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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過年,日子仿佛抽水馬桶裡的水漂潑唏淌的過去了,早在山隱小學剛放寒假的時候,院裡的人們都作鳥獸散,熙熙攘攘打包回家了,一干老頭子們也在馮飛篆的巧舌如簧中丟下他們依依不捨的老首長回去濱市過冬,夏輕想也是,連隱的冬天實在難熬,老先生們回去也好,免得日日掛念著他們這病那痛。
早在臘月還沒開始,連隱村的嬸嬸們都開始的浩浩蕩蕩的準備年貨了,香腸、臘肉,還有夏輕最愛的連隱的特產--熏羊腿。她每天屁顛屁顛的走東街串西巷覓食,並得意洋洋的向白老炫耀自己的人氣高漲並且有逐漸向他看近並超越的趨勢,成功的獲得了白老的不屑。
今年的冬季似乎來的比較詭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寒冷。馮飛篆無數次被凍的跳腳後,依然不遺餘力的勸說白老跟他一起回濱市過年,但是白老實在太固執,夏輕數次看到馮飛篆同學急的欲哭無淚。
一邊有些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孩子如此熱切的要白老回濱市過年,一邊默默跟著李嬸學習熏羊腿的製作。
某天夏輕正興致勃勃的聯繫醃一小塊巴掌大的羊肉,李嬸心疼這些羊肉被她醃壞了是完全沒法吃的,在她的軟磨硬蹭下勉強丟給她一小塊讓她隨便玩玩,就當給皮蛋吃了,夏輕汗,皮蛋是李嬸家那條碩大的狼狗。
白老扭扭捏捏的挪到夏輕身邊,「咳,丫頭,你說爺爺要不要回濱市去,那些老部下們也好多年沒見了,都是半截入土的老頭子了,我尋思著是不是跟他們敘敘舊。」
夏輕大喊,「呸呸,馬上過年了,你說的都是神馬啊,快點呸呸呸吐掉。」
白老很鬱悶照做,「呸呸。」
夏輕忍不住笑道,「還是繃不住吧,爺爺,要我說你早就該回去過年的。過年就該有過年的樣子。」
白老歎歎氣,「可是丫頭,你從來沒有回去過過年。」老爺爺的語調中不無心疼。
夏輕鬱鬱的回答,「爺爺,你暈了麼?我回哪回去。」
白老長歎,頓了頓,又問,「輕丫頭,我一直很納悶的,你這什麼怪名字,我聽這個名字的那個彆扭勁兒啊。」
夏輕更加低落了,「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低下頭,沉默半晌,抬起頭又恢復了神采,「哎呀,老爺爺,我不想說啦。你快回去想想要準備些什麼行李,晚上回去我給你整理。」
白老鬱悶的想,得友提到鐵板了,剛剛的一瞬間,他明顯的看到小丫頭眼睛裡猛然晶瑩剔透,淚光盈盈。搖搖頭,撫著他修長的鬍子走開了。
他沒看到,身後的小丫頭抱著膝,埋頭沉默了很久。
夏輕知道白老不大願意回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心疼丟她一個待在這深山老林裡。另外,白老早年喪偶,獨生子在濱市刑警A隊又因公殉職,故鄉濱市對他來說是傷痛之地。因而數年不回。
聽白老說馮飛篆跟他家老頭的老頭立下了軍令狀,一定要將白老回去過年。一轉眼已經臘月中旬,馮飛篆每天軟磨硬泡,白老的耳朵都快被這小子磨出繭子了,終於松了口,夏輕忍不住嘖舌,驚歎于馮公子磨人的功夫,有時候都忍不住可憐這一老一小的互動。夏輕忍不住跑去白老跟前信誓旦旦自己在連隱一定能過好年,得意的跟白老說,整個連隱的父老鄉親都視她為親人,她溫暖著呢,要卸下這怪老頭的後顧之憂。
然而別以為她替馮飛篆說好話,更別以為現在整個學校只剩下寥寥總共三個人她跟馮公子就能重歸於好了。夏輕有時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小氣了,可是那天的話歷歷在目,馮飛篆揮到她眼前的拳頭總是能在她每一次回憶起來心就瞬間冰涼了。
許霖早就注意到這兩人的詭異的狀態了,疑惑了幾回之後從穆緩口中知悉了當日的狀況,他很哀怨的發現,自己居然竊喜了。
據說許霖今年也好容易申請到了難得的假期,據說他們大隊聽說了他的申假理由後大筆一揮「反正最近也沒什麼事,就回去吧。」,再據說這申假理由是:陪同白老享受天倫之樂。大隊以前是白老手下警衛員,對白老的敬重發自肺腑。
夏輕的反應時,呸,厚顏無齒。
都走吧,反正夏輕早已跟李嬸說好年夜飯蹭在他們家過了。
一行人摩拳擦掌,整裝待發。一個噩耗傳來。
前方積雪過重,山路崩塌,簡稱,雪崩了。白老頭撥開僅能收到天朝電視臺的電視機。電視機中萬年不變的美麗女主播滿臉悲痛的播報著,全國普降大雪,相當部分山區陷入嚴重雪災中。目前政府已經啟動緊急預案,組織緊急搶救。
一幫人都傻眼了,馮飛篆簡直是悲痛欲絕,痛呼他已經數年未碰他心愛的WOW了,他媽媽都喊不了他回家吃飯了。白老臉色凝重,多年的經驗讓他覺得這次的雪災的形勢令人擔憂。
許霖沒有時間去哀怨,他的假被緊急取消了,接到命令,緊急組織救援隊赴相隔不遠但是現在唯一的交通要道—一條羊腸小徑已經被完全阻塞的醒吳山,任務:找出進山的路,攬修沿途的電纜,必須保證醒吳山的通電。
夏輕得知許霖他們要去最危險的醒吳山,而駐地裡的醫療隊小組已經分派不出人員陪同前往,自告奮勇要隨他們一起去。白老難得嚴肅的呵斥,「丫頭,那裡太危險,你不要跟去搗亂。」
夏輕答「爺爺,那裡很危險,可是許霖他們也要去,沒有醫療人員隨同,萬一有人凍傷怎麼處理,再說許霖他們有什麼意外怎麼辦,我學過醫,我一定要去。」
白老難得氣急敗壞的說,「你能跟他們比麼?他們是正規的野戰軍!你不是!」
夏輕倔強的看著白老,「爺爺,我一定要去!」
白老知道她的脾氣,說一不二,良久搖頭,「算了,我老頭子部攔你了,給我毫髮不傷的回來!」
「是!」
許霖看到白老帶著夏輕出現在他們面前,難掩詫異,「你來搗什麼亂!這是你玩的地方麼!」
夏輕理也不理他,催促白老帶他去大隊那裡說項。白老說「霖子,你們分隊沒有醫療人員,這樣進山太危險,夏輕學過醫,跟你們一起去有什麼情況也好處理。」
「不帶!」許霖氣急
夏輕沖著他嚷開,「不帶我,你們死在裡面怎麼辦!」
許霖也氣道「死了我們也不要你一起死!」
兩個人如同鬥角的公雞對峙。
「夠了!夏輕作為醫生有資格隨同進山!」大隊聞訊而來,轉而向白老說「老首長,謝謝您為戰士們的安全考慮!」
白老揮揮手,「你們兩個給我老頭子聽著,保證毫髮無傷帶出山民!」
「是!」
夏輕跟著許霖進了山,雪災太嚴重,完全看不出原先進山的羊腸小徑的蹤跡,許霖一路上理也不理夏輕,帶著分隊急行軍。夏輕咬緊牙關緊隨,不哼不喊不停,腳被磨出血泡也吭也不吭一聲。
夏輕一路囑咐疾行的戰士們注意時常活動手關節,千萬要注意不要只顧走路。山路太崎嶇,有兩個戰士偷偷在出發前藏了一壺酒,準備喝的時候被夏輕及時發現,一把奪下,直罵得他們羞愧不已。許霖在前列聽到夏輕氣急敗壞的呵斥,忍不住心中一暖,轉回頭小心翼翼的探路。
忽聽得背後驚呼一聲「夏護士!」,許霖的心猛然間收緊,回頭正看到夏輕沿著一個斜坡往下滾。
許霖想都沒想,直接一撲,向夏輕滑去,終於在半山上及時抓住夏輕,右腳一蹬,卡在一處凹陷下去的小雪宕裡,千鈞一髮間攬住夏輕是腰,夏輕緊閉雙眼,已是半昏迷。山坡上的戰士立即放下繩子,許霖攔腰抱住夏輕,抓住繩子順著爬上山坡。
說起來三兩句,實則險峻萬分。許霖將夏輕帶上山坡,夏輕已經慢慢恢復神智。
許霖氣急敗壞,痛駡「說了叫你別來,你眼睛看在哪裡了,掉下去你想連累整個分隊嗎!」
夏輕晃悠悠的站直身子,身旁的小戰士想扶她,被許霖一喝趕忙收回手。
夏輕看到許霖很恨的瞪著她,眼中彌漫著霧氣,「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麼?剛才我要是拉不住你你就犧牲了!」許霖的心劇烈的波動著,忍不住後怕不已,她差一點就死了,這個叫夏輕的混蛋女人差一點就死了!
夏輕的眼淚掉了下來,滴答滴答的將腳下的雪滴出深深的坑,「對不起,許中尉,是我的錯,我絕不會再拖累你們。」
許霖很恨的別過眼睛,逼下湧到眼角的酸澀,回頭,「一分隊聽令,繼續前進!」回頭,錯過了夏輕臉上不正常的潮紅。
夏輕紅著眼睛,恨自己沒用,快步跟上隊伍,身旁的小戰士擔心的說,「夏護士,我們扶著你好不好?」夏輕搖搖頭,「沒事,我撐得住。」一把抹掉眼淚,迅速前進。
經過漫長的艱難跋涉,終於找出進山的路,小分隊出現在醒吳山腳下的山村,綠軍裝出現在山村的一刻,翹首在村口的村民猛然爆發出一句,「解放軍來了,解放軍來了!」
一瞬間,寥寥幾戶人家婦孺湧動,仿佛一瞬間看到了生的希望,許霖他們趕忙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壓縮食物分發,村裡的電纜早已經斷了,許霖立即分派戰士去修電纜。
夏輕一刻不得閒立即去察看了已經凍傷的村民們,並做緊急處理。
滿臉溝壑的老大爺緊緊握著許霖的手,老淚縱橫,連聲道,「解放軍同志,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救我們,我早就跟他們說了,你們會來的!」
年幼的孩子揪住戰士們的褲腳,哭著直嚷嚷,「叔叔,我餓,好冷啊。」
小戰士一把抱起孩子,將孩子冰冷的手塞進自己厚厚的衣服裡,戰士也是稚氣未脫的孩子,一臉疼惜。
夏輕來不及擦拭臉上的汗,奔波不停的為凍傷的村民醫治,甚至來不及喝一口水,醫療箱裡備的厚厚的紗布很快見底。
及到天色深暗的夜晚,村裡的電纜終於重新通上,電燈重新亮起來的那一刻,整個村莊響起熱烈的歡呼聲。
戰士們喝下村民送來的第一口熱水,臉上露出了疲憊的一天裡的第一次笑容。許霖看到夏輕嘴唇已經裂的不像話,心裡忍不住心疼,然而硬下心腸,他已經壓抑了一整天的怒火了,他怕自己一和她說話就要爆發出來。
夏輕疲憊不堪的接過大娘遞過來的開水,嘴唇一咧,卻突然一疼,嘴唇裂開流出了血,大娘一下子著急了起來,「姑娘,你的嘴怎麼裂成這樣了啊,哎呀我的好閨女,你忙了一天,給我家柱子摸了那麼厚的蛤蜊油,怎麼不給自己抹一點,你看這嘴唇開的。」大娘急的直抹眼淚,找來手巾浸了熱水細細的幫夏輕擦。
夏輕笑笑,「沈大娘,沒事,我年輕人,皮厚。」
大娘摸上夏輕臉龐,又叫道,「閨女,你的臉怎麼這麼燙啊,你發燒了啊!哎呀,這怎麼辦啊!」
夏輕笑著摁下大娘的手,「大娘!別著急了,你忘了我就是護士啊,我有藥!」說著摸出兩個急效退燒藥,心道戰士們今天肯定要宿在這裡,明天一早才能走,不能讓他們擔心,又轉念想起許霖,更是內疚,早上差點掉下山崖,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又想起那張黑炭臉,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第二天一早,許霖客氣的和村長,就是那個一臉溝壑的老大爺道別,「真是麻煩你們了吳村長,要不是天色太晚我怕出意外,也不會這麼麻煩你們了。」
吳村長手足無措的說;「哎呀,許隊長你怎麼還這樣說話呢,你們救了我們這一村百姓,是我們醒吳村的大恩人啊!又什麼東西都不要,都是些不值錢的山裡的土特產,你們怎麼就不能拿著呢。」
許霖一臉無奈,「吳大爺,您真是想讓我們犯錯誤啊,解放軍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這您又不是不知道。」
吳村長一臉憨厚的笑容,直念叨解放軍好啊,解放軍好啊。
整隊的時候,許霖發現夏輕少了夏輕,一下子火氣又上來了,「李強,鄧宇輝!」
「有!」兩名士兵站了出來。
「去看看夏大護士怎麼回事!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全隊等她一個人啊!」許霖兩眼放火,噌噌的往外冒。
「是。」兩名士兵轉身跑步向前,心裡止不住腹誹,昨天夏護士忙得連口水都喝不上還沒有紀律啊,再說人家夏護士又不是軍人,再再說那是咱嫂子呢!兩名小戰士止不住眼神交流,一不留神在夏輕宿的屋前和她撞到了一起,直接將她撞倒了。
「夏護士!你沒事吧,李強你怎麼不看路的。」鄧宇輝忍不住埋怨。
李強委屈的喊「你不也沒看路麼?夏護士你沒事吧?」
夏輕搖搖頭笑笑。從地上爬起來。兩名士兵看她腳步虛浮的樣子,擔憂的扶著她向前走,夏輕想說不用扶,可是她實在是沒力氣了。
走到許霖面前,許中尉眼角斜睨,「夏大護士架子大啊,還有人請人來扶啊!」
夏輕看他氣人的樣子,心裡又氣又委屈,忍不住甩開士兵的手,剛要自己站穩,卻就那樣軟軟的倒了下去。
許霖繃著的神經一下子就垮了,一把抱住夏輕。挨到她的額頭,天哪!這是人體的溫度麼?當下立即慌了神。
旁邊的鄧宇輝十分不忿的說,「隊長,夏護士剛才就差點暈倒了,您還罵她!」
「少TM廢話,抬擔架,走!」許霖急的爆了粗口。
急忙過來兩人抬著擔架,將夏輕擔在上,急急下山。隨是下山,前一天好不容易走出來的小道十分艱難,抬著人就更不容易走了,時時有荊棘掛到夏輕臉上,許霖看著她不正常的紅潤的過分的臉龐,心裡直罵自己混蛋,怎麼就顧著生她氣,越想越氣自己。
終於有荊棘掛傷了夏輕是臉,有個小戰士要把軍裝脫下蓋在她臉上免得荊棘的刺。許霖怒火中燒,「滾你md,她死了麼?」
一把扯掉軍裝,將夏輕從擔架上抬起來,許霖將她背起來,直向山下跑去,差點在陡峭的羊腸小徑上摔著,「你慢點!隊長,危險!」鄧宇輝在身後急的直跳,話音還沒落,就看到許霖絆在一塊石頭上,倒向旁邊,居然能保持著狗啃的姿勢趴在地上,背後的夏輕安然無恙。鄧宇輝呆住,好水準啊隊長!
眾位士兵直看得目瞪口呆,好傢伙,隊長心急火燎的跟死了老婆了,啊呸呸呸,夏護士那麼好的人哪能這麼容易出事,一群臭嘴。
醫療室門口,許霖抱著頭一動不動跟蔫了似的,一隊滿身泥濘跟你泥猴子似的的士兵筆直的站在他的身後,他們在等林醫生。
許久,林醫生從急救室裡走出來,疲倦的摘下口罩,還沒說話先被眼前一擁而上的士兵們嚇了一跳,「去去去,都一邊去,你們添什麼亂啊。」
許霖撥開人群,忐忑不安的問,「林、林醫生,夏輕她沒事吧。」
「你們這什麼陣勢,我要說有事你們是不是要吃了我啊!我是嚇大的啊!」林醫生好歹也是軍醫出身,哪裡怕許霖帶出來的一幫兵**。
「林醫生,你倒是說啊!你要急死我們啊!」鄧宇輝道。
林醫生惱了,「我倒要問問,你們的眼睛都長到哪裡無了啊!夏輕手臂上那麼大的傷口你們就沒一個人看到啊,就紗布裹兩圈就上火線了,你們以為她跟你們一樣是鐵人啊。」
許霖愣了愣,怪不得昨個兒一直看她不怎麼用右手,難道是摔到半山時被樹枝掛的。林醫生接著向他開炮,「許中尉你這個隊長怎麼幹的,再晚來一步神仙都救不回她了你知不知道,她發燒到52度!已經轉成肺炎了,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啊!」
許霖蔫的像被拔了毛的公雞低著頭聽林醫生像炮筒子一樣劈裡啪啦轟的他體無完膚。心裡止不住後怕,要是,要是夏輕有什麼意外怎麼辦!把自己賠給她也不夠!陪著她去死!
林醫生看他低頭一語不發,面前的一隊士兵也是剛出完任務回來,眼也不敢闔的在醫療室外生生等了三個小時,他們也是剛徘徊在雪災裡危險重重的山裡,心下也軟了下來「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啊,夏輕沒事了。你們也趕緊回去好好休息。」
許霖揮揮手,「臭小子們,都滾回去睡覺去,明天緊急集合敢慢一秒我活剝你們!」
一隊士兵一步三回頭的回宿舍。
許霖腆著臉問,「林醫生,我能進去看看她麼?」
林醫生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你不累啊,許大隊長。」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摸樣,旋即揮揮手,「去吧,別吵醒人家姑娘,她很累。」
許霖殷勤的點點頭,一溜煙兒摸進病房,就跟搞掩護似的。林醫生搖搖頭,回去休息。
許霖搓搓手,強自按下忍不住顫抖的身體,輕輕靠近夏輕的病床,她緊閉著眼睛,不知是睡著還是昏迷著,總算林醫生說她沒事了,心裡放下了松松的一塊。她睡著的樣子很好看,像是卸下了一身的防備,寧靜的睡顏,右手綁著厚厚的紗布,沒有打石膏,看起來還沒那麼嚴重。看她現在蔫的要掐出水的樣子,誰能想像得到她昨天在醒吳山像戰鬥女神一樣東奔西走,醫刺撫彼的樣子,那時候她就是個女神,救了那麼多凍傷的人,在山民心裡不是神使什麼,還有力氣安撫的微笑,笑的讓人心裡寧靜,誰知道她那時已經病的神志不清了。(誇張了許小將。)
許霖輕輕伸出手,顫抖著撫她的臉龐,仍然很燙,左手臂還打著點滴。睡著的她沒有像以往一樣像小獸一樣兀的一口咬開他,沒有像以往一樣渾身帶著刺每次紮的他渾身跳腳。
許霖突然發現自己控制不住的掉下了眼淚,差一點,差一點她就沒了,這個叫夏輕的混蛋女人都沒了。都說了不讓她跟著不讓她跟著,她怎麼就跟個驢一樣倔,那白老頭還可惡的縱容她,聽木秋林爺爺說過夏輕跟年輕時的老首長一樣倔的挖地三尺,扛著一挺步槍就敢去搶敵人的口糧。
許霖摸摸臉龐,居然掉了眼淚,自己多少年沒有哭過了,在這個女人掉下山坡的一瞬間,仿佛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那一刻簡直有衝動如果拉不住她就跟著她去。
許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對眼前的女子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不是從剛剛看到她的睡顏起,不是從昨天看她化身白衣天使救生扶傷開始,甚至不是從今年熟識起,而是從那年初見她,從清流河邊起。
那年她貿貿然闖進連隱時,其實第一個看到她的人不是白老,而是許霖,那個微涼的季節,許霖潛伏在清流河附近的林間練習潛伏,已經連續潛伏了6個小時的他已然無聊之極,這個時候,一臉蕭索的夏輕闖進了他的視線。背著高過她的腦袋的登山包,整個人散發著陰鬱的氣息,讓許霖忍不住將手裡空包彈的狙擊槍對準了她,因為她實在是像自己練習的靶子,了無生趣。
夏輕在清流河邊待了一天,從她拖出畫板開始,到白老出現。許霖一直用狙擊槍指著她的心臟正中,小小的紅外線點點擊打在她的背後,而她渾然無覺,估計就算她知道有人拿槍指著自己也不會有感覺。許霖就是這樣篤定的認為,仿佛她生存的根基都被人打的散了。從他的角度正對著她的畫,她瘦弱的身軀遠遠遮擋不住眼前的畫。
許霖就舉著槍,陪著她畫,從校準鏡裡看到的畫一片灰濛濛,那天的陽光很不錯,然而許霖覺得自己的心跟著那個不遠處揮動著稚嫩的筆作畫的女子涼涼的,如低空掠過的烏雲,一派冷意。
許霖心想,是從那時候起,這個女子就在他的心裡種了根,一直倔強的生長,到如今的枝繁葉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