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夢菡萏 第二章 花魁蝶衣

爽歸爽，任務可不敢忘。

隨老鴇上樓，她自動過濾花廊間充斥的鶯歌嬌吟，穿行一陣，方抵達蝶衣住所。

入內，只見一紅衣女子背門坐在梳粧檯前，銅鏡泛著光澤，映照出紅衣女子低頭把一撮青絲正握于柔荑悠然梳理的模樣。

儘管瞧不清五官，但冷夢菡望著對方的背影，已是遐想連篇。

同為女子，她不免暗罵：無怪乎世間男子喜好流連風月、縱情聲色。花魁就是花魁，連個背影都如此銷魂。

「媽媽，不是吩咐過，除了九爺，女兒概不接客麼？」屋主蝶衣開了口，沒有那層門板阻隔礙事，聲音分外的動聽。幸而夢菡修為頗高，四肢百骸方不至酥軟。

老鴇對蝶衣仗勢給自己臉色的情狀顯然見慣不怪，聞言，只是笑了笑，道：「乖女兒誤會了，這位公子前來，只求一敘。」

「哦？」蝶衣近似輕笑，覺著夢菡這恩客有點意思，終於將信將疑抬起螓首，對鏡放出探究的目光。

冷夢菡一見鏡中那張清雅嬌白的臉龐，驚豔之下，幾乎脫口讚歎。

再回想，外頭那些她原先覺著還算順眼的女子簡直是庸脂俗粉，這蝶衣姿色閉月羞花，尊貴如宵肅親王會拜倒其石榴裙下，實屬情理。

須臾，蝶衣收回視線，語氣不善下逐客令道：「媽媽先出去吧，女兒自會招呼這位公子。」

老鴇很識趣，垂首應好時餘光一閃而逝的鋒芒，沒有逃過冷夢菡的雙眼。

夢菡待她掩門離去，方回過身，揖禮道：「小生見過花魁娘娘。」

「免了吧。」蝶衣蓮步輕移，行近望住她，似笑非笑問，「卻不知姑娘來此，有何見教呢？」

夢菡秀眉微微一挑，並不驚訝身份被識穿。畢竟風塵女子閱人無數觀察力敏銳，她女扮男裝，原也只為方便出行。

於是言簡意賅道：「奉王爺之命前來。」

蝶衣微微一怔，傲氣稍斂，輕輕的問：「九爺他……近來可好？」

夢菡頗覺好笑，心道那是你相好，于我打聽作甚？

但其實是，她對宵王墨晨的高矮胖瘦全然不知，即便鬼方雲涯，也未曾見過墨晨這雇主。

無從解答，她便道：「花魁娘娘若能除去衣物，在下願道一二。」

「什麼？你、你好大的膽子！」蝶衣惶叫起來，雙手護住前胸，漂亮臉蛋紫氣攀升。

冷夢菡不在意，不慌不忙解下背上的條形包裹，現出那張焦尾琴。

一笑，她信手挑起徵弦，遂有一個暗格自琴端彈開而來。

暗格內躺著幾支外形怪異的工筆與數盒水彩，蝶衣目露疑惑，歪首怪問：「你是畫師？」

「非也。」冷夢菡搖頭，道，「此乃易容所用。」

蝶衣訥訥，道：「易容？那不都用人皮或豬皮嗎？」

冷夢菡嗤笑了一聲，笑中飽含對那些老套伎倆的不屑。

眸光熠熠，她從未有一刻似今日這般以師門為豪，但她不會、也沒必要向蝶衣解釋這些俱是鬼門秘制，只道：「花魁娘娘定當清楚王爺現在的處境，在下不過是借姑娘形貌一觀，好易容成姑娘，貼身保護王爺罷了。」

蝶衣恍然大悟。原想配合，但轉念思及夢菡將與墨晨朝夕相對，心頭不禁泛起層層醋意，目露輕蔑道：「他周圍危機四伏確實不假，可為何偏偏選中你？就憑你有那本事嗎？」

能耐能全都掛在臉上麼？

夢菡沒有出口反駁。棋逢刁鑽女子，她處理的經驗並不豐富，但大師姐‘歐陽若冰’卻相當有手段。

夢菡絕非好惹之輩，被小覷，當即模仿師姐涼下目色，似笑非笑道：「有無本事，花魁娘娘一試便知。」語罷右手一張，五指飛速地躍袖而出。

蝶衣剛綰好的髮髻瞬間鬆散，她甚至看不清對方如何出手，便被自己的發簪抵住了咽喉。

冷夢菡手上的玉簪紋絲不動，冷眼看她，寒聲問：「如何，你脫是不脫？」

蝶衣花容煞白，受了極大的委屈，有淚珠在美目中徐徐打轉。

不敢反抗，只能啞著嗓子，顫顫巍巍道：「好……我、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