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夢如鏡 第五章　路

玄成站在大街上，久久瞧著眼前的這座高門宅府，紅牆砌院石獅護府，自是有一番氣派。

「表姐，原來這便是太原郡守的府第了。」半響，他突地淡淡一笑，對著身旁的清麗女子說道。

那女子身著白衫，素顏卻不失本來面目之秀美，一頭烏髮只是柔順披於身後並不如時下女子那般的髻起。

「玄成執意來此，夢娘卻是不知其中有何深意？」眼眸微轉，她不掩話中疑慮，直直問他道。

玄成笑了，搖了搖頭道：「表姐不信玄成先前的說法麼？其實真的只是想來瞧瞧，看看這天下又舉一旗的李家，到底是何等模樣。」

白夢娘聞言輕聲笑道：「哦？那如今你是瞧了也看了，可有何想法？」

玄成側首，溫潤眸光掃過身旁的女子，口中道：「並無他意，看來亦是與一般閥門無異，到是讓玄成有些…」

「失望麼？」白夢娘眨了眨眼，也轉首對上了他的視線：「本就是如此而已，難不成先前你對他李家還寄予厚望？」

玄成不答僅笑，看了看夢娘才道：「表姐隨玄成一路奔波來此倒是辛苦了，只是現下表姐可能又要隨玄成趕路了，玄成真是過意不去。」

白夢娘聞言輕笑，逕自轉過身向前走去：「此番，你又要去向何地？」

「河南，滑縣。」玄成轉身前又望了這高門宅院一眼，隨即便再不遲疑，緊跟著白夢娘走去。

只是就在快要並行到夢娘身畔前，突然聽得迎面而過的幾個路人悠閒的談笑聲：「二哥，爹爹身邊的王姨娘昨個從都城回府了，想來這次爹爹也會跟著一塊回來了吧！」

玄成覺著聲音耳熟，下意識便抬眸一看，原來适才差過身去的兩個公子正是前不久在河岸邊上遇到的那幾個少年。只是剛飄入耳中的那句話卻讓他本就沉悶的心思愈發往下墮了去，於是不由地，他輕聲一歎，隨著與其中那名較年長的公子一個視線交錯後便快速斂下眼瞼，低首匆匆背道而去。

身後似乎還傳來那名小公子的輕呼聲：「二哥，幹嘛停步不走？你轉身看誰？認識的人麼……」

白夢娘此時正原地站立，看到他快步走向自己時，不由莞爾一笑，對他道：「玄成為何歎息？」

「……表姐，若是那郡守…看來其征途堪憂呢！」沉吟片刻，他蹙著眉峰，向眼前笑靨盈然的女子輕道：「如今便觀其幼子言行，看來也是難當大任。」

白夢娘笑道：「玄成多慮了，不是已決意舍太原就滑縣了？自那日你于河堤邊遇見那幾名公子後不就已經決定改變主意了？那麼想來這李家郡守公子再如何，也亦不是你多為之擔憂的了。」

「表姐…說的極是。」他微微點頭，只是，還是有些掛心了！從當日的那人沉穩立于河岸邊凝思不語時，他便是有些上心了，只是可惜……可惜他，是「二郎」。

若是長子，那便是很好的了。

「表姐，你說有時是不是天意弄人？」玄成兀然苦笑，抬頭仰望天空：「一路行來，那人的連番作為我是掛在了心上的，多像父親曾說過的明主？只是，只是可惜了。」

可惜他……獨木難支。

可惜他有了一個平庸卻不甘於平庸的父親，可惜他身邊還有著幾個感情不錯的兄弟……

這一切的一切，可能是一個普通人所應該有的牽扯責任，卻單單不應該是一個志在天下的王者所擔待的束縛！

如此，還真是不幸！

是「二郎」的不幸呵！李家二郎，如此，也不怪某棄你而去了，若是將來你有一天能掙脫這束縛，那或許可能……我們還會有相見的那日。

白夢娘見他如此，也不急著出聲開解，只是盈然一笑，邁開腳步慢慢向前走去。

玄成，玄成，這便是你要行的路呢！

很遠，很遠，卻也是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