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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裝素惹相思緊,一季相逢經歲稠。
日子最不經過,就像山下清流河熙攘不斷流淌的河水,即使在滴水成冰的冬季,冰層下面仍舊固執的暗流湧動,不依不撓湍流不息。
從馮飛篆一夥加入山隱教育團隊已經過了月餘,伴隨著最後一支消失在向南天際的鳥兒們,連隱山正式步入了冬季,也是這裡最美的季節。
一早雪花慢慢紛舞在空氣中,夏輕裹著厚厚的棉衣,輕手輕腳的走到院子裡,捧著手心薄薄的雪輕呵一口氣,掌心的菱形花瓣瞬間化為烏有,眼前彌漫大片的霧氣,直把夏輕的眼睛糊的一塌糊塗,她樂不可支,瞪著眼睛看不著茫茫的天地。
銀裝素裹的山脈簡直叫人心醉,山頂開始堆起薄薄的積雪,這積雪可要過了臘月才能慢慢融化呢,剛過了大雪節氣,溫度一下子降的讓人猝不及防。
這是夏輕度過的第二個冬天了,去年冬天初見鵝毛大雪,讓從小生長在南方的夏輕快活的不知所措,每天全副武裝將自己裹成名副其實的北極熊見天兒在雪地裡蹦蹦跳跳,臉凍的通紅那個通紅啊,而白老一干人等服老的窩在屋裡透著玻璃窗對著外面樂的找不到北的夏輕大搖其頭。
夏輕心想,自己之所以如此留戀,繾綣在這裡許久,至今說不出離去。其中的原因,應該也有愛這連隱山的冬季如詩的些許原因吧。
夏輕準備將院裡薄薄的積雪掃掉,卻左尋右覓不見掃帚的芳蹤,眼神無意略過院角,頓時呆了,坐落在大院西北角的旮耷裡,一個搖搖欲墜的雪人咧著紅紅的嘴巴正朝夏輕笑的開心。
夏輕愣愣看著眼前這個姑且可以稱作雪人的傢伙,它的右手杵了夏輕百尋不得其見的掃帚,嘴巴的部位不知哪個油菜花的哥們將兩隻胡蘿蔔對角摁在裡面,頭上居然戴著頂鴨舌帽。
這個創意自己可不是第一次見,當年那個視如生命的人就是這樣用胡蘿蔔擰成大大的笑臉哄得自己笑的東倒西歪的呢,
夏輕越看越有趣,最後竟捧著肚子笑的前仰後闔,靠著牆角蹲下,笑的眼角滲出了淚光。
馮飛篆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夏輕跟個傻帽似的蹲在自己的雪人寶寶跟前笑。他的手裡拿著一個綠書包,就是上面寫著「為人民服務」的帆布包,自然是馮飛篆這個童心未泯的傢伙要給雪人戴上的。
馮飛篆看夏輕越笑越不對勁,上前推推她的肩膀,「嗨i,夏輕,你怎麼了。」
夏輕抬起頭,眼睛紅腫,笑容滿面的說「馮飛篆,這是你小子堆的。」
馮飛篆大窘,「不是,不是……」看夏輕盯著他手裡的帆布包,嘴硬的道「就,就不是我堆的,不是我堆的就不能貢獻個書包給他好好學習了啊?」
夏輕搖搖頭,輕笑,起身,卻搖搖晃晃的站不穩,馮飛篆下意識扶了她一把,然後又意識到這樣似乎不大好,可是手又撒不了。
夏輕笑笑:「沒事,馮飛篆,我放開我吧,我沒事。」
馮飛篆納悶今天的夏輕似乎和往常大不一樣,可是又說不出什麼,只能眼看著她一步一晃的挪回屋子,不對,她好像哭了,嗨,夏淡定也有情緒啊。
馮飛篆揉了揉頭髮,不過似乎偶爾流露真實情緒的夏輕其實也滿可愛的嘛,許霖說他是沒看出夏輕的好,似乎他的話也有道理。
甩甩腦袋,馮飛篆將一絲悸動壓下心頭,偷偷摸摸的將書包掛在雪人身上,心滿意足的拍拍手,迅速的拍了張照片,溜走了,他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夏輕暗暗撫住心口,差點就要跟馮飛篆那小子說,「親愛的飛篆同學,能借你的肩膀用用麼?」抖,這麼惡俗的話她要是真說出口就不止嚇到馮同學了。
堆雪人的小插曲就像連隱山每天早晨的霧氣,隨著光線的照射轉瞬就煙消雲散了。
老爺爺們平時喜歡堆在一塊喝茶下棋堆著沙盤模擬作戰,夏輕則安於在一旁安穩的陪伴。她偶爾想,在終歸要到來的離開之前,多陪陪這一幫給了她無數溫暖的爺爺們,其實也包括馮飛篆和許霖。
老實說,夏輕對馮飛篆的印象挺好,二十歲的男孩子,除了滑不溜手狡猾的天性以外,更多的時候就是個超級晚熟的大男孩,夏輕有一次壞壞的逗他,抓住他的胳膊說「轉轉,來,姐姐給你看個手相,新學的哦~」
馮飛篆滿心懷疑的看著她,還是老實的把手伸過去「你才比我大幾個月,少占我便宜。還有,要是看不准的話把你的熊給我。」
夏輕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窮惦記她那一點點珍藏的小熊餅乾。忽而狡黠的笑道「我算出來了,你丫還是處男對吧。」
把個馮飛篆窘的恨不得去shi。
逗歸逗,總歸是因為喜歡這孩子,看馮飛篆的笑,仿佛是天生的神采飛揚。眼神裡卻透著如水的清澈,真的像融了遠山的積雪,撥開連隱山的霧氣,直溫暖進人的心底。
夏輕想,果然是沒經歷過挫折和磨難的年輕男孩呢。也是,白老看大的孩子,軍區大院裡的孩子有幾個不是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從小耳濡目染父輩們身上的軍人氣質,從小生活在令行禁止的部隊做派中,鏗鏘有力的號角聲早就刻進骨子裡了,那種張揚和放肆是骨子裡攜帶而來的。
所以即使馮飛篆再隨和,再不拿架勢,夏輕卻看得出,他,與許霖一樣的固執而恣意。
夏輕喜歡這個看起來愣頭愣腦的傢伙,更喜歡他不自覺的笑,溫暖的夏輕一瞬間能清空掉腦子裡混沌的東西,所以她時常就著馮飛篆在院裡東奔西走的勁兒塗抹幾幅他的素描。
夏輕的素描沒什麼長勁,她倒也不圖什麼技術,只求個樂趣。
馮飛篆不知哪個神經搭錯了線,看夏輕每天安于教學、習字、板畫,陪一幫老頭聊天的生活,並且似乎對如此單調的生活相當滿意之後,馮轉轉同學就更不滿意了,他認為夏輕簡直是在浪費生命,他認為如此美妙的年華,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在斑斕的世界裡自由奔放的過。
簡單的說,他閑的蛋疼。
夏輕聽白爺爺轉述了馮飛篆的觀點後嗤之以鼻,一本正經的跟白老說「轉轉非我,安知我不知群山之樂也。」
白老笑笑,摸摸夏輕的頭髮,「輕丫頭,快兩年了。」
夏輕鼻子突的發酸,硬硬逼下泛起的淚,搖搖頭「爺爺,你不懂…」
「呸,給你個杆兒你就順著往上爬了。」白老吹鬍子瞪眼。
夏輕失笑。
與馮飛篆的不著調對比,許霖才像個正兒八經的太、子、黨,瞧人家基本不拿正眼睨夏輕。
以前夏輕和許霖還不對盤的時候,夏輕從來不拿好臉色對他,許中尉就更別提了,人家壓根就不拿正眼看她,直接無視她的存在,何其拽啊。
某次白老身體微恙臥床休息,這許霖像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雞毛箭一定要見白老,把夏輕惹急了,直接堵在院門口就是讓他進。一裡一外隔著籬笆牆橫眉冷對。好傢伙,許霖那眼神跟冰渣子似的,也就夏輕毫不畏懼直視他。
兩人像對眼的公雞似的鬥了半晌,就在夏輕眼睛酸澀的要掉眼淚的時候,許霖一個跨越,輕鬆跳過了籬笆牆,直向白老的房間揚長而去,氣的夏輕直跺腳,大呼輕敵。
怎麼就忘了人家是正正經經的陸軍軍官呢,這點障礙物難得了他,逗逗自己罷了,念及此,夏輕更是氣的夠嗆,直攆的滿院子的小動物們名副其實的雞飛狗跳。
兩人梁子由是結的大發了,白老倒是有一次八卦兮兮的湊到夏輕面前道「輕丫頭,你對霖子有意思?
夏輕大囧「爺爺,您開的哪國玩笑呢,對於這樣一個不遺餘力榨取別人即將油盡燈枯的一點點剩餘勞動力的無恥的剝削者,我用腳趾頭看上他?
白老樂呵呵的,半欣慰半鬱悶的笑「小丫頭片子,怪不得小霖子也說你是個知冷知暖的孩子呢。」一邊埋怨,「什麼油盡燈枯,老頭子我有那麼老?」
夏輕微微詫異,那個黑面如炭的傢伙也會誇人?挺了不起的。
這麼一想,夏輕覺得可以給馮飛篆頒發一個最佳融冰獎,本來那許森洋在咱們眾同志的關懷下以潤物細無聲的速度慢慢溫和起來,結果馮飛篆一來,直接哐當將他砸成一地晶瑩剔透的水晶了。
妙人兒啊,從來都是成雙成對出現的,夏輕點點頭,要不說物以類聚呢,青梅竹馬的力量是無窮大的,連活潑的瓢潑唏淌的馮飛篆都能被許中尉催化出一絲氣質。
夏輕心想,不錯不錯,爺爺的兩個孫子真是不錯的小弟,挺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