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鳳城,有大片的紅色楓葉飄過天地間,帶著詩情畫意,帶著涼薄逸氣。鳳鳴的王宮中也有好大一片的楓樹林,只是那裡不常有人去,墨言曾告訴我,那裡吊死過很多犯了過錯的宮中男女。
鳳墨言是鳳紫萱最喜歡的孩子,這一月來,看望我最多的王室子嗣。
她的天真和逸氣是這謹言慎行的王宮中一抹生動的色彩,也是我不安的生活中一抹慰藉。
秋日的時候,她又活蹦亂跳的帶著我四處行走,快活的喊著要帶我去民間看天地間漂浮的美景。那景致叫我確實難以忘懷,所以才想起了宮中那一片孤獨唯美的楓葉林。
秋日就快過去,晨暮間的涼氣已經有了冬的氣息。雖然那片楓樹林是王宮的禁忌,但那樹葉確不受約束的隨風散落在宮闕的樓底。我帶著服侍我的幾個侍女站在居住的落鳳宮殿前,腳下幾片紅葉安靜的四散躺在地上。我撿起,又想起紅葉滿天飄零的美麗。
眺望遠處,那紅色的楓樹林,如有魔力般安謐的呼吸,我的心仿佛受到召喚。
身後侍女們惶恐,我的腳步已經向這楓樹林走去。
穿過蜿蜒整潔的王宮小徑,我的面前,出現了大片華麗豔紅的美麗,侍女們依舊惶恐,只是事已至此的沒有了抱怨,我踱步走入林間,只留下侍女在外邊。腳下綿軟的落葉,陽光透過樹隙斑駁的光影,耳際樹梢沙沙摩挲的聲音,紅色樹葉打著旋的飄落過眼間,一時間我恍惚以為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也變的清明,不在為那未知的命運感到焦急。
也在那一刻我聽見一個聲音,他說,你是什麼人敢來這裡?難道不怕冤魂索命?
我四下環視,不見人影,忽然記起這樹林的傳言。後退確又止步,人心豈不比鬼魂更可怕
我笑著說,不怕,這麼美麗的風景,我若變了鬼,就與你一起住在這裡。
那聲音忽然開朗的大笑說,有趣,有趣,你到底是誰,本殿下怎麼不知道這宮中還有你這樣有趣的人?
我聽清那聲音從樹上傳來,抬頭間,我看見滿眼紅葉中,陽光氤氳中,一個不羈的男子。他曲腿蹲在一根樹椏上,明亮的眸子帶著笑意盯著我,斑駁的陽光撒在他緊致的青色服裝上,一頭紅色捲曲的發束在腦後。我皺起眉,想不出來,滿是女人的鳳鳴,何時有什麼殿下?
他輕輕躍下,負手走到我身邊,斜襟短打的裝扮顯的他幾分豪氣,但那做工細緻的黑色腰帶上鑲嵌的寶石又說明他身份非比尋常。他看著我挑起唇角一抹壞笑,有青春期孩子叛逆的表情,他說,難道你是那老妖婆的私生女麼?
我轉身,自己的命運都自顧不清,無論他是誰,都不是我該探究的問題。
可是我的衣角確在他的手心,他笑著說,不要生氣,我只想知道你是誰?
我溫婉的看著面前英氣的面龐,為他孩子氣的固執感到可愛。
我笑著說,我叫夜月清。我要走了。
他鬆開我的衣角,不滿的撇嘴說,你不想知道我是誰?
我搖頭,轉身離去,確見墨言一身如楓葉般火紅的華服躍進眼間,她幾步走到那男子身邊,
眼冒怒火,雙手叉腰,高亢的聲音響遍樹林,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你不知道這裡是我王宮的禁地,你好大的膽子。
那男子不屑的神情,又躍回了樹梢,睥睨的看著墨言說,怎麼,又想去給那個老妖婆告狀,哼,本殿下愛去哪去哪,有本事就叫她把我殺了。
墨言仰頭生氣的叫囂,你胡說,我何時告過你的狀,有本事你下來,看我不打的你滿地找牙。
那男子哈哈大笑起來,喂,不要忘記上次是誰哭的稀裡嘩啦的說要滅我滄海。
我安靜的看著他們鬥嘴,忽然覺得有種生活的韻味。此前,我甚至連公平都不曾見過,更不可能有體會少年間最平常的鬥嘴。
那男子見我沉默,忽然說,小野雞,這個人是誰,她怎麼會在宮裡。
墨言惱怒的看了眼男子,才想起冷落的我,走向我身邊,歎息說,月清,你身體剛好,怎麼就來這陰氣颯颯的地方,萬一病了,我該如何向王母老鳳主交代。不是和你說過,這裡是禁地麼,怎麼……唉,算了,我還是扶你回去吧,免的沒被死鬼嚇到,確被活鬼折磨。
我感激的笑了起來,聽見那男子說,哦,怪不得你身體看起來這麼羸弱,原來大病初愈,喂,你到底是什麼人啊,那兩個老妖婆這麼關心你啊。
墨言回頭翻了一眼那男子,不耐煩的說,你成天的都不知道在幹什麼,月清來了這麼久都不知道,回頭再找你算帳。
當我和墨言離開楓樹林回落鳳宮的路上,她對我說起了那男子的背景。
那是滄海王朝的三殿下木窮,傳言他本是滄海國主最喜愛的子嗣,因為1年前,滄海的戰敗,奸細的出賣,確不得不留在鳳鳴做兩年的質子。鳳鳴出於戰勝國的優越,驕傲的看著他叛逆的作為,由著他在宮中自由自在,不守禮儀。
我想起他嘴角的那抹壞笑,叛逆的表情,還有他固執的拉我衣角的神情,不由的開懷笑起。同樣寄人籬下,同樣朝不保夕,他確比我灑脫光明很多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