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伊薇莎王后

「……女官長大人！」因為正沉浸在歡快的舞蹈裡卻被突然打斷，月岑和辛德瑞拉都有點猝不及防，慌忙地行禮又因跳舞的慣性動作而撞在了一起，場面看起來相當混亂。

「瞧瞧，我們的近侍大人和小女僕居然在空室內跳舞呢，你們是在埋怨沒有受到王子殿下的邀請去參加舞會嗎？」輕搖著羽扇，女官長繞著月岑和辛德瑞拉走了一圈，冷冷地說著，嘴角揚起嘲弄的弧度。

「女官長大人，我們只是想稍微放鬆一下而已……」月岑急忙辯解著，卻不料被那把羽扇在頭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伴隨的還有奧林娜女官長的怒斥：「不懂尊卑，居然還敢狡辯！下午教導你的規矩禮儀都忘了嗎！」

「女官長大人！請寬恕我們的無禮。」一直默不作聲的辛德瑞拉一把將月岑拉著跪了下來，抬高音調恭敬地說著，「看在聖神的份上，請您用寬大仁慈的胸懷允許我們彌補自己的過錯吧。」

似乎很滿意辛德瑞拉的態度，女官長微微眯起眼睛平息了自己的情緒。

「很好。」她說，「那麼告訴我是誰先跳起舞的。」

「是我。」還沒有等月岑開口辛德瑞拉就搶先回答。

「辛德瑞拉……？」月岑驚訝地看著身邊這個本應柔弱而膽小的女孩，想要插嘴卻被她一個眼神制止了。

不要再衝動了……

烏黑的眼眸閃動著似乎是這樣說。

「是這樣嗎？月岑？」帶著一種意味不明的笑意，女官長淡淡掃了月岑一眼，問道。

「是…的，女官長大人。」緊咬著嘴唇，月岑無奈地回答。

「哦，那看來我們的小女僕還是太過於清閒了啊。」重新將小扇打開輕搖著，女官長來回輕輕踱步面帶笑意，「那麼就請你在天亮之前將後殿的空室全都打掃乾淨吧，辛德瑞拉，記住，我要一塵不染。」

「是，女官長大人。」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辛德瑞拉接受了這項懲罰。

後殿的全部空室啊，加在一起可能近千平方，一個人在天亮之前怎麼可能打掃乾淨？

「請允許我和辛德瑞拉一起打掃吧。」月岑終於忍不住大聲說著，她可不要做縮頭烏龜。

「作為王子殿下目前唯一的近身侍女，你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的。」沒有接受月岑的請求，女官長冷冷地說道，「舞會已經結束了，殿下也即將要休息，你馬上跟我到殿下的寢室去。」

「可是…」月岑還想爭取，卻再次被辛德瑞拉拉住，並且沖她輕輕搖了搖頭。

一種無力的挫敗感佔據了月岑的心，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和肆意妄為，但現在也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違抗命令的權利，如果再逞強可能還會連累辛德瑞拉，只好起身乖乖地跟著女官長走出空室。

在走出大門時，她悄悄地回過頭，看到仍舊跪在地上的辛德瑞拉正溫柔地沖她微笑著，笑容裡有寬慰和安撫，仿佛在對她說：我沒事，你放心……

鼻頭一酸，月岑只覺得眼前漫起一層水霧，她慌亂地沖屋內的女孩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但是心裡卻有一股溫暖滿滿翻湧出來，讓她覺得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她終於有了面對下去的勇氣，也終於覺得不再孤單。

因為她認識到了一個很好的朋友，辛德瑞拉。

***

王宮的城堡內部比月岑想像中要複雜許多，穿過許多大大小小的廳堂以及走廊才來到國王和王子居住的正殿。

當女官長帶著月岑在一扇白色大門前停下時，淩晨一點的鐘聲正好敲響。

這裡就是王子殿下住的地方嗎？月岑好奇地四處張望著。

高高的天花板上雕刻著美麗的圖畫，走廊上的玻璃窗上也鑲有鏤空的花邊，隨處可見的精緻擺設以及繡制著華麗圖紋的厚重地毯，這座大殿裡的一切都在炫耀著它們無與倫比的奢華。

「拜見王子殿下！」突然間走廊裡站作一排的侍衛齊刷刷單膝下跪嚴肅地喊道，將月岑的視線拉了過去。

走廊的盡頭，月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照耀進來灑下了一地的潮濕霧影，一個人影正在逐漸顯現。

那個似乎永遠都面帶溫柔笑意的男孩正一步步向她走來，換下了白天裡掩蓋住他氣質的深藍衣衫，此刻的他一襲白色禮服竟耀眼到遮住了月亮的光華。

「天使…」月岑的口中喃喃念道，眼神迷茫起來，仿佛四周的一切都變得虛空，只有她和面前的男子。

是的，那個天使般的男子。

那在月光下隱隱泛起朦朧光暈的白色衣衫，那一頭耀眼卻柔和的金色短髮，那精緻到無可挑剔的五官，還有那雙海水般湛藍澄澈的眼眸…

什麼樣的人才能擁有如此的絕代風華，什麼樣的人在這迷幻的月光下可以純淨得如此攝人心魄……

只有天使，或者，連「天使」這個詞都無法用來形容他。

心中一動，月岑緊緊閉上了眼睛，在她的心裡，默默地將這一刻刻印下來，幻化為內心永恆的眷戀。

***

淡淡的香草味在整間寢室內悄然彌漫，角落裡的香爐正升騰起一團迷離的薄霧，映著月光飄揚消散。

月岑靜靜地跟在光銘的身後走進這間華麗的寢室，看著眼前那個修長的身影她的心忽快忽慢地跳動著，耳朵發熱讓意識都變得恍惚，以至於都沒聽到王子殿下的問話。

直到他轉過身來，藍眸中帶著一絲詢問地看著她：「有準備好嗎？」

「……呃？」月岑愣住，一臉的茫然。

也許是她呆呆的表情很逗人，王子殿下輕聲笑了起來，眼睛稍稍眯起，嘴角的弧度迷人而優雅，連聲音都帶著輕揚的笑意：「小傻瓜，你總是這麼發呆麼？」

「我……」月岑的臉紅了紅卻不知道如何解釋，她總不能說自己花癡看他看呆了吧。

「那麼…」光銘走近她稍稍低下頭，對上那雙晶亮的黑眸，輕聲地問，「可以告訴我是什麼讓你如此失神嗎？」

他的確很好奇，同時，也很喜歡這個女孩時不時的呆呆表情，總會讓他的心一瞬間暖暖地融化。

「我…我是…」突然被王子殿下近距離地注視讓月岑一下子手腳大亂，慌忙中她看到在他背後的牆壁上有一副巨大的畫像，想也沒有多想就用手指了過去，說道：「我是看到那幅畫畫得太美了！」

「那幅畫……」光銘回頭看去，卻一時間降低了聲音，澈藍的眼眸中泛起溫柔的光亮，嘴角揚起的笑意也柔和下來。

這時，月岑才抽出神來看清楚了那幅被她用來作擋箭牌的畫。

那是一個女子的肖像畫，卻被月岑說中了，太美太美。

一頭烏黑的長髮微微捲曲，慵懶地披散下來，黑珍珠般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小巧的嘴巴，以及那溫柔如水的微笑……不知是這樣的美人讓整幅畫靈動起來，還是那畫畫的人畫技太過於精湛才將這美女畫得如此明豔動人。

月岑轉頭看到光銘一幅癡迷的神情，心中不由一陣微妙地疼痛，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殿下，她是…您喜歡的人嗎？」

在他的寢室掛著這幅佔據半個牆壁的肖像畫，應當是對他很重要的人吧。

「她是我一直深愛的人。」終於將眼睛從畫像上移開，光銘看向月岑淡淡笑著說，「你知道她是誰麼？」

「不知道。」月岑使勁搖了搖頭。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聽到他說是他深愛的人，她就突然覺得很難受，一種失落和惆悵的感覺頃刻間脹滿她的心，帶著那種窒息般的悶痛。

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上他了。

就在下午，就在他微笑著對她說「初次見面」的時候。

但是她明智地隱埋了自己的感情，因為她明白，他是王子不可能會真的喜歡上她，而她也一心想要穿越回家，不能將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所以…月岑深吸一口氣，努力將心底翻湧的酸楚感覺壓了下去。

而光銘卻沒有注意到她不愉快的表情，而是繼續看向畫像輕輕地說著，聲音漸漸哀傷：「她是伊薇莎王后，是我父王的妻子，是我已逝的…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