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子殿下!」像是看到了救星,月岑急切地想要衝到光銘身邊,可是肩膀卻被黑黯緊緊按住,讓她無法反抗。
「黯殿下,不知道我的近侍什麼地方冒犯了你,請你原諒,我會處置她的。」依舊是那溫柔儒雅的淡淡笑容,光銘靜靜地說著,「那麼,請將她交給我。」
「這個侍女,我要了。」黑黯冰冷地回答光銘,漆黑如濃墨般的眼眸此刻帶著一種讓人畏懼的淩厲。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月岑驚訝得有些無措,而光銘則斂起一貫的笑容,藍眸逐漸沉暗下來。
「那要讓黯殿下失望了,這個侍女犯了欺瞞主人的罪名,我正要帶回去嚴懲,如果你需要一個侍女,我艾斯比宮殿內所有的侍僕可以任你挑選,除了她。」毫不退讓地,光銘抬高了聲調回應黑黯。
可他的話又讓月岑心裡「咯噔」一下,欺瞞主人?難道說她和辛德瑞拉交換身份的事敗露了?
正想著,月岑就看到了那個身著美麗晚禮服的辛德瑞拉姍姍來遲,臉上的羽毛面具早已沒有了,正在小心翼翼並一臉歉意地看著她。
嘴角抽搐幾下,月岑無語看蒼天,一邊是令人覺得恐懼的黯玥國王子,一邊是口口聲聲說著要嚴懲她的光銘,這種情況……
好吧,她還是寧願回到光銘身邊。
只不過一切根本由不得她去選擇,那個一直黑黯王子此刻很乾脆地回答了光銘的說辭:「我只要她。」
「黯殿下,很抱歉不能如你所願。」藍眸深暗猶如夜色下沉寂的海面,光銘淡淡說著,並準備走上臺階。
「你想挑動兩國的戰爭嗎?光銘。」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黑黯的聲音猶如冬夜寒冰,「以你羅明國目前的兵力,在我黯玥國面前根本不堪一擊,為了一個小小的侍女,我勸你還是乖乖放手的好。」
頓下腳步,光銘仰頭看著臺階上的黑黯,無畏無懼,聲音明朗:「你也知道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因為她而發動兩國戰爭,你不覺得太荒謬了嗎?」
「荒謬?哈…我喜歡這個詞,它意味著你們所有人認為不可能去做的事而我卻能做到,只要我想去做。」眼角的冷厲開始蔓延,黑黯的聲音中帶著一種似乎隨時都會爆發的怒氣:「那麼,你的意思是絕不放手了?即使付出王國被摧毀的代價。」
「……」光銘沉默了,他平日裡溫和如水的藍眸此時已經翻騰起洶湧的波濤,可他卻只能強忍著,在強權面前,即使他是王子也有自己的顧忌。
看到光銘的為難,月岑的心狠狠痛著,面對她身邊的這個男子,她幾乎開始感到憤恨。
「你放開我!我不是物品由你想要就要!我是跟隨光銘殿下的,我要回到殿下身邊!」奮力掙扎著,月岑不顧一切地沖黑黯吼道,讓這個冷漠淩厲的王子刹那間有幾秒鐘的錯愕。
於是月岑就趁著這幾秒掙開了牽制住她的魔爪,向光銘跑去。
如果說,這個世界裡還有什麼讓她依戀不忍放下的,那麼就是現在這個在臺階下張開雙臂想要接住她的男孩,那雙湛藍眼眸中浮起的欣喜與溫柔讓她的心徹底沉淪,她突然異常渴望他的擁抱,渴望那已熟悉的清淡香草味…
然而,她卻停在了半路上,還擺著奔跑的姿勢,但身體卻完全動彈不得,髮絲無風亂舞,周身像是被一種無形的氣流纏繞,帶著鈍痛的壓迫感。
「黑黯!月岑她只是個女孩,你居然對她使用靈力!」第一次,光銘失態地咆哮著,眼底滿是怒氣卻不敢輕舉妄動。
「不,你錯了,光銘。」高高階梯上的黑黯輕抬右手,手指尖凝固起透明的氣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你只能使用靈力,而我卻能操控靈力,這就是你我的區別,只要……」
自信的話突然頓住,黑黯有些詫異地看向月岑,而不僅是他,連光銘和辛德瑞拉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愣愣地看著那個停在臺階上的女孩。
怎麼了……月岑開口想問,卻發不出聲音,然後她赫然發現身體四周的空氣開始泛起詭異的波動,而她的身體正在逐漸變得透明!
這種感覺就好像那天…心中湧起一種不安,月岑向天上看去,果然發現皎潔的圓月兩邊各有一顆異常明亮的星辰正逐漸和它連成一線。
難道說,在這個時候她要穿回去了嗎?
「月岑!」已經顧不得太多,光銘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一種恐懼感狠狠揪住,讓他疼得不能自已,他沖上去試圖抱住月岑,然而他的手卻穿過了她的身體,就好像觸摸到一個幻影,一片空氣,他連一絲溫熱都沒有感覺到。
「不…不,月岑!……不要消失,不要離開我!」光銘的雙臂僵硬地停在半空,聲音中帶著一種破碎的傷痛,看著面前的女孩正逐漸模糊,他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在一點點喪失。
「月岑…我不會懲治你,也不會將你交給黑黯,你留下來好嗎?只要你留下來,我發誓我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再受傷害…只要你留下來……」澈藍的眼眸中彌漫起薄薄的水霧,光銘看著月岑的身體正逐漸化為青煙,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將她吹散。
然而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月色如水,空氣中似乎漂浮起細微的水珠,帶給人一種潮濕的涼意,四周一片寂靜,月岑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什麼也沒有留下,就這樣在所有人的眼前融入空氣,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心中的疼痛頃刻間蔓延全身,光銘重重跪了下去,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和絕望讓他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而階梯上那個黑夜般的男子,此刻面色沉寂猶如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只是淡淡看著光銘,眼眸漆黑如墨。
可是沒有人注意到,他那緊握成拳的右手裡,一絲鮮血正緩緩流出,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像極了黑色的眼淚。
城堡頂樓的鐘聲突然響起,沉悶而悠揚,回蕩在這片空落的夜色中,整整十二下。
午夜。
***
耳邊似乎還在響著光銘的聲音,而心也痛得好像隨時會停止跳動,可是自己現在是在哪呢,渾身都沒有力氣,只有一遍遍呼喚聲撞進大腦,是在叫她嗎?但為什麼喊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
「姐姐!姐姐!」孩童般稚氣的聲音,多麼讓人熟悉和懷念啊,好像是…
「……小佑?」聲音從嗓子裡突然冒了出來,月岑掙扎了下,睜開了眼睛。
一片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還有那似乎許久未見的白色日光燈。
「這裡是哪裡?」喉嚨有些發幹,月岑聲音沙啞地問。
「姐姐!你醒啦?這裡是社區的衛生所啊,你掉到修路的大坑裡,是劉伯伯發現的,還找了幾個叔叔把你拉上來,可是你怎麼也叫不醒,嚇死我了!」稚嫩的童聲嘰裡呱啦說了一大串,月岑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終於看清坐在床邊的小男孩。
「小佑!真的是你嗎?」感覺像做夢似的,月岑下意識地捏了下自己的胳膊。
哇,好痛……
「姐姐,當然是我了,還有爸爸也來了,正在外面跟叔叔說話呢,你可把我們擔心死啦!」懂事地扶著月岑坐起,小佑的聲音突然因好奇而抬高,「還有哦,姐姐你們換店服了嗎?怎麼這麼奇怪,而且看起來髒兮兮的!」
店服?月岑愣了愣,低頭看到自己的衣服,不由心跳停了半拍。
她的身上還穿著辛德瑞拉的女僕裝,灰暗的顏色就像此刻覆上心頭的陰霾,讓她有種喘不上氣的壓抑。
一切都是真的……光銘,辛德瑞拉,包括那個冷夜一樣的黯玥國王子,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然而就在剛才,那個瞬間,她便脫離了那個世界,如果沒有這身衣服,她可能真的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個夢而已。
這,就是穿越嗎?
「小岑,你終於醒了。」沉厚的男聲打斷了月岑的思緒,她抬頭,看到那雙溫柔慈愛的眼睛。
「爸爸……」一下子撲進那個有些瘦削的懷抱,月岑不由失聲痛哭起來,「我……我好想你和小佑,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們…我想媽媽,我想同學,我還想店長和歐巴桑們……嗚嗚…我終於回來了……」
爸爸一下子愣住,不知所措地拍著月岑的肩膀小聲哄道:「傻丫頭,你在說什麼呢…你不過是掉到坑裡撞到了腦袋昏迷了兩個小時而已,怎麼說得好像離開我們多久了似的?」
「誒?兩個小時?」月岑的眼淚頓時停住。
她在那個世界可是待了一個多星期啊,怎麼這裡只過了兩個小時?難道這就是異時空的時間差?
「好了,我剛剛問過醫生了,他說你只是擦破了點皮沒什麼大礙,咱們這就回家吧…不過…」爸爸上下打量著月岑,眉頭皺了下,疑惑地問,「你這身衣服可真奇怪啊。」
「啊…這是我們班不是要排話劇嘛,定做的,定做的……」掩飾著自己的小心虛,月岑一邊拉著爸爸往門外走一邊撒著嬌:「爸,我好想吃你做的排骨面哦,現在肚子好餓啦,你回去做給我吃嘛……」
「好,好……你這個饞丫頭。」寵溺地將女兒往懷中摟了摟,爸爸慈愛地笑著。
天空明月高懸,星辰閃爍,或許一切都在改變,卻只有這日月星辰永遠恪守自己的軌跡,即使無意中就轉換了一些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