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直播之夜

　　有人在彈幕裡說：「主播，你這行為不道德啊，你表姐想發福利就讓她發撒！」

　　「看來主播想自己發！」

　　我也在彈幕裡發評論：「我有主播的私房照，想要的找我，五塊錢一張。」

　　正在扯淡，我看到依依房間裡竟然有水流了進來，水來自衛生間。

　　觀眾們也發現了，他們在彈幕裡說：「主播，你家水漫金山了。」

　　「主播要表演美人出浴嗎？」

　　依依低頭一看，頓時有些慌張。她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她站在門口沒有去衛生間，而是走向廚房，消失在花面裡。

　　這時，我在畫面中看到，一隻腳出現在依依的房間門口，腳上穿著男人的皮鞋。

　　接著，一個男人站在門口。

　　竟然是飯團！

　　飯團滿臉驚恐，沖到鏡頭面前大喊：「救我！」一張大臉佔據整個畫面。

　　這一聲喊嚇掉我半條命，心跳如雷，忍不住叫：我草。

　　我再回過頭來，看到飯團在直播畫面裡消失了。

　　彈幕裡的人紛紛吐槽：「這個蠢狗怎麼又跑到主播房間裡了的？」

　　我非常震驚，飯團怎麼又出現了？而且其他觀眾也能看到他！

　　他又說「救我」，難道他還沒有死？只是暫時失去了生命跡象處於假死的狀態？

　　我聯繫飯團的父母，但是沒有他們號碼，只能給飯團的手機打。

　　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我只好放棄。

　　依依走進房間，說她姐姐廚房裡的水龍太忘記關了，所以導致地上這麼多水。

　　彈幕裡又說看看到飯團了，依依也嚇得不輕，臉都白了。觀眾們不知飯團已經死了，但是我們知道。

　　我在彈幕了說：大家把主播嚇著了，趕緊刷一波禮物壓壓驚。

　　沒想到我這個節奏帶得好，有不少人在刷。

　　其中一個打賞的觀眾名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叫飯團1v1。

　　這是飯團生前的用戶名。他微博、微信、淘寶、京東、胖魚等所有網路帳號名字都叫這個。

　　我情不自禁地想，這是誰在打賞？

　　飯團？

　　我再次給飯團的手機打電話，結果關機了。

　　我歎了口氣，掃了一眼手機，突然發現我其實有飯團爸爸的電話。大學期間，飯團有一段時間沉迷於網路遊戲，花錢不少，連充話費都沒銀子了。他就用我的手機給他爸爸打電話要生活費，順便保存了下來。

　　我找出號碼，猶豫了片刻，然後打過去。

　　不知為何，我有點不安。

　　響了七八聲後，對面有人接了：「哪位？」

　　「范叔叔您好，我是飯團……大成的室友，胡月明，在醫院見過你們的。」

　　「哦，有什麼事嗎？」

　　「請問大成的手機在你們那嗎？」

　　「不在，上次我們送大成去醫院的晚上，家裡遭了賊，現金手機都被偷走了。明天是大成的葬禮，你是他的四年同學，有空看過就過來送送他吧。」

　　「好的，我一定到。」

　　掛掉電話，我心裡又多了層謎團，誰這麼缺德？範家死了人還去偷東西！還用飯團的手機給依依打賞？

　　我繼續看直播，發現依依情緒不是很高，可能被提到飯團的彈幕影響了。

　　突然，我聽到依依房間裡有人敲門。

　　依依頭也不回地說：「姐，進來撒，沒有鎖。」

　　門被推開了一點，人沒出現，一隻白嫩的胳膊冒出來了。

　　這大表姐真是好人啊，又來發福利！

　　門整個開了，站在門口的不是大表姐柳菲菲。

　　而是Tony老師！

　　他頭髮濕漉漉的，水不停地往下滴。他站在門口不敢進來，只是張著嘴，嘴型依舊是：救我！！！

　　我忍不住張大嘴巴。

　　我在Tnoy眼中看到痛苦和絕望。

　　彈幕裡有人說：主播，你家又進漢子了。

　　依依回頭，Tony卻不見了，而門口處都是水。這次的水來自衛生間。

　　大表姐從衛生間了走出來，一臉歉意，說：「馬桶堵住了。」

　　依依哭笑不得：「唉，喊人來捅馬桶吧。」

　　她走進屋子，對鏡頭說：「不好意思各位，家裡被水淹了，我們去鄰居家，今天就不直播了。」

　　有彈幕說：「別啊，去鄰居繼續直播啊，我再給你刷一波禮物。」

　　果然禮物滿天飛。

　　依依挺高興地說，好，大家這麼賞臉，我就再陪大家一會兒。

　　直播晃動起來，過會兒才穩定，原來是依依從直播的架子上取下手機改為手拿。她喊上大表姐一起去鄰居家。

　　「我家鄰居兩口子都是老師，幾十年的老鄰居了！」她解說道。

　　畫面裡，一個面容清瘦的中年男人開門。

　　依依說她家馬桶堵了，水都溢出來了，過來避難。

　　中年男人微笑開門。我看到屋子有個沙發，一個中年女人帶著眼睛在看書。

　　「這麼晚了，疏通的工人估計不會來，你們就住我女兒的的房間吧，收拾好的。」中年女人說。

　　「太感謝啦。」

　　「你們在自拍嗎？」

　　「不是啊，直播呢！」

　　畫面裡顯示，依依朝臥室門口走去，她剛剛伸向門的把手，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依依下意識朝大門望去，鏡頭也跟著過去了。

　　男老師開門，門外傳來一個老太婆嘶啞的聲音：「有不要的東西不？」

　　我吃了一驚，竟然是那個半夜收破爛的老太婆！

　　飯團家在西城區，我住在城中村，兩者相隔幾十公里呢！這老太婆腿腳倒是好！

　　但是看到這個老太婆，我從腳底竟然冒出一股涼意。

　　這個老太婆不尋常！

　　依依在老師家裡不太放得開，小聲聊了會兒天就下了。

　　我望著手機螢幕，發了好幾分鐘的呆。

　　手機螢幕黑了，我仿佛在裡面看到求救的飯團，又看到濕漉漉的Tony，還看到收破爛的老太婆！

　　我決定給Tony打電話，但是沒人接。

　　我看了下時間，半夜十一點多，估計睡了。

　　家裡非常安靜，我有點害怕，乾脆打開電腦房郭德綱的相聲，聽到人說話的聲音我心裡才踏實點。

　　早上起床後，我給Tony打電話，終於通了。

　　「謝天謝地，嚇死我了！」

　　「怎麼了老胡？」

　　「沒事兒。」

　　「沒事兒大清早喊我幹啥，剛剛做夢夢到聞到一刀呢。擾人春夢！」

　　「哈哈哈哈。」

　　「對了，我聯繫溫柔一刀了，她不在帝豪做了，轉去胖頭做直播了。我把她約出來，大家來聊聊？」

　　「好啊。」

　　「李胖子私房菜館見，中午十一點。」

　　我打算見到Tony，跟他說下依依直播的事情。

　　在電腦上發了幾十封簡歷後，就十點多了，我趕往李胖子私房菜館，在中心醫院附近。

　　Tony已經定好位置了。

　　我走向他，他突然瞪大眼睛，手舞足蹈，大聲喊：「救我！」

　　我渾身發毛，趕緊沖過去，問：「怎麼了？」

　　他呼吸非常困難的樣子，掙扎著說：「水！好多水！」