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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公玉少的睡姿和他的長相真是相差太多。孝兒被踹到了床腳,一條腿還擱在孝兒的肚子上,四仰八叉地霸佔著整張床,口水橫流,雷聲般的呼嚕聲回蕩在整個房間裡,真真是有種要繞梁三日不絕的走勢了。
「哥哥?哥哥?你睡了嗎?」孝兒抱著公玉少的腿,小心翼翼地喚著。
公玉少毫無反應,兀自打著呼嚕,時低時高,忽快忽慢,簡直可以奏成一曲十面埋伏啦!
孝兒輕輕放下公玉少擱在自己身上的毛腿,慢慢爬到他跟前,借著從窗戶縫裡偷溜進來的月光,他小小的面容變得猙獰起來。
猛地,從身後掏出了一把匕首,月光之下,熠熠生輝,閃著瘮人的寒光。緩緩地舉到頭頂,對準了公玉少細長的脖頸,正準備一刀而下的時候,公玉少卻伸出手撓了撓大腿,嚇得孝兒趕忙藏起匕首,卻不曾想,公玉少只是翻了個身,繼續他的靜態動作。
孝兒保持安靜好一會兒,見公玉少沒什麼動靜之後,又準備舉起匕首,他的眼神此時並不若一個孩子那麼單純,滿是殺機與寒冷。
「咚!」
窗戶上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微的撞擊聲,仿佛是有誰扔了塊石子,孝兒警惕,心下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迅速藏好匕首,望了一眼公玉少,輕聲道:「這回便饒你!」
說罷,飛身出屋。
身形迅捷,哪像一個孩童?
卻不知,公玉少緩緩睜開了眸子,手放在孝兒剛才欲殺自己的地方,那裡還殘留著他的些許體溫,他扯了扯嘴角,閉上了雙眼,繼續睡覺。
月很亮,給整個蘇州城披上了一層銀色卻寒冷的外衣,朦朧的黑暗裡,不知道正在發生一些什麼苟且之事。
一處屋頂之上,站著一個衣袂飄飄的人,身姿挺拔,負手而立,任由涼風侵襲。
從不遠處正奔來一個身子嬌小的人,細一看,便知那就是孝兒!
狂奔至面前,孝兒立刻單膝而跪,一手負背,一手擱膝,恭敬道:「鳳凰大人,有何吩咐?」
「本大人只是讓你監視他,不是讓你找機會殺他!」說話之人,戴著一張銀白色的狐狸面具,做工精緻,與第五賀麟的那一隻很像,只是銀白色的面具上有一朵鮮豔綻放的紅花,如血一般妖豔。
此人聲音柔軟,一聽就知道是個女人,身段妖嬈,前凸後翹,一襲紅衣迎風飄搖,烏黑的長髮之中還帶著點點紅色,肆意地飛揚在空中。
「是,屬下遵命。」孝兒很不情願地答道。
聽出他話中的不甘心,但那個女人也沒說什麼,露出一半的火紅唇角微微上揚著,揮了一下袖子,道:「去吧,給本大人忍著,別露出馬腳。」
「屬下告退。」孝兒點了一下頭,飛身而去。
「公玉少,我想看看,你對那個僅僅只存在於你模糊印象中的蘇落落,是不是真的有感情。」紅衣女子冷冷一笑,火紅袖子一揮,屋頂之上,只留下了一團被夜風輕輕吹散的紅色煙霧。
當林孝兒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發現公玉少依舊呼聲正酣,不由得冷哼一聲,鄙夷之色盡顯。但無奈,為了完成鳳凰大人的吩咐,他不得不留在公玉少身邊,還要整天裝作一副無辜的可憐相,著實讓人噁心。
重新鑽回公玉少的懷中,雖然厭惡,卻也無奈。待他沉沉睡去,公玉少才微微睜開了一條縫,看著胳膊彎裡那張熟睡的面容,那般稚嫩,卻緣何有如此深沉的心機?
他剛才的殺氣如此濃厚,分明是要置自己於死地,可為何又住了手?是誰人將他喚了出去?莫非是琉璃白?還是……
腦袋裡充斥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看樣子今晚是不用睡了,公玉少皺著眉頭,凝視著那張變得陌生起來的面容,什麼時候開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都變成了居心叵測的人了呢?
將被子拉好,公玉少翻了個身,將孝兒緊緊裹在懷裡,伴著錯綜複雜的情感沉沉睡去。
翌日,應奉局內。
朱勔正坐在高堂之上的正位上,一手掀開一隻香爐的蓋,將一張寫著什麼的紙條緩緩塞進去。輕輕蓋上,不一會兒便升起了嫋嫋的青煙。
他神色凝重,廳堂中央站著一個人,彎著腰,一臉的諂媚之相,卻是一個善於察言觀色之人。
雙手搓著,大著膽子上前一步,道:「朱大人,我們接下去該如何?」
「來便來了,就任由他去吧。不過是個小小殿前司都指揮使,竟敢和童大人對抗,真是嫌命長!」朱勔猛吸了一下鼻子,野蠻地摳了一下鼻孔,重重地哼了一聲,全然不將那人放在心上。
正所謂強龍鬥不過地頭蛇,如今在這蘇州城內,哪怕皇帝老子來了,把朱勔逼急了,也指不定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那個時候,公玉少正拎著一袋早點,壁虎一樣趴在人家屋頂上,二人間的對話悉數入耳,他看不全那張紙條上的字,只依稀見到幾個字:指揮使……蘇州……謹慎……
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公玉少小心翼翼地合上瓦片,輕手輕腳地迅速飛身離去。孝兒醒來的時候,見公玉少不在,心下緊張,便準備下床去找,豈料正好碰到他回來,一個翻身就把自己捲進了被子裡。
他以為速度很快,卻恰恰被公玉少看到了一點端倪,不動聲色地一笑置之,輕聲喚道:「孝兒,起床吃早點吧!」
揉著惺忪的睡眼,孝兒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爬了起來,微微噘著小嘴,眼眶通紅,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問道:「哥哥,你怎麼起那麼早啊?」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一日之計在於晨嘛!」公玉少將早點整整齊齊地擺到桌上,認真地眼神差點讓林孝兒動了惻隱之心。
狠狠甩了一下頭,將無法想像的念頭甩去,孝兒笑道:「那早起的蟲兒,豈不是要被鳥吃?我要做蟲子,我要睡懶覺。」
公玉少寵溺地笑著,揉亂了孝兒的頭髮,道:「你啊,說起這樣的話來,還真是有點像我一個朋友啊!」
「誰?」孝兒頓時警惕起來,興致勃勃地問道。
一說起這個人,公玉少蓋滿陰雲的心就變得亮堂了起來。無論是自己不記得他的時候,還是在想起一切的時候,這個人總能給自己最堅實的依靠。
不過一句多餘的問話,就讓他從此以命相搏。那個時候,自己一定是幸福的,因為有那麼一個全心全意為自己奮鬥的人。以後,也將會是幸福的,因為那個人又回到自己身邊了。
等了千年,欠他那麼多,終是有一次機會,可以還他了。
「我要做蟲子!」在水央小築的時候,公玉少一腳踹開第五賀麟的房門,被吵醒的他抱著枕頭大聲地抗議。
如今一聽到林孝兒的答案,又不禁讓公玉少想起了那個小混蛋。
「你不認識的,等哥哥回到東京城,哥哥就帶你去見他,他也是個很好玩的哥哥哦!你一定會喜歡他的!」公玉少說的很篤定,在那瞬間,他真的很希望眼前這個孩子,是真的不帶任何一點多餘的心思來到自己身邊。
「是嗎?」孝兒不清楚公玉少心中所想,只是微微笑著,藏著輕視和冷漠。
他更不會知道,他的笑容在公玉少心中劃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會痛不會痛,也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而正當公玉少在蘇州和一個小屁孩兒鬥智鬥勇的時候,陳小曇這個慢半拍的二逼青年正把向來無所畏懼的即墨樓逼得無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