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歸塵篇----4

西元年347年夏，古格對外公佈王后暴斃。同時，7國人盡皆知，古格的公主夜月清是妖孽轉世，古格不幸的根源，甚至在古格民間還有那樣兩句話

吃人花，公主生

古格亡，鮮血下

流離失所對國家失望的子民們終於找到了憤怒宣洩的出口。他們將這一切的不幸盡數推卸給我，所以這場無妄之災更顯恐怖。每一天我都能聽到風華說，又有多少子民聯名上書要求將我斬首。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仿佛是在和一個最要好的朋友聊天般輕快愉悅。

我虛弱的靠在西涼殿上破敗的軟榻上，仰望著高高的穹頂，看年久失修的屋頂透出的一絲煙霧氤氳的陽光。每一次，她都會被我無動於衷的表情激怒。

我已經被關在這所謂的冷宮整整10天。其實我的父王不知道，自從玉燕和我母后離世，古格哪裡對我來說都是冷宮。

風華也不知道，活著對我沒有任何意義。

不知道上天是否也知道我的頹廢，從第5天的時候起，我的飲食中多了一碗安神鎮靜的湯藥。

從我喝那碗藥的第一口起，8年醫術的學習，就讓我知道不知是誰想要的我的命。無論是誰，這樣的結局總比身首異處的悲慘要強些。

我看著陌生的送藥侍女，淡淡微笑，一飲而盡。既然我不能傷別人，那麼只有傷自己。

也許再有幾天，我就能見到我柔弱孤獨的母后，我癡心以對的姐妹。我應該感激。

我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常常昏迷，只能虛弱的靠在軟榻上仰望西涼殿的穹頂，那些日子裡，有我父王派來的宮醫，有風華嘲弄的身影，唯獨沒有紫陽溫暖的笑靨，風華說他被我父王指派處理關於我的謠言。

我心驚，不殺我，紫陽失民心，我的子民如何在相信他的光輝。殺我，紫陽不能與我在一起，沒有了鳳鳴虎視眈眈的野心。

那一刻，我終於相信夜幽冥，我的父王，曾經是一位明君。

只可惜我還沒有看到紫陽做出的決定，就迎來了暮光之時。那一日，我躺在落敗的偏殿裡，失了顏色的綃紗懸在我的床邊，沒有一絲傷心之色的陌生侍女跪在我的身旁。恍惚中，我看見宮醫無奈的搖頭，我父王有些歉然的神色，我聽見他說，叫紫陽來。

如果那時我知道接下來紫陽的殘忍與絕情，或許我會毫不猶豫的死去。

當我聞見日光的味道，我聽見我父王平淡的說，紫陽，月清即將歸天，孤王想知道關於各地百姓聯名上書的事情，你最後的決定。

我閉著無力的雙眼，看不見他們臉，確感覺到熟悉的硝煙和壓迫圍繞身邊。

我聽見紫陽淡漠冷酷的聲音傳來，他說，古格近年戰亂頻繁天怒人怨，王室當務之急最重要的是安撫人心，所以，紫陽愚見，月清公主當斬。只是懇請王上將公主後事交付與我，畢竟公主對紫陽有情，也算是最後一場想念，之後，紫陽將為古格榮耀不遺餘力。

我眼角有濕潤的感覺，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讓我又回到了我母后死去的那一天。

紫陽終究屈服了，或許從我母后死那天開始，從他暴露野心的那一天起，我父王就使出各種手段打壓他了。包括我的死都只不過是他炫耀權利的手段而已。紫陽終究還沒有準備好，那天的話也許又是他的慈悲心作怪，以為可以用我父王對他的寵愛與忌憚保下我的平安。可惜他不知道，恰恰是他那天的那些話，加速了我的滅亡。沒有任何一個帝王容許那些潛在的威脅。儘管如此，這翻話，仍舊無情的將我微弱的生命踩踏亦盡。

最後一刻我聽見我父王歎息，他說，好，就算孤王補償給她的，由你和風華公主一起來操持她的後事吧，風華公主是孤王最寵愛的公主，孤王希望你慎重考慮。

隨著無盡黑淵的到臨，我只模糊的聽到紫陽說出的一個好字。

淒然的淚水凝固在我眼裡，喧囂紅塵成為隔世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