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亂
img img 公子亂 img 第二卷 欲以身代 第九章 可治小兒牙疼
9
img
  /  2
img

第二卷 欲以身代 第九章 可治小兒牙疼

望著眯著笑眼的朱勔,公玉少只覺得今夜無風,但空氣中卻飄著一點血腥氣。

今晚,似乎有得玩了。

公玉少唇角微揚,乾脆地飲下最後一杯酒,爽利地一甩袖子,牽過孝兒的手,徑直朝著朱勔給安排好的房間而去。

卻不料,被朱勔攔了個正著,「少大人,不再喝點兒了?」

「宴會已畢,今日月色朦朧,朱大人該是和府上姬妾共過一晚春宵,何必與本使討個沒趣呢?」公玉少笑著,話中帶刺。

林孝兒揚著嘴角,眼神爍爍,嘲諷之意盡顯。雖然他與朱勔是一丘之貉,但此時,他卻打心底裡認為公玉少比朱勔,不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罷了。

朱勔笑著,酒壯慫人膽,此時正逢酒精上頭,他只覺眼前一片模糊,壓根兒分不清誰是誰,沖出口的話已是不經大腦的言論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子在這稱王的時候,你丫還在裹尿布呢!敢在老虎頭上拔毛,活膩歪了吧?!」朱勔一把拎起公玉少的衣領,濃重的酒氣噴到他臉上,他只躲閃著,臉上笑意更甚。

朝著旁邊站著的兩個丫頭招了招手,握住朱勔的肥豬手,在他的合穀穴上重重一按,疼得他齜牙咧嘴,自動鬆開了公玉少的衣領,握著手往後退去。

公玉少整了整自己被扯皺的衣領,掛著親切的笑容,道:「朱大人喝多了,扶他回房歇息吧。」

「是。」那倆丫頭福了福身,各站一邊,攙過朱勔。

而朱勔仍口齒不清地不停罵著:「你算個什麼東西?!敢惹老子,老子弄死你個姥姥的錘子的姥姥!」

「常按合穀穴,可治小兒牙疼。」公玉少自言自語著,眼眸中卻閃著寒冷的光。

林孝兒不知其意,只覺身邊一陣夜風吹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公玉少回房靜坐,將林孝兒扔到了一邊。今晚的他,舉止奇怪,但林孝兒很懂事的選擇了早早上床,拉上被子蒙頭就睡。

待夜深人靜之時,燭火晃動了一下,公玉少倏地睜開眸子,精亮異常。他莫名的覺得煩躁,今夜殺意濃厚。

推開門,飄然而出,轉眼已站在屋頂。

對面那個女子一襲惹眼的紅裝,面戴半隻銀狐面具,她的雪白肌膚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輝,愈加勝雪動人。

公玉少一眼便認出,她就是宴會上的舞姬!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姑娘午夜召喚,莫非也跟本少一樣,睡不著覺麼?」公玉少眯縫著狹長的雙眼,朦朧的夜色,讓他的雙眸愈發深邃愈發具有穿透力,似要看穿人心。

「公玉少,你可曾記得為你做綠豆糕的蘇落落?」紅衣女子輕啟檀口,香氣撲鼻,可偏偏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很快便被吹散在了風中,但公玉少卻一下捕捉到了。

「那是自然的,不管落落是真是假,我都愛她。」公玉少負手而立,說的嚴肅認真。

「哦?對於一個隻存在在記憶中的女人,少大人,竟也可以這麼愛著麼?那不知少大人可曾記得,在她棺木前,做下的決定?」紅衣女子循循善誘,步步緊逼,公玉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招惹上她的,但來者不善,這是很清楚的事情。

「記得。」公玉少皺了皺眉頭,眼神銳利,答道:「本少說,要為她報仇,進殿前司,做都指揮使,殺童貫,不擇手段!此誓若改,我必焚身自毀,永墮輪回!」

紅衣女子的身子顫了一下,眸中似有漣漪,一切來得太突然,她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卻獨獨忘了防備這一點。

一個人只有一個頭,卻有兩個大腦。所以當被封印的記憶回來,被植入的記憶並不一定會離開,只是以另一種姿態靜靜地潛藏在一個人的身體某部。

一個人只有一顆心,卻有兩個心房。一邊住著曾經,一邊住著現在,現在的日子過得再好,也會在下一秒變成曾經,但它們一直都在心裡。

「為何還記得?」紅衣女子突然間的悲傷,讓公玉少手足無措。

「因為是真的痛過,所以才會記得深刻。」公玉少緩緩說道,眼神柔和,並不若方才尖銳。

紅衣女子停頓了一會兒,十指纖纖,緩緩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公玉少極為熟悉的面容。

那一刻,他確定,他真的確定蘇落落是與自己有過真實的。不然,他不會記得那麼真切,若那真的只是陳叔所說的那樣,是被植入腦海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有著如此清晰的面容呢?

明月當空,涼風而襲。

屋頂上,站著兩個人,衣袂飄飄,一個紅如火,一個白如雪。

「你……是誰?」公玉少拽緊了拳頭,他有些緊張。

「童太尉手下第二大將,鳳凰女。」她如實回答。

之後便是沉默,公玉少凝視著對面那張臉,曾幾何時,瘋了一般的想念著。如今,卻覺得有些陌生,有些寒冷,像結了霜。

「你是落落嗎?」公玉少問道,心裡還帶著某些不該有的希冀。

「本大人是。」鳳凰女驕傲的揚起頭,道。

「不,你不是。」公玉少搖著頭,苦笑著,否定了。

鳳凰女皺起一雙彎彎柳葉眉,不得其意。

「落落不會對我自稱本大人,她會說‘小少哥,我是落落啊’,你不是她,所以你不會叫我小少哥,不會給我做綠豆糕,不會為我擦去嘴角的豆渣,更不會看到我受傷害而落淚。你不是她,所以你不知道落落她不喜歡紅色。」公玉少滿目傷痕,悲戚地望著鳳凰女。

鳳凰女愣了一下,隨即大笑:「哈哈哈哈……我不是?你竟然說我不是?真是可笑,世上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葉子,就算是雙生子也不可能完全相像!你現在看著的這張臉,就是當初你看著的那張臉!看清楚!」

公玉少堅持己見,搖了搖頭,悲傷地閉上了眼睛,好半會兒都不願睜開,說道:「你不是她,你不是落落。落落的性子像茉莉,溫柔的像水,絕不像你這般……」

「這般如何?」鳳凰女眼神犀利,狠狠問道。

「不是,不是……」公玉少喃喃著,一邊搖著頭一邊否定。

「公玉少,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蘇落落是怎麼死的。」鳳凰女惡毒地盯著公玉少,就像那年蛇窟中的蛇盯著如水一樣。

「我不需要知道她是怎麼死的,我只需要將害死她的人,一個一個送去見她,足矣。」公玉少微低著頭,回應著她的怨毒眼神。

「啊!」

猛地,從腳下傳來一聲慘叫,公玉少打了個激靈,因為他聽出那是孝兒的聲音!

一躍而下,鳳凰女目送著,並沒有隨同下去的念頭,冷哼一聲,戴上銀白狐面,飛身而走。

「嘭!」

房門重重地撞在牆壁上,公玉少前腳剛一邁進房間,就見一股鮮血飛射了出來,擦過他的臉頰,血腥氣息蔓延在整個房間。

「錘子的姥姥!老子砍死你!砍死你!竟然敢調戲老子的女人!姥姥的錘子!砍死你!」

扭過頭,公玉少才發現口中罵罵咧咧的那個男人,正是朱勔!

他手中握著一把西瓜刀,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找來的,朝著床上猛砍著,杯子裡的棉絮隨著刀刃上下翻飛,鮮血四處飛濺。

公玉少知道,床上躺著的那個人,是孝兒。

朱勔已經殺紅了眼,只知道一個勁地朝著床上砍著,床沿上也幾乎全是砍痕,深可見骨,令人愕然。很明顯,朱勔要殺的人是公玉少,但,哪裡惹到了他,讓他想置自己於死地。

公玉少不再多想,不管孝兒是出於什麼原因來到自己身邊,不管他曾經是不是有那麼一瞬想要將自己一刀結果,但最後都沒有成功,不是麼?

狠狠一腳踹向朱勔的後腰,只聽得他一身慘叫,捂著腰倒在了床上,沾了一身血腥。猛地一掀開被子,孝兒的身子已經血肉模糊,腸子什麼的幾乎被剁碎。他睜大著眼睛,滿臉鮮血,致命的一刀,就在他脖子上,他還沒來得及呼叫,就被一刀奪了性命。

朱勔下手真狠。

「嗯?你怎麼還活著?」朱勔回過頭,一見到公玉少就紅了眼,詫異得問道。

沒有理會他,公玉少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輕蓋在孝兒瘦弱的身體上,將他緊緊抱在自己懷裡。怒火幾乎從心底而升,公玉少全身顫抖著,淚水大顆大顆地湧出,低落在孝兒的臉上,滑出一道道血痕。

「朱勔!」公玉少步伐迅速,頃刻間來到朱勔跟前,一手抱著孝兒,一手掐住朱勔的脖頸,漸漸用力,咬牙切齒道:「我要你看著,看著我的孝兒!我要你一點一點、痛苦地死!」

「嚓!」

未曾想,一道銀光閃過,公玉少的手臂上便多了一條血痕,很疼,卻疼不過他的心。

「公玉少,林孝兒只不過是一條狗,本就為監視你而來。如今你為了一條狗,要殺童貫的門人,正式與他撕破臉皮麼?」鳳凰女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際而來,如利刃般直刺公玉少的心臟,竟讓他一下松了手,朱勔适才得緩一口氣。

「他不是狗!」公玉少緊緊抱著林孝兒的屍首,一步一步走出那間充滿血腥氣的噁心的屋子,留下驚魂未定的朱勔,捂著自己的脖子死命地咳嗽。

            
            

COPYRIGHT(©)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