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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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夢如鏡 第十章 夢

她曾問我:你得到了什麼?

而我卻問她:我又失去了什麼?

如果我的得到是取自於他,那麼我必然也是同等失去些什麼的,不是麼?

或者從某種意義上講,付出等同於失去。

在兩個人的相處中,我一直是不斷在付出與失去的那一個,而他卻並不看重這一切,甚至包括我。

他唯一相信的只是自己,即使想要些什麼也必定是自己去爭取來的,因此他需要的不是得到,而是掌握。

於是,我覺得自己真正的悲哀之處便在於此,我一直在對一個不會往回看的男人付出,那麼便是這個男人看上去再如何的體貼溫和,我也從來不會是讓他止步回顧的緣由。

年少時懵懂的相許,豆蔻年華即成為他的妻,還記得當年出嫁時,兄長曾意味深長的對我說過一句話:無垢,你必須記住,你嫁得這個男子不是普通人。

那時的自己卻似懂非懂,只覺得兄長說得這話很是莫名,這個男子是我自己挑選的男子,我喜歡的男子當然不會是普通人了。

只是在多年以後,當我獨自站在這個華麗寂寥的後宮看著庭前的花開花落時,我才真正體味出了當日兄長說得那句話。

因為我嫁的他非普通之人,所以便意味著我以後人生將充滿了孤寂與隱忍。

他的胸懷永遠不會成為我最終的依靠,而我的心卻必須為他而蛻變得堅強,不在柔軟。

他俯瞰天地,因此站在他身側的我也註定要銘記他首先是我的君,然後才會是我的夫。

曾經她問過我:我的甘願是為了什麼?

我回答她說:是為了擁有。

為了擁有他,即使是擁有一個不完整的他。

而後她歎息,說這樣子的我已經亂了自己的心,她把這樣的我叫作:著相。

她說,相由心生,心生念,則有欲,入相自成執。

我對她笑著說:對了,我入了執,此生再無盡。

她聽了我的話便再不言語,只是眼神淡淡的看著我,似憐憫,似惋惜,也似……迷茫。

身為一個在她口中入了相的女人,我能很肯定她最後的那一抹複雜之色其實可以稱之為「迷茫」。

即使她一直陪伴著那個男子,即使那個男子一直是凝望著她,即時他們一路走來不離不棄。

只是我仍可以看出,她對那個男子的感覺是「迷茫」。非是不喜歡,也非不愛,只是迷茫。

二郎曾告訴過我,那個男子對他很重要,雖然那個人一直看上去是淡漠的,不若兄長或者其他人般對二郎是至誠效忠,似乎是他的心,還沒有定的緣故?

我私下裡曾將我觀察的結果告訴過二郎,二郎對此卻只是一笑了之,不置可否。

可我卻堅定的以為,我的判斷並沒有錯。

因為那個男子,那個叫玄成的男子,他不是二郎,所以他心裡裝的不是天下,而是他身邊的這個叫白夢娘的女子。

或許……是女子?

畢竟自天下大定起,這麼多年我,二郎,還有許許多多當初一起打天下的人都經不過歲月的流逝,我們都變得不再年輕,而只有她卻是一如當初的模樣,仍是那麼的年輕與清麗,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所以,我很不能肯定,她是否是一個人?一個女子?

她便如一個旁觀者一般,看著世間歲月的流逝,不喜不怒,清冷的同時亦帶著她固有的悲憫。

是的,悲憫。

我從她的眼睛裡能看到的只是一種悲憫。

像是俯視著蒼生的神佛,冷眼看著世間一切的起落,含著特有的漠視與憐憫。

我以為,她總有一天會離去的,離開玄成,離開這個塵世,即便她總是陪在玄成的身邊,安靜的陪伴著他的身邊。

每次看見她和他相處的樣子,我總是會生出一種感覺,仿佛已經能預見將來的某一天,在沒有了她的陪伴下的他,會是怎樣一種孤冷與死寂的模樣?

可能她不懂,其實對人來說,著相也是很好的。

畢竟,當一個人生無可戀的時候,那活著亦是同死去沒有什麼差別了。

人,必定得有一個寄託,不是麼?

如情愛,如野心,如親人……

於是,那一刻起,我突然十分的憐惜起她來,不管怎樣,即使她可能跳出三界,俯瞰陰陽,卻同時也失去了……心吧?

無心,無愛,無情。

那樣的她,會有存在的理由麼?

於是,一直臨到她消失的時候,當我由二郎這聽到玄成家的「夫人」突然離家失蹤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她必定是完成了她到這世間的使命,從何處來,也回到何處去了。

只是,可惜了,玄成。

這個男子,他必是痛不欲生了吧?

或許他一直是不曾,擁有過她的吧!

就是不曾擁有過,所以在她離去的時候,他也必定會是加倍的疼痛。

因為他必須在往後的日日夜夜裡強怕自己記住她,記住她的樣子,記住她的聲音,記住一切與她有關的回憶……或者還可能是沒有回憶。

似乎,就像是一場夢,夢到了頭,就醒了。

然後,伸手,一場空。

那夜,我抱著二郎,睜著眼直到天亮,因為我不知道會不會也在某一天發現自己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夢,醒來了,便什麼也沒有了。

沒有了二郎,也沒有了……自己。

很久以後,當我纏綿於病榻,知道自己所剩無幾的時候,我對著二郎一笑道:陛下,臣妾先走一步了!望陛下珍重。

二郎緊緊的握著我的手,像個孩子似地搖著頭,說不出一句話。

我好笑的望著他,看著他兩鬢的白髮,看著他眼角的滄桑,呵!我的二郎啊!早已不復當年的風華。

可是,他還是二郎,不是麼?

只是後來,他漸漸的,不止是我的二郎了,或許自一開始起,他就不會是我一個人的。

正如兄長所言的那樣,我的夫君,並非是一個普通之人。

而我,為了站在他的身側,一直不停的在失去著什麼,失去便是一種付出。

雖然在這樣的失去中,我逐漸年華不再,完整不復。

我噙著微笑,漸漸意識模糊起來,最後入眼的是二郎已很久不曾落下的眼淚。

很久了,他很久不曾落淚過,自從玄武門他決然向他那兩個兄弟揮刀相向後,他就已經沒有眼淚了。

他變成了眾人眼中合格的帝王,偉岸的君主,而非常人。

可惜我,卻一直待他以常人……

這一生,我走到盡頭,恍惚間,我看見自己飄過了他的身體,看見那躺在床上面如槁灰的身體。

是的,我,死了。

歎息間,我無力的由著魂魄越升越高,直到看見了,她!

那名不是女子的女子,白夢娘。

似意料之外又似意料之中,我看著她逐漸的向我接近,仍是記憶裡那素白的倩影,清麗的模樣。

「好久不見。」她對我嫣然一笑:「吾為白澤,今踏天地接汝而去。」

我看著她良久,突然笑道:「白澤,好久不見,我是,長孫無垢。」

原來,這世間的生生死死也不過是在彈指一霎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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