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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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欲以身代 第八章 紅衣舞姬

與此同時,蘇州,公玉少已經和朱勔正面對抗。

「都指揮使少大人,下官久聞其名終得見啊!」朱勔笑意盈盈,雙手抱拳,一邊走來,一邊道。

林孝兒跟在公玉少身後,帶著笑意望著朱勔。

「本使不過閑來無事,帶著我的小弟來蘇州遊玩一番,竟然驚擾了朱大人,實屬不該啊!」

「少大人客氣了,在下作為蘇州的東道主,自然是要招待好遠方來客的嘛!」想來朱勔已是做好萬全準備了,怪不得如此成竹在胸,絲毫不畏懼公玉少。

「那本使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公玉少笑著,心裡卻在想,王八羔子,老子一定弄死你。

當夜,月明星稀,應奉局內,一片歡騰,歌舞昇平,觥籌交錯。

林孝兒坐在公玉少身邊,冷冷地看著互相恭維的官員、商賈們,但公玉少一扭頭,他就又裝作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睜大著閃亮的眼睛四處張望,一臉的好奇樣。

公玉少則不同,捏著一隻白瓷杯,偶爾輕輕抿上一口,遇到前來敬酒的商賈官員,他也能捎帶些場面話,將自己的形象維持地相當到位,絕不露出半點破綻。

朱勔坐在主位上,從開場道如今,朱勔一直沒來主動搭理公玉少。僅從這一點上看來,就證明他全然沒把公玉少這個京官放在眼裡,其潛臺詞便是:在這蘇州,不是看你官有多大,而是看你後臺有多大。

在場所有人都清楚,朱勔的後臺是誰,巴結奉迎都來不及,誰還敢帶頭反他,那豈不是自找死路?

公玉少正好面對著舞臺,面前有一對雙生姐妹花正花枝招展地旋轉著,光潔白皙的腳腕上綁著一串鈴鐺,隨著一雙玉腿地上下翻飛,鈴鐺也不停地發出清脆的聲音,悅耳動聽,如夜鶯在林中歡叫,吸引美好的物件出現。

「各位同僚,各位富紳老爺,今日本官設宴,只為了替我們的少大人接風洗塵。故此特意邀請各位前來赴宴,叨擾了各位,本官不甚感激啊!」朱勔雙手抱拳做了個揖,緊跟著一口飲盡杯中酒,還展示給在座所有人看,表示自己已主動罰酒。

只不過這話聽上去,倒顯得公玉少不對了,他不該千里迢迢跑來蘇州,給來赴宴的人增添麻煩。而朱勔設宴,卻成了無可奈何而為之。

公玉少扯了一下嘴角,拿著杯子站起身來,朝著所有人舉杯示意道:「各位,在下此次來蘇州,並無公事,只為帶著我這小弟外出見識見識。不想卻意外撞見了朱大人,本想就此走一遭後離去,可盛情難卻啊,在下就只好勉為其難地住下幾日了。其間若是麻煩了各位,在下便在此罰酒三杯,以示歉意。」

說著,二話不說,連喝三杯,連大氣都不帶喘的。這個太極拳打得好啊,直接把球扔回給了朱勔,只見他臉色稍有尷尬,但很快便掩飾了過去。

舉杯笑道:「哈哈哈哈……少大人真是好酒量啊!看來今夜,真當是要不醉無歸了啊!」

朱勔大笑著將尷尬氣氛一筆帶過,在場所有人也就正好挑個臺階穩當地下,只是才沒過一會兒,就已經有幾個開始借著醉意調戲舞臺上的姑娘了,而那倆容貌相似的姐妹花也被逼的匆匆退下。

畢竟,借醉行兇,是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就好像一個神經病殺了人,他也不會被殺頭是一個道理。因為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和身體。

公玉少淺嘗則止,因為他不敢保證自己喝多了以後,會有如何舉動。可顯然,朱勔是做足了功夫來的,知道公玉少喝醉後是個什麼狗屁模樣,一個勁兒地催著周邊的富商同僚來向他敬酒。

無奈之下,公玉少只好趴在林孝兒瘦弱的身上,一邊裝睡,一邊口齒不清地嘟囔著什麼,讓所有人都認為這貨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差點就連孝兒也被他矇騙了過去。

沒想到過了半晌,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閉著眼睛裝睡的公玉少故意流著哈喇子趴在桌子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貿然抬頭。

忽覺,一陣悠揚的樂聲翩然而起,直叫人聽得渾身舒暢,沖上腦門兒的酒精也被悄無聲息地逼退。

「叮鈴鈴鈴……」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響起,公玉少想著,不能吧,剛才那倆姐妹花又來了?莫非還沒有被摸夠?被摸上癮了?

小心翼翼地抬頭,睜開一條縫,一道火紅色的光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暈得幾乎讓他戳瞎自己的雙眼。

他微微一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所有人都在全神貫注地看著舞臺上的那個人,連朱勔也不例外。

一扭頭,肌膚若雪,紅裝如火,腰間一串銀白鈴鐺,隨著她的每一次抖動,都發出清脆連貫的樂音。一雙赤足,塗著妖嬈鮮紅的蔻丹,腳腕上各系著一串花狀的鈴鐺,讓人動心。

腰間一片雪白,小蠻腰不堪一握,惹人心癢難耐。玉臂藕藕,十指蔥蔥,指尖纖纖,左腕上一條紅繩綁個花狀的小鈴鐺,細細一看,就知道那是一朵茉莉花。

當公玉少直起身子想看個究竟的時候,一朵白色的茉莉花閃過眼前,那股清香撲鼻而來又迅速離去,那些曾經停留過腦海中的虛假記憶又湧了出來,一波一波撞擊著公玉少薄弱的神經。

他突然間覺得又再一次站在了天堂的門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莫名其妙的感覺,那些本該是虛假的記憶,在曾經真實的記憶回來之後,就應該消失於虛空,為何還會存在在自己的腦子裡?

難不成……蘇落落真的與自己碰面過?陳叔對自己撒了謊?

舞臺上那位舞姬始終遮擋著自己的面容,扭動的腰肢鎖定了在座所有人的視線,卻獨獨無法吸引公玉少的目光,他始終只對她的面容感興趣。

那舞姬的身形都和他模糊記憶中的蘇落落那麼相似,那朵盛開的茉莉花在她的十指指縫間纏綿流轉,欲離卻合,但始終擋在她如花般的容貌前,讓公玉少不得滿足,焦躁萬分。

正當他幾欲跳腳的時候,舞姬手中的茉莉花猛地一閃,一抹桃粉色自眼前而過,她手上的茉莉花不見了。

桃花菊!

公玉少記得,他清楚地記得,那是他的虛假記憶從幸福到痛苦的轉捩點,縱使那段記憶只是被植入進去的,他依舊能回想地一清二楚,而那種痛,依舊在。

心臟猛地一抽,公玉少趕忙捂住自己的左胸膛,面色急劇蒼白,皺緊眉頭的他看上去狀況並不良好。

「茉莉,意忠貞;桃花菊,意別離。」公玉少望著那個始終不對自己露出真面目的舞姬,像是在自言自語著:「莫不是一早就註定?」

當公玉少垂下頭去,沉浸在與蘇落落的記憶中的時候,他不知為何猛地想起了那個叫蘇蘇的姑娘,雖然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情是真是假,但終究是自己害了她。

兩個蘇姓女子,兩個都香消玉殞,兩個都與自己有著某種關聯,是命數麼?註定他該一生孤獨?

此時,當他眼神空洞,那束桃花菊正慢慢被風吹散,那舞姬的面容正一點點被暴露於公玉少眼前,因為她正面對著他。

一旁的林孝兒見狀,嘴角微微上揚了一個弧度,輕輕搖晃了一下公玉少的胳膊,使得他抬起了頭。

「嘭!」

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然後停頓了幾秒鐘,那一刻,周圍的富紳和同僚都在驚呼,可公玉少卻什麼都沒聽見,整個世界一片安靜,然後漸漸變得灰暗,直到只剩下他和那個面對著自己微笑的舞姬。

「落落?」公玉少喃喃著,喚出了那個藏在記憶深處的名字。

「小少哥?」沒想到,那個容貌酷似蘇落落的舞姬朝著公玉少走了一步,竟喚出了那個只能停留在模糊記憶中的名字。

公玉少只覺得自己身子控制不住地僵硬起來,其他的,便再沒感覺,只有一種淚水漸漸洶湧的趨勢,視線逐漸模糊,可他依舊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這個女人的面容。

但事情總是這樣,當你越想要看清,越無法看清。

世事,總如此。

「小少哥,不會已經忘記落落了吧?」那名舞姬赤著雙足悄無聲息地靠近,坐在公玉少的大腿上,一雙藕臂環住了他的脖頸,她湊到他耳邊,檀口輕啟,用只有他聽得到的聲音柔聲問道。

可公玉少卻沒有在她預料之中地被迷糊,當她接觸到他的皮膚,他立刻清醒了,眼神閃過一道精光,他猛然想起自己還在朱勔的宴會上,正受眾人矚目。

蘇落落已經死了,蘇落落已經死了,蘇落落已經死了。公玉少在心中默念三遍,迅速將自己調整到原始狀態。

捏起那舞姬的下巴,公玉少一臉痞樣,活生生一個常逛青樓的花花公子哥,調笑道:「妞兒,看你身段如此曼曼妖嬈,不如今晚便從了本少吧!」

說著,輕輕揉捏了那名舞姬裸露在外的腰肢,滑膩肌膚在手,真是人間尤物啊!

不知道此宴會上,有多少人羡慕著自己可以美人在側。然,於正位而坐的朱勔,陰著一張臉,嘴角帶著冷冷的笑意,這樣的表情讓他的臉愈加可憎。

正當公玉少湊上去的時候,那舞姬輕輕一推,自己則翩然離去,牽著她的手,公玉少知道自己終會失去她。

宴罷退場,所有人都如夢初醒,口中紛紛稱讚,陸續離去。

只有公玉少,依舊沉於夢中。有的時候,他真的不知道那些擠在自己腦海中的記憶,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只知道,自己的疼,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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