。

「你可知你師父去哪了？」

「不知，半年前，便離了昆侖上。」

「你叫什麼名字?」

「慕白羽。」

慕白羽才說完，鐘翠雯就飛身下華山而去了。輕輕歎息一聲，提了劍，下華山。回到將軍塚，日已偏中。

慕白羽坐在堂中，品著香茗，對立在一旁的童典道：「童典，這裡就交給你了，近一年內，我可能不會回來了。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在江湖上露面。」

慕白羽、柳燕、孤赤霞，行了近二十天，來到江州。江州劍莊，慕白羽的家，慕白羽回到了家。

慕白羽帶著柳燕，孤赤霞，當先引路，進入劍莊。立于門旁的莊丁攔住三人，道：「貴客駕到，有失遠迎，待我等稟報一聲。」

孤赤霞、柳燕一驚，怎麼回自家也要通報。他們卻不知道，慕白羽十年前便已離家，形貌大變，且十年風雲變幻，莊丁不知換了多少，還有誰記得呢。劍莊中，許多人只記得還有個大少爺，但從來沒見過，時間一久，自然被人淡忘了。

慕白羽臉上掛著淡淡地笑容，「那便勞煩通稟一聲，孤赤霞，慕白羽，柳燕求見。」

待通稟後，慕白羽帶著二人進門來。

進得門來，自然還是慕白羽當先引路，三人且走且看，朝清逸堂而去。

孤赤霞、慕白羽都被這小橋流水，精巧玲瓏，古雅精秀的莊園所吸引。這莊園雖大，淡一點都不顯得粗獷，就像是一件及精細的藝術品。多一物或少一物都似會使其散失了靈韻。整個莊園，似渾然天成一般。假山青石，碧水翠竹，還有那極精細的雕花樑柱，都極盡美態。好像江南園林之美盡聚於此。

孤赤霞、柳燕對此咋舌稱讚不已。

穿過許多亭臺樓閣，來到清逸堂。

老遠的，慕白羽就看到堂上坐著一年輕人，濃眉大眼，虎背熊腰，隱有一股懾人之氣。你看到他，只有清秀靈動，玉樹臨風的感覺。若他的目光與你一對，會讀出，那是一雙智慧的眼。

「曉翎,」慕白羽微微一笑，「多年不見，想不到，你長壯實了，若不是在家裡，我已認不出你了。」

堂上坐著的年輕人，正是慕白羽的親弟弟，慕曉翎。

其實，他可以去接他的哥哥的，當僕人來報的時候，可是他沒去。就算他趕不及，也可以去清逸堂外接，他也沒去。就算只是客人，他也應該去接，可是他還是沒去。以他的功力，他應該早就知道慕白羽三人已來到清逸堂外，可是直等慕白羽叫他，他才從座位上走下來。

慕曉翎一驚，滿臉歡喜，忙離座，來到慕白羽身旁。道:「哥，你終於回來了。回來也不通知爸媽一聲，爹娘可是日夜盼你回來呢。」

慕白羽在他面前，更顯得精瘦，挺拔，但慕白羽沒有那一股霸氣，只留有淡淡的雅氣，書生才有的秀氣。

慕白羽沒說話，只是看著慕曉翎，靜靜地，靜靜地。他發現，他變了，變得他快認不出他了，他眼底閃過淡淡地哀傷。

慕曉翎歡喜的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對著僕人道：「吩咐廚房，多備酒食，今晚要為大少爺接風洗塵。」歡歡喜喜的樣子，好像家裡來了個貴客。

慕白羽依舊淡漠，道：「介紹給你兩個人。」

慕曉翎似未察覺，道：「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只顧著兩兄弟高興。」轉身看著孤赤霞和柳燕。眉頭不由一皺，面有疑色。

慕白羽見著，輕輕一笑，道：「這是我徒弟，孤赤霞。」

「師叔好。」

「這是柳燕，柳姑娘。」

柳燕看著慕曉翎，卻沒有說話。

慕曉翎才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兩個以後就交給你了，你要帶他們好好逛逛，他們都貪玩。」

「恩，十年未見，我們去切磋切磋。」說著，兩人便向後院走去。

孤赤霞、柳燕自然不會呆在廳裡，亦隨後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