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夕顏轉過頭,美麗不可方物的眸子裡神情複雜,「像你這樣富貴又美到極致的小姐,恐怕是無數青年不懈追求的一個美麗的夢吧……」
茹漫苦笑起來,歎道:「你每次就是這樣來吸引女孩子上鉤的嗎?」
「實話啊。」夕顏微笑起來,帶著些許神秘,「不過……」
「不過什麼?」茹漫睜大眼睛,好奇得像個孩子。
「不過——」夕顏的笑意越來越濃烈,「鬼丫頭!欠火候哦!」
「你!……」茹漫漲紅了臉,憤憤,「臭夕顏!等我完全恢復,一定會讓你乖乖閉嘴!」
夕顏聽說,朗聲笑道:「只怕你打不過再暈過去,我可承受不起——鬼丫頭,欠火候哦!」
「喂!」茹漫一拳砸在床沿上,震得帳幕上的流蘇顫動起來。
「哎呀,真是和諧。」蘇老爺推門進來,微笑著看著二人。
夕顏輕搖白玉摺扇,微笑不語,只弄得茹漫有口難辯。
蘇老爺頓了頓,隨即正色道:「夕顏,有客人說要找你。」
「找我?」搖著扇子的手停頓了,夕顏詫異,「誰?」
「一男一女,只說要找——司空夕顏。」
夕顏聽說,大驚:「糟了!莫非是她!?」
*
「好漂亮的房子啊零離!」蜜色衣裙的女子蹦跳著,激動不已,「一點不比宮裡的差!」
一身冰藍衣衫的男子緊隨其後,無奈地看著她:「小聲點兒啊雨真。」
被喚作「雨真」的女子噘起嘴,耍起性子來:「我要見夕顏!我要見夕顏!」
「哎呀好啦好啦……」零離急忙安撫道,「這不是帶你來了嗎?」
「真是的,又背著我跑出去了……」雨真依然喋喋不休,繼而轉向零離,「喂!你在想什麼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零離歎了口氣,道:「我啊,真後悔帶你出來!」
「為什麼啊!?」雨真有些生氣,「我的話你敢不聽?」
「我就是不敢不聽啊!」零離別過頭,嘟囔,「一頭兒是公主,一頭兒是皇子,你說我怎麼辦?一會兒教夕顏見了,一準兒又要嗔怪我了。」
雨真聽說,只一跺腳:「胡說!夕顏見到我一定會非常非常高興!」
「噢好好好……我的天啊……」零離一迭聲答應著,雨真這才安靜了些。
「打攪二位了,裡面請。」一個丫環迎了出來,彬彬有禮道。
零離微微欠身:「多謝,勞煩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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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離?」夕顏從後廳急急走來,見到堂上二人,方才住了腳步,「你們怎麼來了?」
「這兩位是……」蘇老爺回頭看著神情複雜的夕顏問。
略前一個豐神俊秀、劍眉星目的冰藍衣著的男子上前道:「在下武零離,是夕顏公子的刎頸之交。」
雨真也自我介紹道:「我是……」
「舍妹司空雨真,年紀小也不懂事,望蘇老爺見諒。」夕顏趕忙道。
蘇老爺聽說,笑道:「既如此,就不打擾你們了,自便罷。」
「多謝。」言畢,目送蘇老爺離開了。
*
「夕顏!——」夕顏尚未轉身,就聽到了略帶孩子氣的女聲——雨真直撲了上來。
夕顏側身,躲過了雨真的「擁抱攻擊」,陰臉轉向零離:「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呃?」察覺到夕顏的臉色有些不對,零離一怔,訥訥道:「沒辦法啊,雨真纏著我非要找你,我有什麼辦法……你一出去就是到南方的大城市四處瞎轉,我看了半天,在你沒去過的南方大城市裡只剩下鳳翥郡了,所以就到這裡。正愁著到哪裡找你,就聽見有人說有個氣質非凡的白衣公子比武獲勝了,想必就是你了。」
「天呐……天真要絕我嗎?到哪兒都是這個纏人的傢伙!」夕顏一面想著,一面暗自叫苦不迭,回頭卻又撞上了雨真充滿純真和傾慕的眼神,只得自歎命苦。
「夕顏——」雨真扯著夕顏的袖子,目光中滿是純澈和無辜,宛如一個小小的孩童,「為什麼整天遊山玩水也不帶我啊——」
「又來這招……」夕顏木然地看著雨真,全然不為所動,「你少來啊,這招無效。」
「哦是麼?」雨真低下頭,表情隨著聲音一同變了味道,「那麼……別怪我了……」
零離聞言大驚:「喂!雨真,不要啊!」
夕顏也微微變了臉色:「別……」
「哈!」小巧白嫩的拳頭狠狠砸在了夕顏身後的牆上,竟砸出了一個碗大的深坑。
「雨真,這是別人家,別胡來!」零離和夕顏同時制止。
「唔……」煞氣漸漸退去,雨真抬頭,滿臉的無辜和圓而大的眼中碩大的淚水一樣漫了一臉,惹人憐愛,不忍拒絕,「為什麼總要跑嘛……」
「呃……」夕顏再招架不住,將雙手搭在雨真單薄的肩上歎息:「你也老大不小,15歲的人了,別老是這樣小孩子氣好不好?總讓人操心。還有,別總像小時候一樣粘著我了,好不好啊——」夕顏耐心地哄著雨真,重複著以前說過無數遍的話。
這一番「語重心長」的話完全無法入耳,雨真趁機抱住夕顏的脖子:「嘻嘻……」
「零離!」似乎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夕顏抬頭,向零離使了一個眼色。
零離點頭表示會意,一個箭步上前,剛健有力的手心立刻燃起了一簇桔色的火焰——他知道,雨真最怕火,所以才會纏著與其截然相反的夕顏。
果不其然,雨真厲聲尖叫起來:「啊!不要!火!——」
夕顏趁機逃脫,飛身躍出了蘇家大門,俊朗的聲音在空中回蕩:「替雨真向蘇老爺陪不是,我先離開一小段時間了!」
零離歎了口氣,回頭看著縮在牆角低聲啜泣的雨真。
——真是的,每次都要讓我以這樣的結果來收尾麼?
*
天色漸漸晚了,夜幕黑沉沉地壓了下來,看不到月亮。
只怕是要下雨了吧?
好冷、好餓……
只覺得有什麼小小的東西砸到了臉上和身上,冷冷的、硬硬的,和著風,毫不留情地一寸寸切割著她柔嫩的肌膚,幾近欲裂。
恍然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灰暗的雨夜。
「做我的女兒吧……做我的女兒吧。」
——不!不!這是噩夢!是噩夢!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回到那樣的日子裡了……
她在掙扎著,而身體卻沉重得無法動彈。
是不是……是不是我這一生,註定要被禁錮?蒼天……為何、為何要這樣對我……
意識始終是模糊的,似夢似醒。雨越來越大,毫不留情地打在她柔弱如嫩柳般的身軀上。只覺得好冷,冷到連顫抖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
然而,模糊中卻看到一個淡淡的白色身影,輕靈、蒼白而遙遠,映在濃黑的夜幕中,像一個白色的剪影,仿佛一吹即散的幽靈。
像是用盡了這一輩子全部的力氣,她伸出了蒼白修長的手指。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