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靜思

那日別出,便有丫頭婢子過來指引。

隨著去了,淺晨閣,同有淺字,我豈會不知他的意思。

一路不語,暗思自己因著映月的事兒在那側妃面前慌了心緒,竟不知如何來回了,幸而他來了,實在險險。

只道如今回想起來,他這番定是算得鋒芒畢露,那側妃雖沒了權,也畢竟是個主子,和我自然是雲泥之差的,比不得。

若是不然,他要慫弄我來我又有甚麼法子,恐怕救不得自己。

如今他在眾人前拆了側妃的檯面,即是不意,這罪名恐怕也要擔在我身上,往日他不作弄我,絕非有大度之心,只皆是因著那全全不知還有我這號人物。

想想當日他將我詔了去單單兩次,還未有過夜的,那邊忙著梔娘的事,有怎有空尋這我的事分了心。

如今不同了,他那日在鐘勝堂救了我,包庇之意不掩絲毫,自然惹得群人皆怒,更莫說那嫉寵的側王妃。

如今他終將失權,不必多顧大局,又看那梔娘已不似往日新鮮,終成不了大器,自然不必再看的這麼緊,如今,必是要專專對著我了。

思及此,暗暗悲涼,往日不會有太平日子過了……

又想起他,這般不是救我,他的目的在明朝紅花,竟妄圖用他的女人來整治我,只留一條殘命其餘皆事外,單單如此便料定了我受不住,實在是小瞧人。

拈著娟帕的指尖緩緩收緊,低頭,目中閃過一絲冷意,為了獲權,汝還真是用盡了渾身解數阿,只可惜,就是汝把我弄死了,我也不會透露一絲一毫。

心中微微可惜,咬著牙,目中有淚,你我自然是近在咫尺,然永永遠遠不得結合的,生就的那一刻便實在了,若是我也含著那等深仇海恨,如今他便不會活著見著我,想著如何機關算計。

然命是改不得,只得續續活著,也當是為了爾們。

頓覺,頓覺,汝又怎會對我有情?你是盼著稱帝之人,又怎會對著我生情,他自然曉得我的用處,才想著要我有情,變著法子巧遇。

憶起那夜絲帕,繡角有紅花一朵,可不就是我的,熨得平了便不認得了?

這,亦是汝所為罷……

然,一旦想透,事事皆人為,你我之間,從頭到尾皆是你所設計的一場戲,這戲遲遲不願落幕,只因得有一人不願離開罷了。

「淺小房,您請——可小心著檻子啊,高得很呢,」帶在前頭的嬤嬤尖聲尖氣地道,嘴上說著檻高,卻不伸手扶我,眼裡平淡,淺淺抬,卻見他攝了一跳,這番都被我看出來了,難了麼,我不會難為你,只怕你自己難為自己。

淺晨閣的檻子固然高,原是怕漲雨時旁頭的溪用進那屋裡,如今溪是堵了,檻子還是一樣高的。

何況淺晨閣就在王爺的居所旁,又旁近著晨齋,原是那側妃想住的,不覺打發了他去香榭樓住了,雖是大了,然離晨齋是遠了。

府裡人傳上傳,便成了他王妃才住得的地方,如今被我二人占了,眾人自然是奇妒的。

便是這地,門檻還不夠高麼?

汝嘴上奉承著小房,又暗暗諷著我,未免太太小看你家的爺,不知的人到以為他寵妃竟是聽不得話的蠢木,想我心智又會不如他一個大字不識的苦婢。

自個兒抬起手,搭在他手背上,撩裙跨了檻子進去,淺笑柔言:「紋嬤嬤,爾瞧,檻子再高,我不還是跨進來了,到是那本該進這兒的正主兒,反倒死活跨不進來,這便是福氣,可不是人人皆有的。」

見他臉色他白,鬆開手向內走去,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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