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給個機會

從破舊的泥坯房出來，步穀菱抬眼望去，終於看清自己所處的位置。

這是一座位於大山半山腰的寨子，寨子裡的房屋大部分都是土坯茅草房，一間挨著一間，中間穿插著阡陌小道和大大小小圍著籬笆的小院。

康大二人領著步穀菱踏著階梯一路往上，路上遇到不少身著補丁、瘦骨嶙峋的行人，他們大多神情麻木、面露菜色，一看就生活的很清苦。

上過幾個坡，又拐過幾道彎，眼前映入一座木式結構的兩層樓，往上的階梯一直延伸到兩層樓的大門，以大門為中心，左右是對稱的閣樓房間。

三人走向大門，還未靠近，四個身穿甲胄的侍衛就用長矛指住了他們。

「什麼人？首領府戒嚴，無舒長老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老八，是俺，俺是鐵鍋，勞你去通報舒長老一聲，她能查出殺害首領的兇手！」

老八神情一震，警惕的眼神在幾人身上快速掃過，看到步穀菱的時候，他眼神微微一頓，肅聲道：「那你們等一下，俺去稟告舒長老。」

首領是整個石崗寨的最高掌權者，首領之下設有四位長老，四位長老又以資格最老、威嚴最重的舒長老為首，舒長老也被稱為大長老。

片刻後，老八走出來，面無表情的對絡腮胡鐵鍋說道：「舒長老讓你帶人進去。」

鐵鍋不禁喜形於色，趕緊叫上步穀菱走進木樓裡，至於康大因為沒有舒長老的命令，只能在外面等著。

「小的見過舒長老。」從進木樓開始，就一直在注意觀察的步穀菱，聽到鐵鍋的問安聲，撩起眼皮，看到一個留著短須的中年男人，一臉嚴肅的帶著兩個穿著甲胄的侍衛自內室走出來。

「是鐵鍋啊，聽說你帶來了能查出殺害首領兇手的人，他是誰？在哪呢？」

首領的意外死亡，讓身為二把手的舒長老既喜又憂，喜的是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壓在他頭上，憂的是要怎麼儘快查出兇手給上下一個交待，鐵鍋的出現無異於瞌睡送枕頭！

鐵鍋恭敬的問過安以後，忙錯開一步讓出被他擋在身後的步谷菱，「舒長老，俺說的人就是這位姑娘。」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舒長老一看是步穀菱，瞬間就變了臉色，「這個女人哪來的趕緊給她送回哪裡去！」

首領府豈是隨便一個不知底細的女人能進來的！

舒長老一發火，鐵鍋嚇得冷汗直冒，啪的跪在地上，「舒長老，小的知罪，小的馬上就把人送回去！」

好不容易出了籠子，什麼都沒做，步穀菱又怎麼甘心回去，她當即學著鐵鍋的樣子拱手一禮，聲音平靜而清晰的說道：「舒長老，請容小女子說幾句話。意外聽聞貴首領被人殺害，舒長老作為首領的左臂右膀想必也是急切的想要找出殺人兇手，以給首領家人和一眾手下一個交待。小女子雖不才，曾自幼學得幾分驗傷破案的手法，還請舒長老寬宥一二，給小女子一個尋凶的機會。」

舒長老眼神犀利的盯著步穀菱，臉上神色幾經變幻，不得不說步穀菱的話說到了他心坎上。他確實急需找出殺人兇手，不僅是要給上下一個交待，也是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作為石風寨的二把手，首領一直有防備他謀篡上位的想法，如果找不到兇手，等首領那個沒腦子的弟兄趕回來，說不定還會被倒打一耙，說首領是他殺的。

「既然你說自己會驗傷破案，那本長老就給你一次機會，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找不出兇手……」

步穀菱馬上大義凜然的接道：「我願接受長老的任何處罰！」

見長老竟然同意了步穀菱的請求，差點就要與二十兩失之交臂的鐵鍋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跟在兩人後面一起往首領躺屍的房間走去。

幾人穿過走廊，來到首領的臥房門口，推開虛掩的木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步穀菱搔了一下鼻子，心中暗道，還好她是跟著教授見過大場面的考古系學生，如果換成除醫學專業的其他人，估計此刻早嚇的花容失色。

先一步走進房間的舒長老往旁邊一讓，地上一具身形肥碩的屍體撞進步穀菱的眼中。

屍體仰面倒在地上的，胸口紮著幾個窟窿，血液染濕了衣衫和他身下的地板，他睜著眼睛，仿佛死不瞑目，又仿佛不敢置信。

這位首領跟步谷菱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樣，他一身綾羅綢緞，滿身肥肉，擠在一起的下巴都快堆成了三層。

步穀菱吸吸鼻子，聞到一股不輕的酒味，她抬頭四處打量著頭也不回的問道：「貴首領可嗜酒？」

鐵鍋驚道：「你怎麼知道？俺們首領可愛喝酒了！」

「咳！」舒長老乾咳一聲，嚴厲的瞥鐵鍋一眼，嚇得鐵鍋脖子一縮，抿著嘴不敢再隨意答話。

「酒是色媒人，你們首領應該也很好色吧。」

鐵鍋神情一震，剛想張口，又想起什麼低下頭去。

長老背著手，看著四處張望的步穀菱不滿的說道：「這位姑娘，你問這些作什麼，本長老只需你找出殺人兇手即可。」

「不是小女子故意打聽，而是兇手殺人總會有殺人動機，想要查出貴首領為什麼被殺，就要瞭解他的行為愛好，不然小女子又不是神仙，還能掐指斷案。

步穀菱說著，暗暗深吸口氣，忍著噁心來到首領屍體跟前蹲下，先是查看他的五官四肢，然後又解開衣服仔細觀察了他身上的幾處傷口。

死者身上有五處傷口，致命的是胸口一處，從傷口的形狀來看，兇手應該比死者高，明明一刀就斃命，兇手卻多捅了四刀，這說明死者肯定做了什麼讓兇手恨之入骨的事……

「長老，請問貴首領近五個時辰內身邊可一直有侍衛執勤？」

「自然是有的。」

「能否把他們請過來，我有幾個問題要問。」

長老雖然對步穀菱的能力表示懷疑，但在沒找到兇手之前，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去把人叫過來。」

被叫過來的侍衛有六個，看他們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的樣子，估計是已經被人用過刑。

打量他們一圈，步穀菱問道：「請問是誰最先發現貴首領屍體的？」

「是俺。」一個看著木訥老實的高個男人沒什麼生氣的小聲承認道。

「你能把當時的情況，從頭到尾的仔細描述一遍嗎？」

男人小心的看了步穀菱一眼，很快垂下頭，神情木訥的說道：「俺今天中午，準備換班吃飯時候，路過首領房間聞到一股血腥味，推開門一看，首領被殺了，俺當時很害怕，於是大叫起來，然後其他侍衛也趕了過來。」

「你們最後一次見到活著的首領是什麼時間？」

「俺最後見到首領好像是卯時，那時候天才大亮。」

「俺是……」

步穀菱正詢問著，外面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舒長老臉色一變，交待一句「趕緊找出兇手！」就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